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大人。”侍从杀气腾腾地去了。
  等侍从离开，千夜又在原地静立了一会儿，方道：“进来吧。”
  门外走进一个年轻女人，一身侍女打扮，笑得很是清新可爱。看到是她，千夜也浮上微笑，道：“慧大小姐不待在宋阀，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来的人正是宋慧，在安国公夫人的葬礼上，千夜曾经和她有过一面之缘。却没想到，能够在这遥远的墉陆重逢。
  宋慧狡黠一笑，道：“我来给你当侍女啊！”
  “这怎么当得起？”
  “怎么，不欢迎吗？”
  “当然欢迎，不过你不待在宋阀，怎么跑到这里来呢？”千夜把问题重复了一遍。
  “来给你当侍女啊！”宋慧又把答案重复了一遍。
  千夜无奈，摊手道：“应该是子宁叫你来的吧？你要是再不正面回答我的问题，就回去吧。”
  “你这人怎么这么不怜香惜玉啊！”宋慧叫了起来。
  “对你怜香惜玉的家伙现在都变成尸体了吧？”千夜毫不客气。
  “那可不是我，用来形容宋子嫣还差不多。”
  “子宁对你们的评价可不是这样。”千夜清楚记得，宋子嫣似乎更单纯，只是有着富家女都有的毛病。
  第十五章 最有价值的礼物
  “七哥说话，什么时候靠谱过？”宋慧对于宋子宁的评价也是不高。
  不过千夜显然不这么认为，皱了皱眉就要反驳，宋慧却道：“晓夜公子，你干嘛这么不喜欢人家啊？”
  饶是千夜现在统领大军，自身战力也罕有对手，听到晓夜二字，依旧是眼前一黑，差点栽倒。
  “宋慧！！”千夜一个字一个字从牙缝里挤出她的名字。
  “在！”宋慧站得笔直，一副乖得不能再乖的样子，可是看她还吐了吐舌头，就知道心里一点都不害怕。
  千夜深感头痛，揉着额角，道：“你究竟想做什么？”
  “给你当侍女啊！”
  “我不需要。”
  “你总需要战舰和部队吧，特别是军官，还有参谋。”
  “那当然。”
  “所以你就需要侍女啊，比如说我这样的。”
  千夜脸一沉，道：“说重点。”
  宋慧丝毫也不害怕，说：“我又不是空手来的。”
  千夜看了看她，见她一身侍女打扮，连个包都没有，哪能装什么东西。全身上下，好像能藏东西的地方也就是胸了，那里倒是真能藏不少东西。
  宋慧见了，就挺了挺胸，道：“要不要搜身呀？”
  千夜哼了一声，道：“正经点。”
  “当年你对我可不是这种态度。”宋慧小嘴一扁，好象要哭的样子，但偷眼见千夜毫无所动，已经准备轰人出门，于是收起了玩笑样子，说：“我这次是真的带了战舰过来。人的数量不多，不过都是军官。”
  千夜怀疑地看了她一眼，见她正色起来，才将对话进行下去。宋慧所言不差，此次她来，是她所在的那个房头和六房联合，居然弄到了一艘高速驱逐舰，另外还凑了个军官团，大约百人左右，由宋慧带队，一起到墉陆，来投千夜。
  “这是子宁的意思？”
  “和他无关。”说完正事，宋慧见千夜神情缓和，又跳脱起来，“如果你一定要谢，那就谢我吧！”
  千夜笑笑道：“看来你这个侍女，我还真得收下了？”
  “那是当然。”
  宋慧会的不止是泡茶，身在宋阀，好处就是想学什么都可以学到。她自身也濒临突破战将，修为不错，又没有用过药，根基相当扎实。除此之外，她所学极广，什么都有所涉猎，至少当个参谋是没有问题的。
  宋阀果然家大业大，其中两房拿出点私房产业，就置办了一艘驱逐舰。这可不是什么老旧型号，而是军中服役刚刚十年的主力。谋划此事的人也颇为用心，知道千夜手上不缺战士，但是重建中的佣兵团，最缺的就是中层骨干军官。因此他们送来的都是校级军官，一下子就让暗火的腰板硬了不少。
  这两份礼物，千夜倒还真不好拒绝。
  想起当初往事，千夜就问：“宋阀现在情况怎样？”
