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王朝_分卷阅读_545
作者:无罪      更新:2020-07-17 13:11      字数:3969
  这就像战场上被刺入要害的修行者最后的乱舞。
  在这婆罗洲一带,修为仅次于郭东将的修行者吴东涟,竟然就这样被杀死了,而且对方竟似只动用了四道符?
  这是什么样的手段?
  郑煞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他眯着眼睛,觉得这根本不符合修行界的道理。
  就在这时,丁宁轻淡的笑声响了起来:“我说了今日便是雷火道观的正名之日。”
  第七十三章 天铁本命
  “一名远不到七境的修行者,只是依靠四道符就杀死了吴东涟,而且吴东涟还在他自己的城里。这的确是雷火道观的正名之日。从今天开始,谁都会觉得他是个怪物。”
  郑煞将目光从守尘的身上移开,最终落在丁宁的身上:“但今日终究会得以正名的不只是他,有可能是我,也有可能是你。”
  丁宁笑了笑。
  他明白郑煞的意思。
  郑煞是胶东郡很多修行者的老师,他教导郑氏门阀的嫡系子弟修行,并在其中挑选佼佼者,最为重要的是,他用赤裸裸的强者生存,弱者死亡的法则,彻底改变了很多胶东郡修行者的一生,包括郑袖。
  “你教导出来的许多修行者都已扬名天下,但身为老师的你却反而默默无闻,今日你若是能刺我一剑,你的确会扬名天下。”丁宁慢慢收敛了笑容,看着这名胶东郡的强者,说道:“但你知道我现在在想什么么?”
  郑煞皱了皱眉头,声音微冷道:“你或许在想,若是没有我,说不定郑袖会不同,说不定你和郑袖的结果会不同。”
  “你错了,这种可能在最初的几年想得很多,然而随着心境的改变,早就不会再去纠结这样无谓的情绪”丁宁摇了摇头,平静地说道:“当年的王惊梦早在长陵就证明了他强于长陵所有剑师,在最后一战之前,天下对于他的修为就只纠结于他和赵剑庐的那名宗师到底谁强谁弱,但赵剑庐的宗师早已死在赵王的阴谋里,他和赵剑庐宗师谁强谁弱便是永远的谜,而现在不同,即便整个天下都认为我是王惊梦的重生,但我毕竟不等于当年的王惊梦。就算是能够在夜枭的法阵之中逃出来,我依靠的也并非都是我自己的力量,所以谁会知道我和当年的王惊梦隔着多远的距离?”
  顿了顿之后,丁宁看着郑煞接着说道:“若是你能刺上当年的王惊梦一剑,整个天下的修行者都会认为你是最强的宗师之一,但现在即便能够刺上我一剑,天下的修行者真的会这么想么?”
  听着这样的话语,郑煞突然笑了起来,笑得露出了雪白的牙齿:“任何足够分量的战斗在修行者的世界都会传播得很快很远,所以你我今日一战,你一定要表现得强一些。”
  “我的话并没有说完。”丁宁摇了摇头,抬起了头来,“那些是别人可能会有的想法,我的想法是,若是一对一比剑,有谁能够在我身上刺上一剑?还有……真正足以代表胶东郡的人,在长陵已经被郑袖借手杀了一批,今日杀了你之后,胶东郡的老人,应该一个都不剩了罢。”
  丁宁的身材远没有郑煞高大。
  他的语气也和平时一样平静。
  然而当他此时抬起头,说出这句话时,给在场所有人的感受,却是他的身体高大到了云端,居高临下的看着所有人。
  这是一种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气势。
  尤其当丁宁说到那句“若是一对一比剑,有谁能够在我身上刺上一剑?”时,在场很多的修行者,尤其是那些修为较高的修行者,更是心中生出一种极大的恐惧。
  郑煞神情微变,他忍不住张开了口,想要说什么。
  然而丁宁却不再给他多话的机会,目光如闪电般直刺郑煞的双瞳:“既然要试,你还在等什么,等着我先出手么?”
