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里斯蒂亚诺稍微想了一下， 他大概觉得这个时候把锅送给门德斯是一件对大家都好的事，所以他没有客气，「没有，只是豪尔赫不同意。」
  「是因为别人说过什么吗？」卡西问，「萨拉脾气直，可能得罪过一些同行——也许有人跟门德斯先生说过什么也不一定。」
  克里斯蒂亚诺很讨厌「脾气直」这个词，这就仿佛是有些人的免死金牌，似乎因为脾气直所以一切就都是可以原谅的了，「我不清楚，豪尔赫没提过。伊卡尔，呃，这件事还是算了——豪尔赫对我的场外工作管得很严，我们在这方面有君子协议，我得听他的。」
  卡西不以为然——克里斯蒂亚诺眼下是欧洲、没准儿也是世界范围内商业价值最高的球员，门德斯不可能真的为了一次小小的访谈反驳他，何况萨拉这次采访又不是必须要在某一天进行，她可以也愿意配合克里斯蒂亚诺的时间，按说这根本不成问题。
  所以如果门德斯拒绝了，只能说明克里斯蒂亚诺自己也不怎么想接这个访谈。
  不过卡西当时也没说什么——他对萨拉的这个嘱托已经尽力去完成了，克里斯蒂亚诺不愿接是克里斯蒂亚诺方面的考量，他没必要为这个跟克里斯蒂亚诺打一架什么的。
  而且……好吧，卡西其实也没有那么想让萨拉采访克里斯蒂亚诺，毕竟他自己也知道萨拉「脾气直」，他也担心萨拉得罪克里斯蒂亚诺——克里斯蒂亚诺看起来很好脾气，但是他猜克里斯蒂亚诺绝对不是个软柿子。
  软柿子没法在曼彻斯特众星捧月那么多年。
  但是谁也不知道在卡西家里发生什么了，大家只知道第二天卡西回到更衣室的时候，面对克里斯蒂亚诺面色尴尬，「克里斯蒂亚诺，那个采访真的没法安排吗？」
  克里斯蒂亚诺看上去愣了一下，他似乎没明白这件事怎么又绕回来了，「伊卡尔？豪尔赫的确不同意。呃，我不太明白……」
  「萨拉想要拿到你到皇马之后的第一个专访。」卡西说，「门德斯先生是不是听说了什么，我们可以解释。」
  劳尔在旁边听得清清楚楚，但是他想了一下之后并没过去做点什么——他不想什么都管，他是队长，不是保姆。
  克里斯蒂亚诺当然知道「罗纳尔多到达西班牙之后的第一个专访」有多值钱，所以一旦知道萨拉是要这个之后，他反而放心了，「这个……实际上豪尔赫已经把「第一个专访」交给另外一位记者处理了，我们过两天就要见面做这个了，所以即使我答应也不可能是「第一个」——而且这件事萨拉小姐不知道吗？我记得对方已经在自己的社交媒体上发布过预告了。」
  卡西看上去更尴尬了。
  克里斯蒂亚诺愣了一下，然后很快当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也有点尴尬了——萨拉知道，但是萨拉要抢走「第一」。
  「抱歉，伊卡尔，这不可能，我们已经跟对方谈好了。」克里斯蒂亚诺说，「这个是绝对不可能的。」
  劳尔这会儿也听明白了，他皱皱眉——他没见过萨拉，但是他太太玛曼见过，玛曼不喜欢萨拉，她对丈夫说过，她觉得萨拉「容易惹事」。
  劳尔当时还笑话过太太对萨拉的偏见——萨拉能做什么呢？球员的女友、太太通常都有这样的直觉，她们知道什么话是仅限于自己两口子才能知道，什么话对外提起也无妨。
  所以，她能干嘛呢？难道把卡西在卧室的小癖好说出去吗？但是那又怎么样呢？很多知名球员都有这样的八卦，这简直算不上什么屁事。
  现在劳尔不得不承认，玛曼的话似乎很有点先见之明。
  「萨拉似乎已经跟主编说，她确认自己能拿到这份工作。」卡西的脸红了——他当然知道萨拉说了什么都跟克里斯蒂亚诺无关，但是他作为男友总不能眼看着自己的女友丢掉工作。
  克里斯蒂亚诺也不高兴了，「伊卡尔，我很抱歉这么说，但是这不是我造成的——萨拉小姐已经知道我的第一次专访交给了其他人，但是她却对自己的主编许诺毫无可能的事情，这不是我造成的。所以，我很想帮帮你，但是抱歉，我做不到，我不可能要豪尔赫毁约，那对我们的信誉来说是致命的打击。」
  「伊卡尔，我的袜子找不到了，你看到了吗？」拉莫斯这个时候突然大声叫卡西——谁都明白他的意思，俱乐部有装备管理人员，要是球员的袜子都会找不到，装备管理员就可以去人事结账了，所以拉莫斯只是想给卡西找个理由赶紧离开那里、体面地结束这个尴尬的话题。