  宋慧哼了一声，道：“当然是不好了。就算当初你和七哥闹了那么一场，可是有些人就是不长记性，能有什么用？只要没宰了他们，他们总还是要闹分家的。老公爷也是个不成事的，老祖宗一走，他就什么事都办不好。连让七哥当阀主这么明显的事都不肯办，当年老祖宗真是瞎了眼，选他作家主。”
  千夜叹了口气，说：“这可是要让出自己的位子，换了是谁都不会高兴的。”
  宋慧道：“高不高兴，也得分是什么时候。老公爷死占着位置不放，现在好了，宋阀在他任上降阀，也算是留名青史了。”
  千夜听得一怔，“降阀？”
  “还没最终决定，不过消息已经传出来了。这也没什么意外的，早晚的事吧。前面几年全靠老祖宗撑着，现在老祖宗走了，那些老东西又不让七哥上位，不降阀还能怎样？我听说青阳王已经上奏，要将宋阀削阀降品，据说里面措辞很是严厉。”
  千夜叹了口气，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如果宋子宁接任阀主，以张伯谦的为人，怎么都会留一线情面，给他几年时间，看看整顿效果。以宋子宁才干，只要大权在手，总不会差，保住门阀地位还是有些希望的。只是宋阀一众长老，甚至包括宋仲年在内，都幻想着即不给宋子宁权位名头，又能借他情面，让青阳王高抬贵手。这梦做得挺美，只是怎么可能？
  宋慧冷笑道：“长老会中还有人觉得自己和青阳王沾亲带故，一张老脸多有情面呢，居然跑到青阳王府上去叙旧，想让青阳王高抬贵手，收了奏折。”
  “这人还真是……”千夜很是无语，实在不知道宋阀这些长老的脑袋里究竟装了些什么。青阳王提降阀之议，那是何等大事，岂会儿戏？让青阳王自撤奏折，和自扇耳光已没什么区别。
  “后来呢？”千夜问。
  “还能有什么后来。他连青阳王的面都没见着，就被府内侍卫给拿了下来，打折了双腿，扔到了大门外。青阳王还发了话，若不是看在宋阀现在还是四阀之一的份上，仅是不敬之罪，就已够问斩了。”
  千夜叹了口气，张伯谦在安国公夫人去世后，动作并不大，却没想到这次彻底不留情面。难道断定降阀已是定局吗？不过转念一想，以天王之尊，要打压一个刻下连嫡系神将都没有的家族，哪用管那么多？
  “现在宋阀准备怎么办？”
  “大难临头各自飞，还能怎么办？”宋慧冷笑，“这下可好，那些想分家的就更有理由了。他们现在闹得欢着呢，全在打着族中公产的主意。”
  “族中公产你们准备怎么分？”宋阀以富闻名，族中公产是个极为庞大的数字。现下如果从门阀降为上品世家，土地、私军都会缩水，也就无力守护这么多的公产，总有一部分要分出去。
  不过想来以宋仲年的性子，是一块公产也不想放手的。长房实力又完全不足以保存这么大的利益，到时估计又是一场争斗。
  宋慧看了眼千夜，道：“怎么，你也对公产有兴趣？”
  千夜向窗外一指，淡道：“有整块大陆等着我，你觉得我会有兴趣吗？”
  “其实你应该有兴趣的，也有机会插手。难道你要看着那么多产业落到一群小人之手吗？”
  看着宋慧出人意料的认真，千夜道：“这不应该是子宁要考虑的事吗？”
  “七哥要想的事太多了，难免有不周全的地方。而且他也不清楚现在宋阀内部都乱成了什么样，就是知道也管不了。”
  千夜听得微生感慨，大厦将倾，什么牛鬼蛇神都跳出来了。
  宋慧忽然想起了什么，道：“你要是喜欢宋子嫣或是云清那小丫头，可要抓紧了。她们那两房长老现在疯了一样，到处推销，想把她们给嫁出去呢。”
  千夜一下就听明白了，“联姻？”
  “是啊，不然以那两房的能耐，能折腾出什么来？只要帮得上忙，他们都不会在意名份的。所以如果是你出面，完全可以把那两个都收了，当个小妾养着就是。”
  “这样也行？”千夜一怔。先不说宋云清，宋子嫣可是嫡支贵女，送人作妾，说不好听的，丢的是整个宋阀的脸。不过他转念一想，就长老会那些家伙的德性，宋阀都要没了，谁还管不管丢脸。
