第1136章 文斗
  和头顶内裤的徐少馆主在小树林里对峙，我本来是没有必要非和他交手不可的。
  仔细想想，我本来就准备在打赌中故意输给红星侠，现在我已经验证了露体魔人的真实身份，接下来要做的，只要把这条消息透露给红星侠等人就可以了，顶多再使用智能手表录音之类的手段收集多一些的证据。
  但是作为阴阳散手第三十二代传人，作为一名武术家，很难不被强者撩拨起好战的热血。
  冬山市的同龄人当中，唯有徐少馆主曾经令我陷入一等一的苦战，最后结果基本还是不分胜负——时隔两年，我学全了阴阳散手当中的化劲和发劲，甚至还有必杀技渗透劲，就算现在徐少馆主有头顶内裤的加成，未能就对我占有多大的优势吧？
  于是我深呼吸定了定神，脚踏四平大马，右手伸出掌心向上，挑衅地招呼徐少馆主说：“来来来，让我看看你这个变态在两年里有什么长进！”
  徐天明更不答话，以左腿为轴，右腿划了一条几乎带有残影的弧线，跆拳道最擅长的踢腿攻击便向我袭来。
  两年前，因为徐天明变招太快，我用不太熟练的阴阳散手无法卸去他的力道，最后只能开狂战士模式和他硬碰硬，现如今终于可以用精进版阴阳散手来对付他了。
  然而徐天明的踢腿还没有升至与腰同高，他的风衣突然发出“咔嚓”一声，下摆处的扣子崩飞了三个，布料也出现了裂痕。
  放在足球比赛里这是百分之百的乌龙球，徐天明在公厕里换装是打算扮演露体魔人，所以他的风衣内部完全是赤身裸体，在没找到受害者之前每颗扣子都是扣紧的。他猝然间把腿抬这么高，撕坏风衣便并不奇怪了。
  敌人展现出大破绽，此时我大可上前捡个便宜，不过我身为一派掌门人，绝不会像南韩棒子在亚运会上那样缺乏体育精神，于是我站在原地分毫未动，清了清嗓子说道：“徐天明，你不解开风衣的扣子，是没法和我大战三百回合的，毕竟你的跆拳道以腿法为主……”
  “好，那我就解开扣子与你再战！”徐天明倒也豪爽，伸手就要把自己风衣的扣子全部解开。
  “别介呀！”我赶忙伸手往自己眼前一拦，“你特么里面没穿衣服，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露鸟露惯了不在乎，我可不愿意和一个裸男打得难解难分！你至少找条内裤给自己穿上吧！”
  “我身上没带可以穿的内裤！”头顶内裤的徐天明理直气壮地说。
  “你确定你没带吗？”我伸手指着他的头顶说道，“你戴在头上的那条虽然是女式内裤，但是如果前后颠倒来穿，还是可以勉强遮羞的吧！”
  “奸诈小人！”徐天明立即怒斥道，“竟然想骗我把力量之源给摘下来！我才不会上你的当！”
  我靠，承认头顶上的内裤是自己的力量之源，这样的你还敢否认自己是变态吗？
  “反正我不和裸男战斗！”我抛出了自己的底线，“如果你不肯穿上内裤，我就终止这场打斗，直接去举报你的身份！”
  徐天明呆得一呆，把脸上的墨镜也摘了下来，只剩下了口罩。
  “叶麟，你的意思是说，如果我在这场打斗中赢了你，你就会替我保密，不揭穿我的身份吗？”
  “不错，”武术家的骄傲让我如此答应道，“你要是能够打败我，我就对你是露体魔人的事情只字不提——只要你在冬山市不要故态复萌就可以！”
  “那，你最好不要食言！”徐天明收敛目光说道，“我头顶的内裤可是听得清清楚楚的！”
  我擦，你已经变态到认为自己头顶的内裤是智慧生物啦！有没有私底下给它取名字啊？而且那到底是哪个不幸女孩的内裤啊！
  “我说话算话，不过你向我露鸟我就不打了！”
  我又重申了一遍。
  “不露鸟我也有干翻你的方法，”徐天明哼笑道，“只要有这双手……”
  “喂，你别说这么容易令人误会的话好不好？我才要干翻你呢！”
  “哼，叶麟，自从你自称为阴阳散手第32代掌门人之后，各种牛皮吹得没边儿，今天就让你看看，我不用脚也照样能赢得过你！”
  我不禁露出满脸不屑的表情来，“吹牛吧你！你这个练跆拳道的却不用脚，这不就相当于火影忍者不用查克拉，黑崎一护不用斩魄刀吗？”
  徐天明不回答我的话，左腿在前右腿在后，分开一些距离站定，然后双拳握紧，摆出了战斗的准备姿势。
  “叶麟，既然是武术圈子里的人，你肯定知道比武有文斗和武斗之分，既然今天洒家穿得比较清凉，不适合闪展腾挪的武斗，那么咱俩干脆就双足不动，站在地上只用双手文斗，哪个站不稳被对方打得退了步子，就算谁输！”
  我略一思忖，觉得徐天明提出这种条件简直是自寻死路，便一口答应下来。
