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关系，这里没有你想像的那么可怕。”
  “不，”简言解释道，“我只是担心，我等一下，会忽然不知道自己要问什么问题。”
  欧阳夏冰摇摇头，“放轻松，看见他，你就会想起来的。”
  欧阳夏冰出示了自己的身份证和律师证，由于已经打好招呼，所以看守人员才痛快的同意了两人一起进去。简言在玻璃探视窗前，只等了一小会儿，那个传说中的娱乐圈的幕后大哥，便被两个人员看守着走了进来。果然像电视里一样，穿着黄马甲，手上还戴着手铐。
  简言这才敢抬头看一眼那人的脸。有些秃顶了，头发稀少，面容和蔼，并不像简言想象的那么凶恶，这样的人，按照常理说，不是应该恃强凌弱，所以面露凶恶之色么？
  可是简言忘了，那个人早就进了狱里，一关就是那么多年，就是再凶恶的人也被改造的差不多了，又听说他进来以后表现一直很好，是真的知错，加上本来财力就雄厚，打点了狱警，所以日子一直都过的不错。
  “他姓马，有什么话，你可以直接问他。”
  没有外人，玻璃窗开了一半，所以三个人可以直接在一起说话。
  “马大哥，我……”简言不知道第一句要问什么。
  倒是老马显得很不屑，“丫头，我听这位欧阳律师都打好招呼了，你有什么想问的你就直接说，不要拐弯抹角的，也不用叫我马大哥，叫我老马。”老马的话虽然朴实，口气却不像是善类。
  “是这样啊，”简言一听欧阳夏冰原来已经提前打过招呼了，就终于放松了些，“我来。是有些事情想问你……老马，你还记得，大概十年前，有个叫幺思涵的姑娘么？”
  本来简言还以为十年前的事情，也许老马早就不记得那么清楚了，但是想不到的是，幺思涵的这个名字一说出口，老马的脸色却忽然变了一个样子。
  说不上是僵硬，也说不上好不好看。但是绝对是知道的。
  简言忽然觉得，这个事情，可能比自己想像的还要复杂。同时，心跳也跟着慢慢加速起来。
  看样子，真实到底是怎么样的，她马上就可以知道了。
  第一百二九章 狱中人的坦白
  “你跟姓幺的……什么关系？”老马一脸提防。
  “没什么关系。以前，是朋友，现在，不是了。”
  欧阳夏冰听到这里，拍了拍简言的肩，“你们慢慢聊，我先出去。”
  简言点点头。欧阳夏冰永远是这么的善解人意，看得懂人的眼色，所以这也是简言喜欢她的原因。
  “哦。”老马半信半疑。
  “您放心，我是不会说出去的。”简言看的出老马的疑惑，不如自己先入为主，真诚一点，也好能换得老马的信任。“我打听这些事，只为了能证实一些事，不会对您有任何影响，您大可放心，”
  “我放心，我当然放心，就算跟我有关又能怎么样，我现在人都已经在这里了，就是还想怎么样，那又能怎么样呢！”老马说道，
  这回倒是简言不理解了，那老马担心什么，莫非这件事，是牵涉了什么大人物？
  “我当然相信你不会做出什么，就算是看在欧阳律师的面子上，我也相信你。但是，简小姐，你可要知道。这件事所牵涉的人，可还是有一些在外面好好的飞黄腾达着呢，万一你捅出了什么篓子，把他们也……”
  “您放心您放心……”简言赶紧说道。“老马前辈，您尽管放心就好，那倒不如这样，我们就只谈幺思涵，不谈别的人，凡是涉及到其他人的，您一概可以缩减。”
  老马眯眯眼。“合着，你这丫头，是来听我说故事的？”
  简言红了脸，没点头，也没摇头。但是简言从小就有一种讨人喜欢的特殊能力。所以老马也不再犹豫，点了点头。“成！正好我也闷，那就说给你这丫头听听，丫头，你倒是说说看，你想知道些什么？”
  简言认真思索了片刻，不知道从哪问起，才能是最简单，直接明了的。
  想了想，才好不容易开口，“您对幺思涵很了解？”
  “算不上了解，只不过那时候恰好遇上这件事，所以还是了解的很清楚的。”
  “那她……幺思涵那时为什么没能等的了出道，就不成了，您知道么？还是像外界说的，她，是得罪了您？”
  老马一听这话，也不乐意了，“得罪了我？放他娘的狗屁！现在外面都是这么说的？”
  “不不不，简言急忙解释道，不是外面，只是听见有些人这么说，所以才……”
  “呵呵，你告诉我，那有些人是谁！”老马的样子像是要吃人。
  “老马前辈……”
  “算了算了，既然已经这样了我还能说什么，我只能告诉你啊丫头，成王败寇，人一旦败落了，加在你身上的罪名只会越来越多，你真是想洗也洗不清啊。”
  简言听得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不敢接话。试探性的看着老马，鼓励他继续说下去。
  “也罢，那都不重要了，其实她是真的得罪了人没错，但是不是得罪我。”
  简言瞪大了眼，却不敢再质疑，生怕这位老马前辈又生起气来。