  千夜暗叹一声，对宋慧道：“你想说什么，就直说吧。”
  宋慧挺直身体，正色道：“其实我就是让你知道，收了我还能有一艘战舰，一个军官团，以及各种产业的支持。而他们两房能给你的就是女人而已，其它的什么都没有。”
  千夜本在喝水，差点一口气喷出去，忙道：“等等，我什么时候说要收你了？”
  宋慧嫣然一笑，靠了过来，道：“可是嫌我功夫不好？没关系，人家可以学呀！我这么聪明，什么都是一学就会。”
  千夜道：“你再这样，我可真要轰你出去了。有你在身边，我好不容易竖立的形象，岂不是全毁了。”
  宋慧把媚色一收，道：“那就先说正事，再谈收房。正事就是……”
  千夜截断她的话头，不容二话地道：“只谈正事。”
  宋慧哼一声，这次没再闹腾，“我们两房，准备全力支持你，这次也是下了血本。这当中最具份量的，就是我。”
  千夜点头，表示同意。一艘战舰不过是锦上添花，可有可无。如宋慧这样的鬼才，就是极难遇到了。现在千夜还没想好该怎么用她，但这也不是问题，暗火刚开始扩张，人才只缺不多。
  宋慧见千夜认可，继道：“老公爷迟早撑不住局面，知道自己吞不下这么多的公产，不过我料他怎么也能撑上一年。这一年时间就是我们的机会。我会倾力帮你，但也要按照我们此刻所出的份额拿到属于我们的那份收益。除此之外，你也要尽力存些积蓄，等到老公爷支撑不住，大举发售公产之时，我们再加上七哥联手，把公产中最有价值的部分吃下，你觉得如何？”
  千夜道：“你想重造宋阀？野心倒是不小。”
  宋慧道：“不是我，是七哥。他才是新宋阀阀主的最佳人选。”
  千夜听到这里方才心中一动，认真思索起来。
  第十六章 约战
  宋慧虽有才智，但毕竟自小在宋阀大宅中长大，没有经历过多少大场面。没有磨练，才干终究有限。她若是想要自已重建宋阀，那只能说是被野心冲昏了头脑。可若换了是宋子宁，就全然是另一个故事了。
  新建宋阀，不，应该说是宋家，听起来是不错的主意。如果借此能让宋子宁有个新的开始，那就再好不过。
  宋慧在旁边偷偷看着千夜神色，讶道：“你不生气？”
  “我为什么要生气？”千夜有些莫名其妙。
  “因为我打算把七哥挖走啊！他当了新宋家的家主，就得分很多精力在这边，不可能再象以前一样，天天扑在你的暗火上了。”
  “如果他喜欢，我怎么可能反对？”千夜道。
  “好吧，你们感情真好。”
  这又是一句让千夜想打人的话。他把宋慧轰了出去，让她去找副官把军官团打散编入部队，这是一件花时间的事，没有几天是办不好的。
  彻底占领辽城又花了几日时间，千夜带来的三四千佣兵，在这么大的城市中就象一把盐撒入大海，转眼间就看不见了。当是看守一些要害部门和重要工坊都不够，城市的内外防御更是无从谈起。
  好在千夜手握舰队，时时刻刻都有一艘浮空战舰在城市上空盘旋，地上也有精锐部队随时待命，并不担心局部的暴乱会变成真正暴动。
  南若怀这些天继续马不停蹄地拜访城内各家族以及各大商行工坊，前两日对那几个最顽固家族的清洗颇有成效，不再有人敢将他明着拒之门外。而南若怀谈不上口才便给，态度却始终谦冲温和，反而给人很有诚意的感觉。
  他毕竟是郑王之子，登录明册的王子，继位资格的欠缺无非在母族位份上，但谁都知道后宫位份来自前朝势力，子凭母贵固然是常态，母凭子贵又有什么不可以呢？很快就有多家表态效忠，辽城形势迅速平静，有几家大的工坊已经在准备复工，另外几家大商行主事也一一前来拜见，看看千夜这边会有什么样的订单。
  再见千夜时，南若怀本是满心欢喜，准备得一番夸奖的，没想到他看见的千夜，坐在桌后，脸上似有一层淡淡阴云。
  南若怀邀功心思顿时敛去，小心地问：“千夜大人，可是我还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