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窗外，她看着冯峻，眼里是真真切切的感激。
  那双深邃的眸子看了她半晌：“下周一别忘了来上班。”
  唐糖愣了愣, 想起那提前预支的5年工资，眼角耷拉下一个弧度：“差点忘了。”
  “不要紧，周日我会让金助理提醒你。”
  “……”刚才的感激情绪瞬间没了, 还让不让人好好过周末了啊？！
  要离开时, 唐糖走了几步又回头，半弯着腰：“冯先生。”
  冯峻偏头看她。
  半夜的大街，女孩撑着膝盖看着他。冯峻的角度能看到那条若隐若现的沟，而女孩并未察觉，似乎在心里组织着措辞。他的神思突然飞了一会, 想起那个躺在身下的女孩, 想起那抹惊艳的橘色，还有那首让人差点发疯的《rape me》。
  风吹着有点冷，但是心底有点燥。
  唐糖似乎在犹豫着什么：“刚才……”
  冯峻不耐烦地问：“什么？”
  “刚才……我没有占你便宜，我也是初吻……”
  某人脸上表情精彩纷呈，他迅速瞥了一眼前面的金助理。那货正竖着耳朵听墙角, 闻言不可置信地瞄了他一眼，对上老板冷冰冰的眼神，又缩回去了。
  冯峻瞬间紧绷了脸：“谁跟你说那是我的初吻了？你就这么喜欢占人便宜？”
  ？？
  唐糖看了一眼车里的人，了然触到了某人的面子, 心里切了一声，嘴上说道：“好的，您不是初吻，您已经身经百战了行吧？”语气不经意带着点轻哄中二病少年的味道。
  冯峻听了更不爽了：“你以为我三十年都没一个女人？”
  唐糖：“……”这语气与其说是在质问，不如说是在自我催眠，好尴尬啊。
  前面，金助理埋头跟小董发着微信：“董哥哇，我现在有个问题挺急的，在线等。”
  小董秒回：“赶紧说，老子刚开了把农药，队友选了三个法师，让本国服大大怎么带节奏？”
  金助理平时不玩游戏，吭哧吭哧继续打字：“你不是说昨晚老大和唐小姐在车里全垒打了吗？”
  “对啊没错！”
  “那我刚才听说老板的初吻是今天给唐小姐的哇。”
  “这也没毛病啊！”
  “啥？”
  “艾玛，你没听过先婚后爱吗？我们老板当然不走寻常路，先啪再啵有什么不可以？你说，有什么不可以？”这语气，大概被自己队友怼得暴脾气了。
  金助理面无表情关了手机屏，从后视镜里看了在窗口咬耳朵的两人，猝不及防又吃了一波狗粮。
  唐糖跟他们挥了挥手，走了。
  几人坐在车里看着她穿过马路进了医院，老贺刚要踩油门，金助理突然回头叫了冯峻一声：“老板。”
  冯峻点了根烟，咬着烟嘴抬眸看他。
  金助理犹豫了一下，问出口：“老大，你为什么总是要故意气唐小姐呢？”
  “我什么时候气她了？”
  金助理扁扁嘴：“我觉得唐小姐是个好姑娘。”
  冯峻不耐烦地说：“你到底要说什么？”牛唇不对马嘴的。
  金助理认真看他：“我的意思是，您对她是认真的吗？可别伤了她的心。”这种话，老贺不敢说，小董不敢说，作为他十几年的生活兼工作助理却是敢说的。
  冯峻冷眼看着他：“在你眼里我是个会玩弄感情的富二代人渣？”
  “那倒不是……我只是觉得唐小姐很坚强，生活这么艰难，也总是面带笑容不卑不亢。”
  冯峻点了点烟灰：“你这么崇拜她，以后叫她老大吧。”
  “……”我不是这个意思哇……
  凌晨12点半，唐糖看着在病房里熟睡的唐铮，她反而一点睡意都没有。其实她很困了，但是不敢睡觉。
  小时候就是这样，趴在妈妈身边睡觉，醒来的时候妈妈没有了。
  半夜，唐铮醒来：“姐？”
  唐糖没睡着，连忙问：“醒了？有没有不舒服？”
  唐铮摇头：“姐，对不起，我刚才看到那个人渣就忍不住。”
  “你能不要总是这么作行么？”
  唐铮：“……我刚才好像看到江哥了？”
  唐糖冷笑一声：“我还以为你彻底晕菜了。”
  唐铮想了想，朝她挪过来一点：“姐，我看江哥对你有意思，你是不是会考虑……”
  唐糖飞快打断他：“不可能。”
  “姐，我是说真的……你以前上学时不是很喜欢他么……”
  唐糖靠在椅背上，看着天花板：“喜欢……喜欢能当饭吃吗？”
  反正姐弟俩都没睡意，唐糖打开电视机。
  转了一圈频道没什么好看的，想关电视时，刚好看到新闻重播里在采访林市大学的宣传部负责人，问他下周的校庆请了哪些明星助阵。
  “我们这次的赞助商依然是钱瑞集团，钱瑞旗下的娱乐公司会有很多当红明星过来义演，我相信肯定不会让大家失望的。”
  钱瑞集团？