  “没错，她还是太年轻，年轻人就是气盛，尤其是那幺家培养出的孩子，干点什么不好。偏偏吵着嚷着要去当明星，她怎么就不想想，那军队里的文工团不有的是，那听起来不逼一个破唱歌的好听的多？偏不！你说吧，要是真的铁了心的也成，偏偏是吃苦也吃不了，也不能看人眼色，是有点音乐才华，但是那娱乐圈子里，比她有才华的人不多了去了？”
  她怎么也不想想，她一点委屈也不肯受，那怎么能行啊！丫头，你不知道，你们平时总说‘贵圈太乱’，但其实，这个圈子，比你们想象的要乱一万倍，你是有所不知啊。每个行业都有暗箱操作这码事，而我，就是那个搞暗箱的，靠着手里有点钱，帮忙哪个明星炒作一下，炒火了就挣点小钱，不火，也不用我赔钱，这种只赚不赔的工作你做过么？我才肯定没有，比她么经纪公司的要值得多的多。”
  但是这人越有钱，越容易飘，我认为我已经很小心了。但是还是抵制不住**这一关，那年我手里刚好又小发了一笔，听人说，现在冰毒和摇头丸正流行，便也跟风弄了那么一小批，结果呢，恰好赶上有人报复，所以我一下子就被连窝端……不仅是这样，混黑社会的时候干过的那么一点事，也都被曝光了出来。”
  丫头啊，那种前一天还在云彩上，第二天就掉下来的感觉，真心太突然，你这辈子估计都体验不到，那感觉，真是，至今我都还觉得像做梦一样。但是我不后悔，被抓了就是被抓了，这次我认栽，也不知道我这年纪，还有没有再出去的机会……”
  但是怎么说呢，反正政府待我不薄，人一点落败了，有时候会想起从前辉煌的时候，但是跟提心吊胆的辉煌着，倒不如这监狱里的倒霉生活来的更真实点啊，至少你能用双手，就感受得到，心里……那叫一个踏实！”
  简言听老马生动形象描述着他的人生也是醉了，简言想，老马做哪些缺德事以前也许很有文化，没准能做个诗人，可是，一定也是经历了什么别人所没经历过的事情，才有了后来把。可是人这一生，无论善恶，最后能悟到老马这一层的境界，也是真的不容易，简言想到这里，也忍不住有些同情。
  但是老马说了这么多，也并没有回答简言的问题啊，可是简言是有求于人，不管老马说什么，她都只好是听着。
  但是好在老马自己有觉悟，背景交代完了之后，老马开始切入正题。“所以说啊，那个幺思涵小姐，是真的跟我没什么关系，我们通常不直接和演员和艺人直接接手，都是靠经纪公司，有的是导演、编剧。、制作人、等等，他们为了自己利润，想捧谁，就捧谁，然后就直接联系到我们，而我们就只需要按照他们的安排办事就好了。”
  说道这里。简言终于忍不住追问了一句，“所以，那幺思涵呢？”
  “幺思涵当初进娱乐圈的目的，那就不真诚，她也就是闹一时脾气，光看见明星表面光鲜亮丽了，哪知道人家背后默默付出的努力啊。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的道理她又不是不知道，书念的比我都多，撩起脾气来。却是让人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哪有几个人就那么容易火啊，想火不容易，可不是光靠炒作就能行的。得有实力还得有机遇。”
  有些真正有实力的人，是不需要我们去帮忙炒作的。而有些懂得那些潜规则的人，也是用不着的，像幺思涵这种什么都不懂的，还狂妄自大连钱都不舍得花的，就只能吃亏。你问我为什么幺思涵没来的及出道，就……”
  “为什么？”简言一看重点来了，赶紧追问道。
  “因为……她那个时候和某个导演喝酒，被人使了绊子，给睡了……”
  简言瞪大了眼。不敢相信老马所说的。
  “她原本想出名，最主要的目的不是有梦想，也不是就想当明星，据说，最主要的目的，还是想气气她前男友。因为我听人说他前男友也是才貌双全啊。”
  简言没顾得上这句话，直接问道。“那样，不是算**么？不是要犯法的么？”
  “犯法？是~！犯法啊！”老马回答到。
  “为什么幺家没有一点动静，这种事情按照幺家的地位，想告他还不容易？”
  “话是这么说，但是，幺司令那个人，他要面子啊！更何况，那小妞可能至今也不知道她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谁的，可能还以为是她前男友的呢！”老马说完，无奈的叹口气。
  “什么？……没道理的啊。怎么会这样？”
  “丫头，你不懂，我慢慢解释给你听，那导演那时候就已经很小有名气了。我不能告诉你是谁，但是幺思涵不知道天高地厚，原本导演看中她外表要给她拍戏的机会，但是谁想到，她出言不逊就把导演得罪了，这潜不潜规则的事情，咱先不谈。这当明星，是不可能了。
  然后导演就说请她吃饭赔罪。这幺思涵有多不知道天高地厚，咱是真不知道，只知道啊，她还真就去了，去了之后，还真就喝了人家导演敬的酒，人一看，得了，你丫这是没救了，于是，第二杯，偷偷的，给她下点药，她喝了，也还是什么都不知道。结果……唉。”
  “然后就怀孕了？那个导演……没有采取什么措施？”
