寡妇难为_分卷阅读_3
作者:三条树      更新:2020-07-12 11:19      字数:8054
  “将那母子请进来吧”,柳嫤也不想叫人看了这热闹去,不管那男孩是不是林长茂在外边生养的子嗣,都别想抢去本该属于原身和孩子们的东西。
  柳嫤等了一会儿,却是始终不见那对母子的身影。木槿蹙着双眉,进了门俯身在柳嫤耳边道,“那女子怎么也不肯进来,奴婢看她那样子是想要将此事闹大。”
  “如此,她不进来,那我便出去见一见她”,柳嫤起身扶正发髻上的木簪子,将手搭在木槿手背之上,慢慢地往林家大门那边走去。而得到知会的林家下人们,早已在林家门前院中的空地上,摆好了屏风软椅等物,候着柳嫤过来了。
  林萍芳看着林家下人的这阵仗,心中升起一股不安。她本来没想要过来闹这么一场的,只是听人说起林家的泼天富贵,却不由升起别的心思来。
  “娘,我肚子好饿”,林萍芳身边这四岁的小男孩,窝在林萍芳怀里,不住地喊着饿。
  在昨日,林萍芳母子俩就从家里出发了,她们住的倒也不远,就在江城郊外林家的一处农庄边上。只是,这距离要靠双脚走过来,还是要个两天时间的,尤其林萍芳二人又是妇孺,这脚程便更是慢了。兼之来到江城之后,母子两人还迷了路,若不是有好心人捎带了她二人一程,便是到太阳下山之时,两人也是走不到这林家门前的。
  “忍一忍,宝儿,很快咱们就有好吃的了”,林萍芳看着这林家下人们身上的棉衣,还有这高高的门楣,在心中不安的同时,一股子野望也是油然而生。如果这一切,都将属于她......
  很快,围观的人们便见到一群丫鬟们,簇拥着一个身姿窈窕的女子,来到了屏风之后。隔着薄薄的屏风,裙袂影影绰绰,模模糊糊却看不清人影。只是众人皆知,那女子定是林长茂的遗孀,如今林家的当家主母——柳嫤。
  “你二人是谁?”说话的是柳嫤身边的一个婆子,她虎目圆睁,叫人一看就觉得不好相与。
  “我......奴家是林老爷妾侍,这是林老爷的孩子”,林萍芳将怀中的男娃娃推着站在了一边,催促道,“快,给夫人问好。”
  “夫人好”,想来之前林萍芳就已经教过这小孩了,是以男孩乍见这阵仗,虽然有点惊吓,却也合手给屏风之后的柳嫤做了个揖。
  “口说无凭,你这妇人可有我家老爷的信物?”婆子心中大觉蹊跷,她已经将林萍芳当作碰瓷的人了。这妇人虽有几分姿色,比之柳嫤却相差太远。这婆子在林家也伺候大半辈子了,而往日里林长茂对柳嫤的好,她这些下人们也是一清二楚的。
  “这......”,林萍芳怎么可能会有林长茂的信物,她带着孩子上门,就是因为现在无人可以证明,这孩子不是林家的子嗣,只要她咬死不松口,林萍芳相信,这孩子就可以认在林长茂的名下。
  “奴家是老爷的妾,老爷虽不曾告之夫人,却也不能就此不认奴家,奴家可是知道,老爷背上有一梅花印记的!”林萍芳面上为难,又耷拉着眉眼,哀哀啼哭起来。这模样我见犹怜,让不少看热闹的人同情起来。
  “既是妾,可有官府文书?”婆子又问道,本朝律法可是明文规定,妾侍都得有官府文书才作数,不然便是苟|合。
  “夫君啊,你死得好惨啊,留下我们娘俩可怎么办的?”林萍芳大哭着,边拿绢子抹眼泪,边用眼角瞟着屏风之后的人影,可惜她却始终不能窥到屏风那边女子的面目。