  开玩笑呢？阴阳散手原本就是以双足为根，以双臂为主要攻击手段的上半身拳术，在保持自己重心并破坏敌人重心方面更是娴熟无比，你这个练跆拳道的自封双脚，怎么可能敌得过我大阴阳散手！？
  我自信满满，立即以对称的姿势站在徐天明的对面，沉肩坠肘，引而不发，等着徐天明先出手，我好后发制人。
  “文斗……开始！”
  徐天明拉着长声喊出了号令，并且随之一拳向我当胸打来。
  我不禁暗笑：这一拳声势有余速度不足，跆拳道果然不重视上肢锻炼啊！
  电光石火之间，我双手一拨一挑，就将徐天明那一拳荡了开去，本人纹丝未动，徐天明却差点被自己的惯性带得失去平衡，不由得两只眼睛里出现了惊疑之色。
  “哼，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自从跟你那一战以后，我一直在武术家的道路上稳步前行，你却在变态的道路上越走越远——如今的你就算头戴内裤也不是我的对手了！”
  徐天明却很快镇定下来，并且用千斤坠的功夫稳住了自己的身形。
  “原来如此，你的阴阳散手的确是有一些含金量，看来我不出绝招是打不赢你了。”
  我丝毫不信，觉得徐天明是在虚张声势。
  就算你的跆拳道早已不够纯粹，你的基本框架还是建筑在跆拳道的基础之上，即使你这两年间真的修炼了什么绝招，多半也是腿上的功夫，难道你要出阴招用腿踢我吗？我也不傻，并不是毫无防御的。
  徐天明的双腿却没有动，他面沉似水，把自己的口罩也摘了下来，并且对自己的行为解释道：“我的这个绝招还不熟练，使用的时候必须排除一切外部干扰，所以头上不能再容纳多余的东西了。”
  “喂，跟棉织帽、墨镜和口罩比起来，你头顶的内裤才是多余的东西吧！原来在精神上你已经默认这条内裤是你身体的一部分了吗？”
  徐天明不理我的吐槽，继续说道：“叶麟，你从高人那里学会了阴阳散手，难道我就不能学会别的东西吗？在智者眼里，万事万物都存在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就在一年前，我在新华书店里看到了一本武功秘籍……”
  我擦，你去的是哪个位面的新华书店啊？居然批发武功秘籍吗？是不是买了降龙十八掌和六脉神剑套装就送屠龙宝刀啊！
  “准确的说那本书并不是武功秘籍，它的标题是《梦想成真——吸引力定律》，作者署名是‘科学幸福研讨会’……”
  你妹！那不是白教授和方信搞出来的科学幸福教吗？邪教书籍卖到新华书店去了啊！你从这种书里面怎么可能领悟到什么武术绝招呢？
  “凝聚虚像以成实像……”
  徐天明翕动双唇，如同念诵咒语一般重复起科学幸福教的一句宗教理论，他的表情好似高僧入定，全神贯注得仿佛整个外部世界都不存在了。
  白教授曾经跟我讲解过，“凝聚虚像以成实像”的意思是：你脑海里希望达成的愿望会产生虚像，只要你不断在脑海中重复这一愿望，无数的虚像就会一个个重叠起来最后成为实像，让你的愿望真正在现实中达成。
  举个例子就是：你想吃辣条，早上脑袋里想着吃辣条，中午脑袋里想着吃辣条，晚上脑袋里还想着吃辣条，想来想去想得睡不着觉，终于管妈妈要了五毛钱，到楼底下小卖部买了一包辣条。于是无数的虚像就凝结成了实像……
  从这句纯属蒙人的理论里边到底能悟到什么武功绝学呢？虽然徐天明此时的架势破绽百出，但是我心中好奇得不得了，非要亲眼看一看他的绝招到底是什么。
  “呼——”
  突然之间我感到一阵劲风朝右耳的方向袭来，摧枯拉朽威势骇人，尽管眼前的徐天明并没有任何动作。
  久经战阵的我早已养成了条件反射，右手下意识地抬起来格挡，身体也做好了进一步化劲的准备，结果却什么也没碰到。
  “噗”的一拳，徐天明的右手正中我的胸口，饶是他为了羞辱我而没有使出十成力气，也让我浑身剧震，好不容易才保持住了平衡。
  刚才的劲风是怎么回事？
  第1137章 反败为胜
  我正因为自己刚才的错觉而感到震惊的时候，又感觉一股巨力朝自己的裆下袭来，可是低头一看，徐天明的双腿却没动，他的双手正跟我纠葛在一起，根本没有多余的肢体可以攻击我的胯下。
  “呜！”
  趁我分神的当口，徐天明往我的腹部就来了一拳，我估计他只使用了三成力，不然这一下足以让我后退五步有余。
  “怎么回事？”我满头大汗地问道，“你用了什么妖法，为什么能够让我产生错觉？”
  虽然我吹嘘阴阳散手的时候用上了“特异功能”这个字眼，也的确让一部分人相信我有特异功能，但是眼前这种情况，并不是我利用小茵的资源可以重现出来的，实在是让我大惑不解。