  这句话很不客气,强横而无礼,但这本身便不是一场纯粹的比剑,和长陵剑师之间的切磋完全不同。
  对于郑煞而言,却是最好不过。
  他原本就没有信心让丁宁先出手。
  丁宁的这种相邀,他当然不会推辞。
  他的手指微动。
  这动作很轻柔,连一丝风声都不会带起,然而天地间一根无形的线却已经被他带动,一种原有的平衡被他打破。
  天空里响起一声无比沉闷的巨响。
  所有的人都不由自主的抬头望天。
  所有人看到了一道星火从高空急速的坠落而至。
  凝寂灭的星辰元气为星火,如天外的神灵俯瞰着这方天地,这本是郑袖独有的手段,在所有修行者的认知里,只有郑袖领悟了这种手段,而且这种手段是融合了胶东郡和巴山剑场的秘术。
  所以当看到这道星火的一刹那,这城里绝大多数的修行者都感到了强烈的震惊,但在下一刻,他们却都看出了端倪。
  火焰的内里一颗陨星!
  或者用修行者典籍里更精准的词汇描绘,是一块陨铁或者天铁。
  是陨星坠落之后的残留物,星辰里各种精金在各种元气的燃烧之后自然形成的结核。
  修行者的世界里,有很多兵器都是用这种天铁打造而成,比如说剑山剑。
  但郑煞的这件本命物,却是没有经过任何手段的改变,依旧保持着这块天铁最原始的样子,连熔融燃烧的痕迹都没有丝毫的改变。
  正是因为没有改变,所以这块如一间房屋大小的天铁之中的星辰元气才留存了下来。
  这些星辰元气在修行者的感知里狂暴不堪,如同乱撞的猛兽,撕碎着沿途所遭遇的一切。
  这些星辰元气和郑煞融入这块天铁里的本命元气,以及坠落时接触的天地元气剧烈的摩擦,产生了可怕的烈焰和浓烟。
  所以郑袖的星火是纯净、寂灭而冷酷,而郑煞使用的这道星火,却是狂暴、炽烈而驳杂,疯狂不堪。
  元气性质越是混乱,就越是不能被了解,越是无法阻挡。
  郑煞的这件本命物,就像是用他的血肉蓄养却囚禁的凶兽,一旦放出连他自己都无法阻止。
  最为关键的是,这道在空中拖着浓烈焰尾的星火,它的真正目标并非是丁宁,而是牢牢锁定了守尘的身位。
  那些先前听清楚了他和丁宁对话的修行者,此时都明白了他真正的用意。
  他就是要杀死守尘,哪怕自己瞬间被丁宁杀死。
  他的真正用意,并非能够刺伤丁宁,而是能够在丁宁在场的情况下,以一人之力杀死丁宁身边的人。
  他是想以实际行动告知天下所有人,即便丁宁再无敌,也护不住身边的人。
  如果一个无敌的人都无法阻止对手在自己的面前杀人,那这便很可悲。
  第七十四章 败业
  郑煞不在意被丁宁杀死,他只在乎能不能实现自己的目的。
  他体内积蓄的本命元气在这一刻尽数喷涌了出来,能够孕育这样的一块天铁作为本命物,这些年来他体内的五气也在不断的遭受着这块天铁中的星辰元气的侵蚀和破坏,所以他的本命元气里,本身也掺杂着驳杂的星辰元气,所以此时喷涌出来,他身周的天地也燃烧了起来。
  他的身体周围同样充满了炽烈狂暴的星火。
  “今日里我也是一颗陨星,谁能令自己不受伤的同时,还能救得了他?”