  但是卡西没有动，他轻飘飘地丢给拉莫斯一句，「去问装备管理员。」
  古蒂捂住了脸，他觉得卡西差不多无可救药了。
  全场唯一一个不以为怪的反而是克里斯蒂亚诺——克里斯蒂亚诺当年反复跟自己当时的女友伊莲娜抱怨过卡西对女友莫名其妙的纵容，他抱怨自己的队长根本不知道萨拉到底在干嘛。
  但是伊莲娜女士那个时候说了一句话，那句话直到今天都让克里斯蒂亚诺觉得算得上是警世恒言。伊莲娜女士说：这就是见鬼的愚蠢真爱，她干嘛他都觉得可爱、觉得英明，哪怕不英明，他也绝对响应。
  为了这句至理名言，克里斯蒂亚诺也愿意向在分手时跟他闹得不太愉快的伊莲娜女士致敬。
  「克里斯蒂亚诺……」卡西还要说话。
  劳尔皱起了眉毛，「伊卡尔，你还是帮帮塞尔吉奥吧，他似乎的确找不到袜子了。」——劳尔本来不打算说什么，因为他认为以卡西一贯的智商可以解决这个问题，但是现在看来，大概人果然都会在某个时候放弃自己的大脑。
  卡西看上去更为难了，他一方面不知道如何应对劳尔的不满，一方面又想帮萨拉完成这个愿望。
  劳尔有点生气了，他难以相信，他和拉莫斯都劝说过之后，卡西居然还为这种愚蠢的事踌躇不定——劳尔的怒气随着卡西的迟疑逐步上升，克里斯蒂亚诺看得出他马上就要勃然大怒了。
  克里斯蒂亚诺不想看到任何过于尴尬的场景——至少在他在场的时候，他不想看到任何尴尬的场景——他眼珠子一转，「呃，我会让豪尔赫跟萨拉小姐解释一下…… 那、那就这样？呃，我先出去热身了……」
  克里斯蒂亚诺说完就跑——卡西跟萨拉这档子事是无解的，他不想浪费自己的脑细胞在无解的题目上了，他觉得自己还是赶紧跑比较实际。而且他也算是尽力了，毕竟他已经尽最大的努力让卡西不至于在女友面前太难看。
  劳尔看了一眼卡西也没再说话，但是他认为古蒂当初说错了。
  卡西不只是在某些事上突然愚蠢了一下，他其实是软弱、容易被其他人操纵。
  ——克里斯蒂亚诺离开的时候也恰好刚刚用类似的词汇更新了对卡西的定义：不是傻，而是在根本不该迟疑的事情上过于迟疑。
  第313章
  虽然里奥最终也没能拼凑出卡西事件的全貌， 但是他至少大致了解了皇马更衣室的内部构造——再说一遍， 里奥不喜欢在人事上费心， 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他不擅长于感知人事上的微妙结构。
  不过里奥也承认这件事还挺闹心的， 所以他格外体贴地没有把自己得知此事的消息告诉罗纳尔多， 因为他没有什么可供参考的好主意，所以不提此事也许就是最大的帮助。
  克里斯蒂亚诺本人对此也没什么高级的解决办法， 所以他选择了全世界最常见的办法——逃避。
  逃避可耻但是真他娘的有用，望周知。
  不知道是逃避本身这次发挥了自己200%的功效，还是卡西着意配合产生了好的影响， 但是接下来的日子里大家一直风平浪静着——直到九月中旬， 巴萨在欧冠小组赛第一轮遇到穆里尼奥带领的米兰。
  “一场非常无聊的比赛，我发誓， 整个第一轮收视率最低的一场——我赌一百欧。”克里斯蒂亚诺赛前这样信誓旦旦地用一种神棍的口吻对里奥说。
  里奥以为这是皇马球员对巴萨的例行嘲讽，于是立刻反击了，“你想多了，皇马跟苏黎世的比赛才是鬼才会看。”
  克里斯蒂亚诺讽刺了里奥，“你真是屁都不懂，总之， 肯定不会有傻子浪费时间金钱去看巴萨和米兰。”
  里奥当时嗤之以鼻， 并毫不犹疑地把赌注提高到了一千欧——他要让罗纳尔多倾家荡产、穷到当裤子。
  但是对阵米兰的比赛刚开始五分钟， 里奥就后悔了， 他担心最后倾家荡产的可能是自己。
  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里奥讨厌穆里尼奥和他愚蠢的防守战术。
  没有任何一个巴萨球员能理解为什么这世上真的有这种无聊的、纯粹的防守战术——只要他们拿到球，就能有几个对方球员扑过去抢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