  “这并不难，”戏弄了我两次之后，徐天明脸上露出了游刃有余的笑容，“我所控制的并不是你的错觉，而是我自己的杀气。”
  “你的杀气？”
  “不错，杀气这种东西无形无相，许多人认为它并不存在，但是只要习武到一定境界，就会知道这东西是真实不虚的。”
  徐天明停止了攻击，对我侃侃而谈道。
  “就拿我父亲做例子吧，他有一个绝活就是在睡梦中也能保持警惕，你出现在他床边并不会让他惊醒，但是你只要把注意力移到他身上去，无论他睡得多沉，都会立即睁开眼睛——这就是因为他感受到了潜在的敌意。”
  “无论是称为敌意也好，称为杀气也好，踏入高手境界之后会对敌人的注意力异常敏感。所以说，我悟到的这种绝招对普通人没有用，只有常年习武的人才会受我的误导……”
  “凝聚虚像以成实像……”我念叨着徐天明刚才重复的那句话，“难道你能够凝聚杀气对我调虎离山？我刚才身体的本能反应是受了你杀气的牵动？”
  徐天明笑而不答，而我的身后突然感到了巨大的杀气袭来，仿佛有人从背后用匕首对准了我的心脏。
  我没有回头，听声辨位，并没有任何声音证据证明杀气是来自于实体，于是我强迫自己对身后的杀气不闻不问，事实上两秒过去后，果然没有任何东西对我造成任何伤害。
  “学聪明了啊！”徐天明笑道，“可是武术家不凭借杀气来第一时间作出反应，反而要借助自己的五官，会在速度上慢别人一拍的。”
  “砰！”
  徐天明的一拳犹如玩闹一般轻松击在我的肩头，我因为抑制了自己身体对杀气的感受力，而没能防备得住。
  “怎么可能？”我仍然无法相信眼前发生的事情是真的，“杀气居然能用意志力操控吗？你偶然看见了科学幸福教的一句话，居然能错解出这么厉害的招数……”
  “未必很厉害，”徐天明倒很谦虚，“不过在文斗中对付你绰绰有余了！”
  咽喉！
  巨大的威胁感突然对我袭来，我这回学聪明了一点，右臂防守，左臂伸向前方，终于勉强挡住了徐天明声东击西的攻击。
  “不错，这样才有意思。”徐天明点了点头，“再接下来我可不会手下留情了！”
  我不得不承认，虽然变态并不等于天才，但很多天才确确实实就是变态。
  比如物理学家霍金最喜欢光顾的场所是脱衣舞会馆，爱迪生为了打击对手的交流电向美国政府兜售电刑椅，把许多犯人烤熟了都没有杀死他们，还有《爱丽丝漫游仙境》的作者本身就是一个超级萝莉控，他写出那本世界著名的童话就是为了博取邻居小萝莉的芳心……
  控制杀气这种事情通俗来说，就是“身未动，意先行”。杀气对于武术家们来说就好像是气度对于政治家来说一样真实，但是一般人只能做到感受、释放和收敛杀气，用杀气使敌方产生错觉这恐怕是绝无仅有的，没有变态的特异精神力支撑就做不出来的事。
  “你到底是怎么修炼的？”我受挫的同时又止不住的好奇，“难道你不用修炼一下子就学会了？”
  徐天明的这个绝招恐怕从来没有在战斗中对别人用过，所以他很得意地向我讲解道：“因为我父亲对别人的杀气很敏感，所以我就先拿他来做实验，每当父亲午睡的时候我就悄悄走进房去，用自己的杀气瞄准父亲的某个部位，如果他突然惊醒并且用手去防备那里就说明我成功了……”
  “功夫不负苦心人，在我试验了一千多次之后，终于摸到了门径，现在我父亲午睡的时候终于不用担心再被吓醒了！”
  我勒个去！徐少馆主你超坑爹啊！一年前你才看到“凝聚虚像以成实像”那句话，于是在三百多天里面你试验了你老爸一千多次，平均每次睡午觉要被你吓醒三次啊！徐金胜馆主现在一定神经衰弱了吧！你这个不孝子！我要替你老爸来收拾你！
  话虽这么说，我却在徐天明“杀气转移”的把戏下疲于应付。
  他这招听上去挺玄，实际上却是一种虚张声势，只要对手的硬实力比他高出一个档次，就可以无视于他这种精神层面上的干扰，让他白费功夫。
  然而倒霉就倒霉在，我和他的硬实力正好在伯仲之间，又定下了文斗的规矩，客观上给了他发功的余裕，使得我完全陷于被动。
  尽管我一心二用，用两只手分别应对他或真或假的攻击，偶尔还能反击一次，但长此以往，我落败只是时间问题。
  难道我必须使出危险的渗透劲才能获取胜利吗？
  然而就在我用目光寻找徐天明身上合适的受力点时，他的身体突然收缩了一下，出现了和我类似的，因为感受到异常杀气而进入防守的状态。
  我心中不禁莞尔：原来不光是徐金胜对杀气敏感，他儿子徐天明也对杀气很敏感，这绝对是亲儿子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