  郑煞的嘴角都过分干枯,开裂了起来。
  这使得他脸上的笑容分外的残忍,而且在不断扩大。
  当这样的声音响起时,他便用最简单暴力的方式,疯狂的加速,然后朝着丁宁撞了过去。
  一道星火坠向守尘,一道星火撞向丁宁。
  这两道星火的力量都异样的恐怖,难分伯仲。
  对于强大的修行者而言,救人永远比杀人要难,更何况郑煞只需要一刹那间将自己积蓄许多年的力量尽数绽放出来,不像丁宁还必须考虑自己在交手过后要活下去。
  所以这场战斗从一开始就不对等。
  然而丁宁却没有丝毫的不安,他只是有些惋惜甚至有些同情般的摇了摇头,回应了一句:“值得么?以你的天赋,原本应该有望八境。”
  丁宁的话语自然应该是修行者世界里最具权威的话语,然而此时的郑煞没有机会去想这句话,没有时间遗憾,更没有时间回应。
  因为当这句话响起的时候,丁宁已经到了守尘的身边。
  他根本没有管身后针对自己的那道星火。
  因为他身影过去,身后的空间里,出现了一道幽冥般的通道,内里全部都是仿佛从幽冥之地漂浮出来的冰砂。
  郑煞的身体撞入了这片幽冥的天地。
  那些幽寒到了极点的冰砂撞击着他身外的火焰,发出了真实的啪啪的声响,就如冰雹砸击着脆弱的窗纸。
  然后他身外狂暴的星火也变得如窗纸般脆弱。
  凛冽的寒意瞬间侵入了他的身体,让他的身影骤然变缓,与此同时,他体内的每一丝血肉都发抖起来,以震出更多的热意,来抵御这种寒冷。
  郑煞的面容迅速灰白。
  他的眼瞳里尽是失望和震撼。
  他明白了这种至寒的元气来自哪里。
  长孙浅雪的九幽冥王剑已毁,然而丁宁和长孙浅雪在长陵双修十余年,却是承受了不知道多少这样的幽冥寒气。丁宁自身,都相当于是九幽冥王剑的一部分。
  狂暴的星火已经到了头顶,守尘的发梢也燃烧了起来,肌肤受到侵袭,干枯开裂,甚至如雪片般脱离身体。
  然而他却没有任何的动作。
  因为当丁宁动时,他就已经知道这场战斗根本不需要自己插手。
  一道剑光从丁宁的手中往上飞出。
  丁宁的大刑剑出现的刹那,在场几乎所有的修行者体内的本命物都有种畏惧到要自然脱体逃离的感觉,这种感觉甚至让很多修行者都随之惊骇的往后飞掠出去。
  大刑剑的剑身古朴厚重,并不轻薄狭小,然而当丁宁往上挥出这道剑光时,所有人的感知里,这道剑光却变成了极为细小的一道线。
  尤其很多修为较高的修行者,在这一刹那都忍不住惊叫了起来。
  这一道剑光,变成了一道符意。
  咔嚓一声。
  天空里坠落的星火,以及这道星火上方的天空,都像是一张薄纸一样被裁开。
  天空被裁开只是因为这道符意的太过强大而引发的错觉,但那道星火被裁开,却是无比的真实。
  连穿梭了不知多少星空,最终坠落在这方天地的巨大天铁,直接被切成两半,内里那些原本稳定的本命元气骤然互相冲击,朝着两侧轰然弹出。
  半片天铁在爆鸣中朝着这蓝琼岛一侧的海面坠去,而另外一片,则坠向蓝琼岛深处的山林里。
  两片天铁在分开之后,还有无数的火焰和肉眼可见的丝状星辰元气相连,其中不断爆炸,爆开无数团艳丽的火焰。
  丁宁没有去看那些绚烂至极的色彩,他只是平静的转身,看向郑煞。
  郑煞的身体已经完全停住,他依旧保持着前进的姿势,但是连脚面都被地上冻结的冰刺刺穿,他勉强抵挡住了寒意的侵袭,没有马上死去,但是他的身体都已经变成了灰白的颜色,就如同很多城墙上那种砖石久经风霜之后的色泽。
  “是李裁天的符意。”
  他死死的盯着丁宁的眼睛,从喉咙中挤出有些古怪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