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喜欢这首歌_分卷阅读_2
作者:
康城 更新:2020-07-19 16:16 字数:4156
“7月。”
“还有两个月了啊。”
“嗯。”
“过的真快,你也算熬到头了。”
“可不是嘛,你在广州都呆这么久了。”
李笛上学时成绩中等,勉强考上了个一本的学校,一毕业就去了广州,在房地产企业做事,今年刚在寸土寸金的广州按揭买下房,也算小有成就。
前面没灯光了,说笑声渐止。
有人不确定地问:“这个是不是新体育馆?”
操场上空空荡荡,尽头坐落着一栋建筑。建筑的风格和学校里其他楼宇不太一样,用了现在比较常见的钢网结构,屋顶是两道伸展开的曲线,像悬浮在半空的波浪,又像一双鸟翅,轻盈别致。
“还记不记得,我们那届进来的时候新体育馆刚建,请了国外的设计师,当时说建好后有室内篮球场、羽毛球场、国际标准泳池,吹得怎么怎么好。谁知道一直等到毕业都还没搞好。等我们走了,下一届人来了,它开张了。”
“不要说体育馆了,还记得我们校服吗,刚好也是在我们下一届改版,我们那个一比简直是麻布袋啊。”
怀旧的男男女女笑起来。
再往前没有东西,说笑声在风中淡去,一群人又陆续往回走。
然而走了一小段后,不知是谁第一个回了头。
小小的人群像受到感染,大家在不经意间三三两两回首、驻足。
离远了,视野豁然开阔。
校园远离城市灯光,夜空除了纯净的黑色,只有月亮。那低矮的建筑在淡淡月色下泛出迷人微光,像一座悬浮在空中的宫殿,有一种不真的辉煌感。
比它更闪耀的,是曾经的拼搏与努力、微笑与眼泪,以为会陪伴你一辈子却早已远走的友情与爱情,是那些多年后依然会梦见的场景……
往事淹没此刻与未来,像无声的烟花,在高旷的夜空下悄然绽放。
夜风吹拂脸颊,孙心妍湿了眼眶。
2(修)
倘若时光倒流,昨日重现,你的故事会从哪里开始?
孙心妍考上江城第一中学是2007年。一个很热的夏天。
那年她十六岁,中考发挥得好,进入江城中学高一十七班时班级排名第五,全年级排名第六十五。在省重点中学江高里,这样的成绩足以进入一所家喻户晓的重点大学。
然而幸运是一闪而过的流星。
入校后高一年级连续两次考试,孙心妍都未进入班级前十五,在浩瀚的年级排名里更是没了影。
孙心妍出生于书香世家,父母是同一所小学的老师,爷爷奶奶和两个小姨也是老师。入学第一次摸底考成绩出来,面对她滑铁卢的成绩,父母连续两三个晚上睡不着,半夜里还在讨论她的学习问题。很快到了期中考,孙心妍卯足劲只考到第十七名。
比起摸底考的第二十三名也算进步,只是远未达父母期望。
孙心妍爷爷奶奶住在江城下面的一个乡镇,高中课业紧张,周六都要上课,这周趁江高办运动会,孙心妍才得空跟父母回来。
合家团聚的饭桌,一家子老师习惯性地探讨教育问题,结果就说到孙心妍的期中考成绩。
“主要是数学考得太差,我跟她分析过那个卷子了,太多粗心大意的地方。”说话的人是孙心妍父亲孙贺敏,市优秀教师,教的就是数学。他是个沉稳厚道的男人,像许许多多中国男人一样,平时话不多,对女儿的关心只放在心里。
孙心妍的爷爷夹菜到孙女碗里,“一次两次没考好没什么的,刚上高中,不要弄得太紧张,婷婷现在还没找到状态。”
一双细白的手握着筷子,来回轻拌碗里白米饭。孙心妍半低着头。
孙母陈冰在一旁道:“好了,吃饭时候不谈成绩,先吃饭。”
孙奶奶给孙心妍夹菜,“就是啊,难得回来一趟。婷婷,大黄又怀孕了,知不知道?”
