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家德比？那只是一场比赛，」穆里尼奥在上一场比赛的赛后新闻发布会上这样回答一个记者关于国家德比的提问，「我当然不可能说那是不重要、或者没有格外重要的一场比赛，但是我也不会说这是格外特殊的——即使去年这个球队曾经在我身上浇水，他们也依然不是我心里「特殊的那个」。」
  当时卡西在他身边看上去似乎如坐针毡——不过里奥理解卡西：卡西无疑是全世界最担心这种语言挑衅的人，因为他不但是皇马的队长，他还是西班牙国家队中普约尔他们的队长，他不想在面对国家队队友的时候让彼此都感到难堪。
  但是卡西的如坐针毡并没让穆里尼奥住口。
  「巴萨虽然是唯一一个对我做出这种事的球队，不过没关系，我其实并不是真的介意这件事。」——假的，实际上穆里尼奥心里还是挺介意这件事，毕竟这毁掉了他庆祝的好心情，「我只希望我这次赛后不必再在巴塞罗那享受这样的待遇了。虽然我认为巴萨不擅长在失败之后维持风度，但是我还是寄希望于此、盼望着他们偶尔例外一次。」
  「毕竟，我的西服挺贵的，被水浇过之后直接扔掉还是会让我有点不开心。」
  穆里尼奥毫不掩饰地这样说、这样表达自己必胜的决心。
  他的做法是可以理解的，但是他的手法是无法被原谅的——至少对巴萨的球员来说是这样的。
  穆里尼奥再三提及了去年诺坎普发生的一切，而那件事事后在巴萨球员之间也成了不该被提及的内容——他们虽然当时觉得穆里尼奥的落汤鸡版本让人解气，但是这不意味着当他们冷静下来之后他们仍然没有意识到这件事里的不合适之处。
  所有巴萨球员都有共识，他们都知道那是不体面的做法，只是因为那一切都已经成为了既成事实，所以大家才干脆三缄其口、再也不去提起。
  但是现在，穆里尼奥不但提及了他们不体面的那件事，还让他们再一次回忆起来当时的失败——更成问题的是，穆里尼奥的话在网络世界里掀起了一阵对巴萨的嘲讽浪潮。
  而在这所有人之中，最恨这个的毫无疑问是主教练瓜迪奥拉——瓜迪奥拉虽然聪明，但毕竟不是深藏不露、能把一切情绪都掩藏在面具之下的老道政客，他最终还是在穆里尼奥的语言攻击中被激怒了，而他的怒火最终影响到了巴萨每一个球员的心情。
  他们每一个人都因为主教练的情绪而被极大的影响了——他们也开始愤怒、郁郁。
  里奥虽然是其中被影响的最少的那个，但是当他面对队内的一切消极情绪的时候，他也不免阴沉起来。
  ——“你该告诉你的主教练，他需要礼貌一点。”里奥忍不住这样冷冰冰地说，“他现在的所作所为非常不得体、不尊重。”
  克里斯蒂亚诺大为皱眉，“这跟我有什么关系？难道是我要他在新闻发布会上这样讲的吗？你这样可不公平，他做的事情跟我可没有关系。”
  里奥不想跟罗纳尔多发脾气，所以他直接深吸一口气后钻入了冰水池里，拒绝谈话。
  克里斯蒂亚诺的脸色也忍不住难看了起来。
  屏幕两端沉寂了半分钟后里奥才重新从冰水池中抬起头来。
  里奥把放着手机的移动小台子往外推了一下，然后从水里爬了出来，拿过一边的大浴袍穿上系好带子后就躺在池边的躺椅上休息——里奥没有说话，但也没有挂掉视频。
  克里斯蒂亚诺一开始愣了一下，过了好一会儿还是忍不住瞄了一眼又一眼。
  但是里奥没注意，准确来说，里奥压根没看克里斯蒂亚诺。
  克里斯蒂亚诺干咳了一声，试图引起注意，但是里奥只是皱皱眉，仍然没搭理他。
  “穆里尼奥先生做事就是那个风格，他在意甲也是这样的，”克里斯蒂亚诺想了想，还是为自己的主教练辩解了几句——尽管他也不是特别认同穆里尼奥的特殊爱好，“我们都得习惯这个，他就是这样的人。”