  柳嫤听林萍芳这么说,便知道这女人,定不会是林长茂在外边养着的,更不能对她和她的孩子造成威胁,便偏头向身边的管事嬷嬷吩咐了几句,便起身要回去了。
  “夫人,奴家真是老爷的妾侍啊,这孩子可是老爷的亲骨肉啊,夫人你就算不承认奴家,也不能让老爷唯一的儿子流落在外啊!”林萍芳急了,拉着小男孩,便直直地往屏风那边闯去。下人们当然不能让她扰了主子,赶紧将她拦住了,而林萍芳也就顺势跪在了林家大门前,大声地哭嚎起来。
  这样的闹剧让柳嫤头疼,只是现下众目睽睽,她还真不能让人堵住这女人的嘴,只好让将这母子请进府里来。这人的来历,还得让人好生查探一番才行。
  林萍芳不甘心就此罢休,心里想着,若不能得一个名分,就这么进这林家大门,那到时候她母子的死活,就真是任凭柳嫤拿捏了。是以林萍芳死命地挣扎了起来,只是她一弱质女子,如何能够抵抗得了林家粗使婆子们的力气,很快便叫人硬拉扶着往里边去了。
  柳嫤带着一众丫鬟婆子们,慢慢地往内院而去,其实这事本来不必她出面的,不过她想自从来到此处几日,却还没到过大门这边,便走了这么一遭了。而这段不短的路,也是让柳嫤知道,何谓富商,何谓富贵人家。
  林家是真有钱,真真有钱。先不说屋里那些名贵摆件,单单这一路走来,柳嫤见到不少大块的原玉,就随处放置在路边上,做成石凳或者假山之类,她就能够了解,林家的富贵到了怎样一个程度了。
  “你们林家真是欺人太甚,快放开这可怜的女子!”一把粗犷的大嗓门传来,众人不由心头一跳,而这粗犷嗓门的主人一把闯入大门,更是让林家的下人们吓了老大一跳,反应过来之后,下人们赶紧将这人阻拦了下来。
  汉子一把牛力,将好几个林家下人打倒在地,但毕竟双拳难敌四手,汉子很快被蜂拥而上的小厮们困住了手脚,要将他往外边扔去了。这汉子挣扎得十分厉害,只见他双腿一蹬,却是将阻拦众人视线的屏风踢翻了。
  柳嫤听得身后传来的动静,不由回身望去,只见门外边吵吵嚷嚷,既有林萍芳的大吵,又有那闯进来的汉子的大闹,真是平白叫人看了笑话去。
  好在这闹剧持续的时间不长,很快林家的大门便重重地关上了,挡住了一切窥视林家内宅和林家夫人的目光。围观的众人,见再无热闹可看,便也纷纷离去了。只是可以想见,这几日江城百姓茶余饭后,又多了一个谈资了。
  那叫人扔出来的大汉,滚在地上又大骂了几声,见林家大门紧闭,便提溜地从地上爬起,往一边站着的那个年轻公子哥儿走去了。
  “有趣,真是有趣!”年轻公子衣着锦绣,眉目俊朗,他很快从柳嫤容貌的惊艳中回过神来,慢慢摇曳着手中的折扇,走到了林家门前。这公子仰起头,看着林家门檐上随风飘扬的白幡,眼中闪过一丝复杂,只是很快将它掩盖在了风流多情的桃花眸里。
  “公子,奴才这番做得可还好”,那大汉全然不像刚刚那般彪悍,憨笑着挠着头,跟在年轻公子后头,语气里带着几分忐忑。
  “不错!牛二,爷还真没有想到你还挺有天分”,年轻公子一边笑着,一边往街上走去,而他几人的身影也是彻底消散在这该幽静的巷道里......
  ☆、真假
  “坐”,柳嫤坐在榻上唤道,将林萍芳母子二人的注意力也是重新集中了过来。
  林萍芳眼神闪烁,局促地站在一边不住地偷瞄着屋内摆件,而那小男孩也叫桌子上的糕点吸引住了。让柳嫤这么一叫,林萍芳才回过神来,表情又是羞愧又是不安,也是让柳嫤觉得一阵好笑,既然这么有胆子找上门来,难道还会怕她吃了她们不成?