你夹他夹,饭碗里的菜堆满半边。
孙心妍这时才抬眸,“什么时候的事?”
奶奶说大黄上个月有两三天没着家,回来没几天肚子就大了。
大黄是家里散养的猫,去年就生过一胎。四只小奶猫,只有手掌那么大,超级可爱。当时孙心妍想抱一只回家养,孙母没同意,怕脏怕麻烦,后来四只小猫都送了周围邻居。
陈冰看看女儿,有些宠溺地说:“一听到小猫小狗什么的她最来神。”
成绩的话题一带而过,饭桌上的氛围又轻松了些。
作为女孩,孙心妍是赢在起跑线上的。她从产房里抱出来时就是双眼皮,别的婴儿皱巴巴地,她却看着水润润的。医生护士、同一个产房的孕妇亲属都夸她漂亮,说没见过刚抱出来就长这么开的。顺产完的陈冰听说是个女儿,最怕她遗传孙贺敏的小眼睛,一口气缓过来,仔细看完孩子的样子,一颗心才放下。
最让父母自豪的是她的成绩,不用任何督促,一直名列前茅,初中、高中孙心妍全靠着自己的实力考上最好的学校。
孙贺敏和陈冰的同事们很艳羡,常用孙心妍来教育自己家的孩子。她进入高中后成绩下滑,父母内心是有落差的。
吃完饭孙心妍去院子找猫玩,孙家奶奶和儿媳在厨房忙活。
孙奶奶洗着碗筷,忽然说,“本来成绩好好的,怎么一下子落后这么多,和她聊过没有?要不找个老师补补课?”
“上个月就开始补了,贺敏找的他朋友。其实这次也是有进步的,江高生源好,她可能还没适应这么强的竞争。”
“女孩子高中时候是会吃力一点。”老人拿干毛巾擦碗,看窗外,“也不要给太大压力,说多了她心里也难过。”
老猫性子野,跟人玩了会儿就没了兴致,三两下地跳上围墙,黄色的一大只,沿着墙檐慢慢走,“忽”一下跳入院外绿色树丛。
孙心妍起身,去水池边洗手,跟着走出院子。
中午时分的乡间有种安宁氛围,空气里夹着饭香。走到家门前的小河沟旁,孙心妍停下,漫无目的地看周围风景。
身旁是一棵大槐树,细碎的阳光从树叶缝隙间落下,一地斑驳。踢了踢脚下的一簇草,孙心妍又抬头看看树帽,手掌又在粗糙的树干上摸一摸。
小时候她很喜欢下乡玩。孙心妍爷爷奶奶是村里有名的老教师,村里很多人见到她都知道是孙老师家的“婷婷”。那时候周围有很多同龄孩子,一到寒暑假她就跟他们一起在村里四处疯。现在大家长大了,有的去了市里上学,有的还在村上,见了面也跟不认识一样。
孙心妍从小在各种称赞声中长大,其实,她很怕父母失望。哪怕他们只是一时不小心透露出一点点。她是他们的孩子,也是他们心中的一名学生,他们对她寄予着超出常人的期望。孙心妍觉得,只有双教室家庭的孩子才能体会这种与身俱来的压力。
手指尖扣着树皮,正在发呆中,身后忽然传来一阵动感的音乐。孙心妍循声回头。
今天不知道是什么日子,他们一早来的时候,隔壁家就停了好几辆轿车。音乐就是从其中一辆黑色汽车里飘出来的。那辆车正正好地栖在邻家院门口,被一片树荫遮着。
车窗全开,车里坐着个和孙心妍差不多大的少年,黑衣服,皮肤白白的。孙心妍看过去的时候,他刚好也转脸朝她看过来,目光冷淡。
对异性敏感的年纪,目光轻轻碰了下,孙心妍移开眼,拍拍手上灰,转身回家了。
少年不在意地回过头,往后仰了仰,一只手垫到脑下,继续听歌。点点阳光从前档玻璃上落下,“啪嗒”一声,他伸手拨下挡光板。
过了会儿,门口忽然出来了个满面赤红的中年人,一副喝多的样子,站门口左右转转,看到车里人咧嘴一笑。
走过来弯身敲车顶,一嘴酒气地,“滨滨,怎么坐这儿来了,你爸找你呢……”
“找我干什么?他喝他的好了。”