  “你听起来很理解他。”里奥冷冷地说，“但是我得说，皇马有这样不得体的主教练对皇马自身来说恐怕也不是好事。”
  克里斯蒂亚诺皱皱眉，“从一个巴萨球员嘴里听到这句话我真是非常欣慰，”克里斯蒂亚诺忍不住讽刺了一句，“巴萨球员认为不适合皇马的东西，那想必是非常适合皇马了。”——穆里尼奥不是克里斯蒂亚诺特别喜欢的那一款，但是在这样的特殊气氛下，克里斯蒂亚诺认为自己必须维护自己的主教练。
  里奥突然从躺椅上坐了起来，他看起来就快发火了，“你认为我不希望你得到一个适合的教练？你认为我希望你得到一个奇差无比的教练、好把你远远抛在身后？”
  克里斯蒂亚诺的眉毛越皱越紧，他可以理解梅西的不高兴，但是他认为自己也没做错什么——他没有挂掉视频，因为他认为那是欧洲铁幕放下、冷战开始的信号，他只是沉默不语、试图用不说话来表达自己的意见。
  里奥也不说话了。
  他们又沉默了一会儿——这次轮到里奥主动打破了僵局，“好了，我不想跟你吵架。”
  克里斯蒂亚诺的火儿一下子就被这句话勾起来了——他现在终于知道为什么他的前女友们每次听到这句话都会被火上浇油了，因为这句话没有任何理由的就是该死的气人。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只要想到穆里尼奥在赛前对我们做的这些事，我就没法不生气。”里奥揉了揉脸，看上去疲惫又沮丧。
  克里斯蒂亚诺心软了，他得承认自己的确心软了。
  “这也许也是你的课程，”克里斯蒂亚诺这样说，“也许你该学习如何处理这个——学会处理这种情绪，而不是……顺从你的情绪。”
  里奥叹了口气，“好了，我累了，今天先挂了，有什么事都等德比之后再说吧。”
  克里斯蒂亚诺想起什么似的，立刻制止了里奥，“等等！”
  里奥皱皱眉，“怎么了？”
  “我还有件事想跟你说。”克里斯蒂亚诺说，“现在就想说。”
  “说吧。”
  “你在俱乐部泡冰水池的时候也不穿内裤吗？这对我可不公平。”克里斯蒂亚诺说。
  里奥愣了一下，然后直接挂了视频，并且顺手拉黑了克里斯蒂亚诺。
  第370章
  没有5：1， 也没有1：5。
  普约尔把里奥揽在怀里， 警惕地看着不远处的皇马球员们， 搂着里奥的肩催促里奥赶紧跟自己回更衣室——比赛没有太多争议， 但是双方踢到最后脾气都不太好， 普约尔有理由担心有人要对里奥做什么可怕的事。
  里奥没有争执、没有反驳，他侧脸看了一眼坐在草地上歇脚的克里斯蒂亚诺， 没说什么就跟着普约尔离开了球场——2：1的胜利对于巴萨来说看起来是足够的，但是里奥并不放心，因为他们没有彻底击溃皇马。
  击败和击溃， 毕竟是不同的。
  而2：1的比分失利对于皇马来说诚然是失望的， 但是一切看上去都最起码还有挽回的余地——克里斯蒂亚诺比赛结束后坐在诺坎普的草坪上缓神儿的时候看见穆里尼奥和瓜迪奥拉面带假笑互相握手致意的时候这样想。
  最起码，他现在有理由跟拉莫斯他们逼逼一下「进攻才是昂贵的」这个命题了。
  穆里尼奥也对这个比分不甚满意， 但是他意外的心平气和——因为他从来也不指望着一次打败巴萨，就像他在国米的时候一样，他知道如何失败、知道如何让胜利从失败中走出来。穆里尼奥不喜欢失败，但是他不怕输。
  而瓜迪奥拉则一方面有一种报仇的快感，但另一方面，他也和里奥的心态有类似之处——他没有一举击溃皇马和穆里尼奥， 这让他在高兴之余总有「不够痛快」的不甘心之感。
  四个人， 无论输赢， 居然没有一个人是对这场比赛完全满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