  “什么措施！谁在乎啊！再说那个时候也不兴这个！”
  简言听的面红耳赤。老马也多少有些不好意思了。转个话题就又说道。“然后啊，这幺思涵就连正常签约的经济公司都只好中断合同了。”
  “那幺家的事……”
  提起这手，老马有些不好意思，“要说幺家的事情，那就真的有些怪我了。幺思涵出事之后，导演用她手机发了个短信给她前男友，前男友来了，幺思涵一睁眼就看见他了，就以为是这前男友干的，回去就跟幺司令讲，这个幺司令刚开始信以为真，后来不知道又从哪里的消息知道真相，就悄悄派人找这个导演理论，再怎么要面子，自己姑娘的名誉还是要争一争的。”
  结果这个导演之前就有所准备，从我这里要了一个关于幺家的旧照片，拿来威胁幺司令，这照片是幺司令他的情人带着他的私生女去找他的一个照片，然后这导演就去要挟他，结果这后来以来二去，又发生了什么我是不知道了，但总之就听说幺司令自杀了，幺家败落了……唉。不得不说，也有我的责任啊”
  “您那照片是真的？您怎么会有这种资料的？”
  “我们黑社会出来混然后搞暗箱的，不仅得会挣钱，还得搜集点别人的八卦隐私什么的，这是职业需要么！要不是因为这个，我也不能被判这么久……”
  那之后老马还和简言说了很多很多。多到简言一时间也难以消化了，只知道，当简言走出那个小屋，第一眼看见欧阳夏冰的笑脸时，她是真的真的，觉得那简直是世界上最温暖的微笑。
  “你叫我来这里干什么？”陆靖琪站在血液科的门口，一脸不解的看着阿洛。
  阿洛不语，“再等一会儿，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陆靖琪不说话，倒是想看看阿洛葫芦里卖了什么药。
  就在这时门被推开了。陆靖琪看着从里面走出来的脸色苍白的陆靖尘，一瞬间自己的脸色也变得苍白。
  陆靖尘抬眼，看见是陆靖琪之后忽然呆在了原地。用力握紧了手里的病历和诊断，眼神里的了然瞬间被惊恐所替代。
  这个世界上，每时每刻都在发生着我们所意料不到的事情。陆靖琪突然觉得亏欠靖尘太多太多。
  第一百三十章 靖尘，别怕
  “哥……”陆靖尘见自己被逮个正着，无力解释，淡淡的开口，眼神里写满了惊恐。
  陆靖琪仍然保持着自己的僵硬的姿势。看了眼阿洛。
  阿洛摆了摆手，阿洛拍拍陆靖琪的肩，“你们兄弟俩的事，你们两个自己聊。”
  以陆靖琪的聪明才智，就算别人什么都没说，他也能猜出来。但他仍然不愿意相信。
  “尘……你……身体，出了什么状况么？”
  陆靖尘听到这话，把手中的病历和诊断书往身后挪了挪。
  陆靖琪眼眶忽然间红了，“这是怎么回事？”
  陆靖尘也红着眼，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陆靖琪的话，终于，他也接受了已经被陆靖琪发现了，这一现实。眼神变得平淡。
  然后他笑了笑，“哥，对不起。”眼泪却忽然滑了下来。“我不想死，可是，我好像没办法这么做。”
  陆靖琪忽然明白了什么，走过去，想像小时候一样轻轻的把陆靖尘的头抱在自己的怀里，却发现眼前这个男孩儿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和自己一样高了。
  坐在医院门口的长椅上，陆靖琪打开陆靖尘手里的病历诊断，很多很多字他都看不明白，只是透过模糊朦胧的眼睛看见了几个唯一能看的懂，也是轻易就概括了整个病症的三个字。“白血病。”
  “什么时候的事，”陆靖琪颤抖着双手，他知道，陆靖尘既然是这样的反应，就表示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为什么不告诉我？爸和苏姨呢？他们……也不知道么？”陆靖琪心痛的厉害，感觉快要不能呼吸，比他和简言吵架的时候还要痛上一百倍。
  “算了，他们的废话太多了，我原本就没有多少时间了，可不能浪费在听他们废话的身上。”陆靖尘强颜欢笑到。原本他自己一个人面对的时候，感觉自己什么都可以面对。也真的是觉得这个世上真的没有什么值得自己去留恋了。
  可是如今面对眼前哭的比他还要惨烈的陆靖琪，他忽然有些舍不得。不想死了。真的，不想死。他原本只有在简言面前才会有这种想法。他原本以为他走了，陆靖琪只会过的更加好。
  “别这么说，”陆靖琪几近崩溃，失声痛哭起来，“求求你，靖尘，你别这么说，你的时间还很多，你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你不是说你比我聪明么，你从小就这么说，你从小就要比我强，你还那么小，你不是要证明给我看么？你可不可以不要这样？”
  “哥，我当然比你强啊，你看你现在多没出息。痛的是我，可是我都没有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