“你去看看你爸那德行,一喝多就想他宝贝儿子,走走走,吃饱没有,一个人坐外头干什么……”
拉开车门,男人搂着少年肩膀把他带回屋。
孙心妍回到家,孙贺敏和孙爷爷正坐沙发上喝茶。看她进来,孙贺敏叫她吃点水果。
孙心妍在沙发上坐下来,拿起一瓣橙子,“今天外面停了好多车。”
孙爷爷说,“哦,隔壁老何家今天摆酒,他家小儿子把小孙子又弄回来上学了。”
孙贺敏:“他家那个孩子多大啦?跟婷婷差不多吧。”
孙爷爷想了想,“好像是同龄,你记得吧。”
“那也是高一啊,早几年不是说弄到北京上了,回来上干什么?那边政策多好。”
“谁知道,他们家又没个人问孩子的。”何爷爷是个有风骨的老党员,对这种资本家带着点有色眼镜。
何家就在孙家隔壁,中间隔一户,是老邻居。这家人在整个村都家喻户晓,四个儿女全是生意人,其中又属小儿子做得最好。他早年做钢材,发迹后做外贸,后来听说在北京开了公司,越搞越大,现在已经不知道是在搞什么了。
这个小儿子很早就跟老婆离了婚,一个人在北京带着孩子过,也没再婚,前两年还出资帮村里修了一条路,算是村里的大人物。去年小儿子还给何家老两口在市里买了套独栋大别墅,老两口过去住了一星期,实在无聊就又回来了。
住得近,孙家跟何家早年关系挺不错,后来跟何家攀交情的太多,孙家书香世家,骨子里带点文人傲气,不想沾这种腥气,主动疏远了。现在两家老人见面还会简单聊几句。
下午,孙心妍一家回城,两个老人送他们出门。
刚出院子,隔壁刚好出来一堆人,各个面红耳赤,说说笑笑地道别。何家两个老人混在人堆里,看到孙家这边动静,笑着过来打招呼。
“婷婷回来啦,有阵子没见着了。”老人看着孙心妍。
孙贺敏说:“心妍,叫人了没有?”
“何爷爷、何奶奶好。”
“越来越漂亮了。我们家滨滨今天也回来了,还有小三子的几个朋友,一起过来吃饭的。”
老人忽然回头叫了一声:“滨滨!”
门口,何滨正被一个喝多了的男人拉着聊天,乱哄哄地也没注意到有人叫他,直到何奶奶过来拉着他胳膊往一边拽。
眉头轻皱,何滨没什么耐心地问:“又怎么了,奶奶……”等跟着走到这边来了,才看见孙家一家老少。
孙心妍站在父母旁边,看着他。
愣了下,何滨扫一圈面前人,倒是主动开口喊人了,“孙爷爷孙奶奶,叔叔阿姨。”
少年一米八的大高个,身上套着件宽松的黑色连帽衫,脸上轮廓清晰,大小伙的样子已经出来了。孙贺敏好多年没见过他,一直记得他小时候挺皮的,笑笑,“都长这么高了。”
“还在窜个子,长得就像我家小三子,一个样。”
“确实像。”
两家人在门口闲聊几句后分手。
孙贺敏开车,陈冰坐副驾,孙心妍坐后排。车是孙心妍上高中后刚买的,银色的福克斯,平时都是陈冰开。
车子发动,孙心妍隔着灰暗的车窗往后看,那帮人还聚在门口没有散。一刷水的黑色轿车被阳光照得有些反光,何滨站在其中一辆旁,扶着车门,像是在跟何家两个老人说话。
画面在视野中模糊远去,孙心妍转过头。
陈冰说:“真是一眨眼,他家小何滨都长这么高了。”
孙贺敏扶着方向盘,“我也几年没看到了,长得还挺精神的。”又道:“婷婷,还有没有印象,你小时候被他烫到那回……”
陈冰回头,看着面无表情的女儿笑笑,跟孙贺敏说,“我估计她是不记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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