  “谢夫人”,林萍芳怀抱着孩子,只虚虚地挪坐了半个身子,就不敢再动了。林家太过富贵,当身处其间,林萍芳这个没有见过什么大世面的女人,此刻不由怂了。她想起刚刚在林家大门前闹的这一场,心里既是心虚,又是后悔。
  林萍芳心虚的是,她本来就是抱着讹上林家的心思上门的,若是叫人拆穿了,那林家人不知会如何处置她孤儿寡母的。而让林萍芳后悔的却是,早知林家这么富贵,她就不该简简单单上门的,如果能去衙门上告上一状闹大来,或者是带着孩子回家一趟得到宗族支持,那她这时候便也算有所依仗了,就不用怕林家不认人,或者是林家主母的迫害。
  “你既然说自个儿是老爷的妾侍,不知你可是有什么凭证在身”柳嫤问道,她的语气温和,倒是让林萍芳放下了几分戒心。林萍芳想着,或许这林家夫人是个好讲话的,据说她和林家老爷极为恩爱,想来也是不愿意让林家老爷就这么绝后的,毕竟这林家夫人所出无男可是众人皆知的,如果认下宝儿,也不算是后继无人了。
  “奴家本是林家偏支的,本来也没想就这么找上门来的,只是听闻老爷去了,奴家想着也该给老爷奔丧,而且......宝儿终究是老爷的孩子,奴家心里也盼着他能够认祖归宗......”
  “先不说这些,你可有凭证在身?不然,我却是不敢,就这么认下你母子二人的。”柳嫤说道,她一双水润的杏眸直直地看着林萍芳的双眼,四目交接中,让林萍芳不由自主就松懈了下来。
  “奴家身上并不曾带着老爷的信物,但是奴家知道,老爷后背上是有一个梅花形的印记的”,林萍芳也不是个无知的妇人,她当然知道,林家不会就这么简单地认下她母子二人,因为她没有证据。可是也是因为这样,只要她咬死宝儿就是林长茂的儿子,那林家也没有什么办法不承认,因为林家同样没有证据可以证明,她说的就是假的!
  而且......林萍芳想着今日清晨,那个送了她母子一程的人所说的话,他说,他会帮她向本地的县太爷说一声的,他平生最见不得有什么冤枉之事了,如果她所言属实,一定会为她讨回公道的......
  虽然林萍芳也觉得,这件巧事有些蹊跷,但总归对她自己,是没有什么坏处的,她何乐而不为呢?若是这事不成,那她也没有任何损失;如果这事成了,那她的儿子宝儿,可就是林家的继承人了。
  柳嫤见林萍芳的面色在辗转间,突然变得好似成竹在胸,眼睛里的情绪也是镇定了下来,不由心下一沉。
  初次遇上这样的事情,柳嫤心里也是没有什么主意,毕竟这是个相对落后的古代社会,这里可没有亲子检测之类的基因手段。更何况,这是个封建强权的社会,如果这女人的到来,是受到别人的指使,那可就更加糟糕了。不知这背后是否有权势之人的介入,而民素来不与官斗,林家再富,依旧是官家人口中的贱民而已......
  柳嫤想得很多,终究叫林萍芳的一句话打断了。
  “奴家还知道,老爷肚脐边下一寸之处,有一红色小痣”,林萍芳说了这么一句话,让柳嫤身边的丫鬟们一阵羞躁。
  先前林萍芳说的,林长茂背后有梅花印记之事,并不能够证明她就是林长茂的女人,毕竟这梅花印记之事,知道的人不少,除了和他亲密无间的妻子柳嫤之外,身边伺候的下人们都是知道的。可是这“肚脐边下的小痣”,可就不一般了,若不是见过坦诚相见过,如何得知?而这坦诚相见之后,还能做些什么呢?
  柳嫤见林萍芳除了这些,也不能拿出什么有力的证据来,便叫人将这对母子安置在一角的偏院里了,还给安排了几个婆子伺候,这也是为了监管着母子二人。
  “谢夫人!”林萍芳面上喜不自禁,她仿佛已经看到自己锦衣玉食、丫鬟环绕的贵夫人生活了,拉着林宝儿,便要跟着丫鬟们去看自己的院子。只是林宝儿此刻却被桌上的精致糕点吸引住了,他不仅吃得满面的粉屑,两只小脏手上也是拿满了糕点,还在不停地往嘴里塞去。
  林萍芳见宝儿这模样,一时也是面红,讨好地冲柳嫤笑笑,就硬拉着宝儿跟着丫鬟们下去了。
  “夫人,这对母子来路不明,就这么让她们留在府中可是不太妥当......”郑奶娘心中担忧,她最为担心的,便是柳嫤心里不好受了。毕竟之前,林长茂可是对柳嫤承诺过此生只此一人的!如果这林氏真是他在外边的人,那柳嫤心中该是多么的难受?
  “无妨,”柳嫤淡淡笑了笑,她不会对郑奶娘说自己的猜测,毕竟之前的柳嫤都只是个单纯的闺阁女子罢了。她出阁之前听从父母长辈的教导,嫁人之后凡事也一直由林长茂做主。若不是林家无小妾通房,庶子庶女之类的人物在,养在深闺的柳嫤当这个家的主母,也不会当得那么轻松。
  现在的柳嫤可不是原来的那个柳嫤了,虽然她相信没有人能证明她不再是她,可是要转变成完全不一样的另一个人,也是需要时间的交融的,这样一切才叫“顺其自然”。
  柳嫤在听下人来报,有一对林氏母子上门的时候,就已经派了人手去打探情况去了。这人是林长茂之前给的,叫林淼,是一个长相平凡的十五岁小少年。本来他一直都是协助柳嫤处理内宅事务的,但柳嫤通过这几日的接触,却发现这人的能力极为出色,单单放在林家内宅确是浪费了他的才能。
  又整理了一番原身的记忆,柳嫤才知道这人是翁父林德兴专门培养出来的,换用现代的话来说,就是经过林德兴十几年的洗脑式教育的人,这林淼对林家的归属感是百分百的,在行事上更是给柳嫤“死士”的错觉。
  林家家业做得如此之大,少不了底下人的能耐,这林淼的能力是极好的,不过一个下午,便将柳嫤想要知道的东西弄到手了。
  却原来,这林萍芳是林家偏支一个长辈的外室所生之女,在五年前的时候,不堪婆家虐待,逃到林家的一处庄子上,希望得到林家的庇护,而那个时候的林长茂,也曾在庄子上停留过几日。
  一年之后,林萍芳诞下一子,取名宝儿,却不知生父为谁,而林萍芳对于这个问题也是三缄其口。逃家一年之后竟然生子的林萍芳,当然被人们所不齿和排挤,当时人们都闹着要把林萍芳浸了猪笼去,只是最终却是被林长茂保下了。之后,林萍芳便一直在林家庄子边上的一个村庄里生活了。
  这些证据无不是在告诉柳嫤,这女子与林长茂有染,这林宝儿便是林长茂在外边的孩子。但说实话,柳嫤还真不相信事实便是如此直白,这也是源自柳嫤对自身相貌的绝对自信。这林萍芳和她,真是云泥之别的,林长茂是瞎了眼,才会弃这么个美娇娘不顾,而就林萍芳这一朵并不芬芳的野花呢。
  当然,这并不是柳嫤做出判断的原因,最主要的是,柳嫤不相信事实会这么巧!怎么这对母子那么多年不出现,在这么个时候却偏偏出现了呢?
  探听而来的情报说,林萍芳这几年的生活过得并不好,虽然不少吃不少穿,可是日子也很是清贫,还常遭人白眼。而且林宝儿已经四岁,在教养上却是完全没有人管教的状态。
  观之林萍芳,如果林宝儿真是林家的种,那她绝不可能忍受这四年来的清贫,不然何以在今日上门?明摆着着就是为了林家家产来的!至于什么为情默默蜗居乡下,柳嫤会呵呵哒笑几声,你可曾看见林萍芳眼里有一丝难过了?
  林萍芳在今日上门,就是因为现在林长茂死了,死了就不能证明她说的是假话了。
  综上,柳嫤得出了一个结论,林萍芳母子上门的目的,就是为了讹人,至于背后是否还有别的势力在,还需要再让人详细调查一番。不过还是那样,柳嫤从来不泛以最大的恶意去猜测别人,当然凡事她也喜欢考虑最坏的地步,所以柳嫤又这般那般地一串命令下达了下去。
  ☆、账簿
  将林萍芳母子安置在偏院之后,闲下来的柳嫤便开始查看起,林家铺子送来的账簿了,现在她看着的,正是本地八间布庄的账簿。
  看了账本上条条记录,柳嫤也是气笑了,这些人都当她是死的吗?难道真以为林长茂去后,林家就没有人了?!这些账上显示,竟然有四间布庄是入不敷出,两间是收支相当,只两间才略有盈利。
  “鸾枝,你去将小叔请来”,柳嫤半眯着杏眼,半倚在窗前看着院中风光。此处属于南地,现在不过三月中旬,日头便温暖起来了,院中栽种的桃也满树粉红色的花苞,一片生机勃勃。
  “嫂子,不知你有何事找我?”林长盛还未完全从噩耗中走出来,但约莫是前几日眼泪流得太多,现在他每每眼眶通红却干涩无言。
  “小叔,此次找你,却是为着布庄上的事情”,柳嫤将一本账簿递给林长盛,示意他翻看一番。
  林长盛拿着账簿,细细地翻着每一页记的账目,看了许久,却还是不知这账簿有何问题,看到最后,也只知道这间布庄每月支出比收入要多,处于亏损状态罢了。
  “嫂子,可是这账簿有问题?”林长盛不傻,他知道自己看不出问题来,不代表就真的没有问题,不然柳嫤为何叫他过来呢?
  “小叔你再看看这本”,柳嫤又将桌上另外一本账簿递给了林长盛。
  林长盛拿起一看,再比较了各项收支,顿时明了。这两间铺子在伙计的人数、工钱,甚至同一种布匹的售价等都是千差万别。第一本账簿上的各项收支,拿出来单看都好似没有问题。至少对林长盛这种,不知柴米油盐要价几何的人来说,是看不出问题来的。但是现下两本账簿对比之下如此迥异,只稍微有点脑子的人,都可以知道,这里边存在猫腻了!
  柳嫤也是两相对比之下,才知这些铺子上交的是假账的。不得不说,做账之人的手段并不高明,却也不容易被拆穿。若不是如此,柳嫤也只心里肯定账面有假,而找不出这假在哪里来。
  “嫂子你叫我来,可是有什么不好办的么?”林长盛问道,看了这迥然不同的账簿,他心中是既激愤又难过,这些铺子的掌柜伙计们,都是林家的老人了,甚至还有好几个是跟着父亲林德兴下来的,现在这些人趁着林家家主逝去之际,做出这一手来,真是叫人心寒。
  “小叔,你觉得这事该如何处理为好?”柳嫤毕竟是个新寡妇,要对这些人动手,还真只能由林长盛出面才行,不是柳嫤不想,而是她不能。
  “依我看,这些人都该撵出去才好!”林长盛本就是爱憎分明的性子,所以他想出的解决办法,就是这么简单而粗暴。
  “只是,这些人之中,不少是林家的老人,就算他们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就这么将他们赶走,是否太过不近人情?”柳嫤心中的想法并非如她所言,她一向是,一次不忠百次不容。
  只是,现在不是柳嫤之前的那个世界,在这里人情大于一切。若是依林长盛的法子,便是现下可行,但之后却让人觉得林家无情的话,那就是得不偿失了。人们总是容易同情眼前的弱者,现在林家失了家主,在人们眼中自然就是值得同情的,但是日后呢,在这些被撵走的人,成了人们眼睛见到的弱者之后呢?
  “嫂子的意思,是给这些人一个机会?”林长盛疑惑道,“万一,他们之后又故技重施,那咱们又该如何处置?”
  听了这话,柳嫤对自己这个便宜小叔,倒是生起几分欣赏,她淡笑了笑,“小叔不妨和这些人好好谈一谈,如果他们还不改过来,再将这些人辞退也无妨。”
  柳嫤觉得,这么多间铺子的账簿一起出了问题,这十分值得深思。若是这些人背后没有个依仗,他们何至于这么大胆?若是有,那会是谁?或者说,是哪方势力呢?
  两人又商量了一番,林长盛便下去了,在他走的时候,柳嫤将林淼也给林长盛派了去。林淼不同于林长盛,自小是一直跟着林德兴的,他走南闯北的到过不少地方,见识也是不凡。对这生意场上的事情,林淼可比柳嫤这个半吊子,还有林长盛这个只通了六窍的人,懂的多得多了。
  在林长盛带着林淼走后,柳嫤越发觉得人手不足了。在现代,几乎不存在不能勘破的秘密,在高科技之下,可以说一切都无所遁形。可是,这里是古代,没有互联网,没有私家侦探,柳嫤想要得知真相,只能派林家的下人们去探访。
  此刻,柳嫤想要查一查林家的掌柜伙计们的背景,想要查一查别的商铺是否有在背后搞鬼,还想要查一查有什么可以利用的地方,可她现在却是一筹莫展。柳嫤想得很全面,只可惜,可行性太低了。柳嫤现在手中得用的,除了一个林淼之外,要想再找出一个可用之人,实在是难。
  本来柳嫤记忆里,还有两三个同林淼一般的,只是月前林长茂出门之时,却是把他们都带走了,在林长茂遇上瘟疫之时,这几人也未能幸免于难。
  如果柳嫤是作者文里的玛丽苏,那她现在肯定虎躯一震,便能发现身边无不是对她忠心耿耿、又能力爆棚的一竿子属下们了。只可惜,作者大人并不打算给她这个金手指,所以柳嫤虽然有着穿越而来的灵魂,内里知道的东西,比这个时代超前了上千年,可是柳嫤此刻,也只能困守在林家这深深的内宅之中。便是柳嫤现在有什么想法,还都得让林长盛去做,更惶论,柳嫤的想法能够施行,最主要的原因,却是林长盛对于她这个兄长遗孀的尊重!
  柳嫤在思考着怎么培养人手,不自觉地便观察起,身边这些各种年龄段的女人们来了。
  郑奶娘不行,她虽然将柳嫤当女儿一般疼爱,忠心上可以保证,可是她对外面的事情却一概不知,而且她是柳嫤的奶娘,如同亲人一般,柳嫤也不好意思去吩咐她。
  木楠和木槿,和柳嫤年岁相当,而且是自小一起长大的,在柳嫤嫁到林家之时,也作为陪嫁丫鬟一起来到这里,后来两人都配了林家仆人做娘子,不过她们也不适合为柳嫤处理外边的事。现下两人都是帮着柳嫤处理内宅事务的,平日里也是忙得很,更何况,就算她们对管家很在行,可管家之事毕竟不同家外之事。
  最主要的,其实柳嫤也明白,她身边根本没有人可以到外面去给她做事,如果是因能力上的问题的话,那还是可以培养一番的,最为关键的,却还是她们女子的身份。
  柳嫤自己是这林家的一家之母,掌管着林家内宅大大小小的事务,可外边的事柳嫤却无法掌管,只因为她是个女人。先不说别人的非议,单单她这一妇人的威信,便只在这内宅有效。外边的人,也会因为她的身份而敬重她,可是却不会信服她。
  哎,做女人难,做女强人更难,做一个古代的女强人更是难上加难,柳嫤郁闷地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