  记者又问：“今年校庆后就要发布明年的招生简章，请问林市大学的招生政策跟往年有什么不同吗？”
  镜头切换到招生办主任何旭东，是个圆头圆脸的中年人，何旭东笑着说道：“我们林市大学的招生录取工作一向公平、公正、规范有序。政策方面，以后只会越来越严，祝各位考生如愿踏入自己心目中的大学。”
  画面最后定格在何旭东撑满了屏幕的肥腻腻的脸上，唐糖看了一会，面无表情地关了电视机，翻了翻手机上的日历，居然不知不觉要年底了。
  周日晚上，唐铮上学去了，金助理果真非常敬业地提醒她明天要上班，要穿正装。唐糖吃完晚饭，对着镜子挑选衣服。
  有句话说：周一上班很勉强，周二工作懒洋洋。但是为了生活，为了以后能搬离这个筒子楼，她必须卯足了劲加油干。
  最后她选了一套黑色套裙，配上黑丝袜，黑色是神秘，是深刻，是自信，可是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哦对了，领口太低了，这是以前保险公司的衣服，樊姐规定必须露出事业线……怪不得越看越不正经……
  唐糖囧着脸想了想，又搭了一件灰色抹胸，这才从夜店装变成了职业装。
  第二天，唐糖很早到了冯氏大厦。
  “什么？让我做前台？”站在冯氏大厦顶层的秘书室内，唐糖有点震惊地看着金助理。
  金助理也很吃惊：“没人跟你说过吗？”
  “没有……”你们做事总是这么不靠谱，真的没有被老板骂过吗？
  金助理抬了抬眼镜：“是这样的，冯董觉得您的形象和我们企业文化非常相符，刚好原先的前台要回去休产假了，你就接她的班，别看不起前台的工作，这可不容易。”
  “金助理您误会了，我不是看不起前台工作，是怕不胜任。”
  金助理拍了拍她的肩膀：“没事，慢慢来。不过你现在这手……”
  唐糖连忙道：“我完全可以的，前天晚上去看小铮时顺便让医生看了下，好的差不多了。”
  金助理满意地点点头：“等会让总经办的小丁过来带你熟悉一下公司情况。”
  “好的。”
  金助理口中的小丁其实是总经办经理丁桦。丁桦高高瘦瘦，一副职场精英的模样，他负责带唐糖熟悉公司概况。
  等电梯时，唐糖小声问：“丁经理，我们先去哪里？”
  “是这样的，冯氏集团总共101楼，大部分是对外出租的，只有最上面三层属于冯氏员工办公区，每一层都有一个前台，你的座位是在101层，我先带你从99层开始熟悉一下。”
  “好的，麻烦您了。”
  “别客气。”
  电梯里，丁桦几次看着唐糖有点欲言又止，唐糖猜测他是想问她和冯董是什么关系，怎么会不用面试直接过来上班。
  唐糖装作没看见，既然金助理没告诉他，那只能说明这些事情不需要任何人知道。
  99层是前期部、工程部、销售部等需要经常跑项目的部门，给唐糖的感觉是，一大层座位只有三分之一的位置是坐着人的，大概都出外勤去了。
  走到100层就不一样了，分别是前期投资部、规划设计部、财务决算部等不需要外勤工作的部门，虽然部门多，但几乎都是坐办公室的，一个个屏幕上显示的不是图纸就是各种excel报表，而且异常安静，只能听到清脆的键盘敲击声，就连空气都比下面一层更闷，唐糖只觉得非常压抑，她有点暗自庆幸还好没有分配在这一层做前台。
  走到前台秘书室时，丁桦介绍这是新来的101层前台。
  一大帮人热情地过来跟唐糖握手，其中有人说道：“还好我们小周去洗手间了，否则可要伤心透了，她可是老早就希望去101层做前台了。”
  “101层的活不好干哟，铁打的董事长流水的前台，伴君如伴虎啊……”说话的人看了一眼唐糖，眼神充满同情。
  唐糖听了一耳朵的唠嗑，最后在这么多对话里理出来一条有用的信息，就是他们嘴里的小周是这里的员工，而且可能对冯峻有意思，一门心思想去101层当前台接近他，但是冯峻似乎已经换了好几任，而这个小周不知道为什么一直没有机会……
  “这是谁？”一个女孩的声音非常有穿透力。
  周围瞬间没声音了，各归各位。只剩下唐糖和丁桦站在中间。
  朝门口看去，一个脸上画着精致妆容的女孩体态优雅走了进来，唐糖站在她旁边，简直就像老师和学生。
  女孩眼皮都未抬地问丁桦：“丁经理，这是新来的员工啊？”
  丁桦摸了摸鼻子：“嗯，101层的前台。”
  女孩的脸色顿时拉了下来。
  丁桦打哈哈：“小周，你们虽然在不同楼层，但是工作性质一样，以后免不了要打交道，小唐你以后跟着小周多熟悉熟悉。”
  原来这女孩姓周。
  唐糖还未挤几句客气哈寒暄，小周鼻子里哼了一声：“丁经理您就别讽刺我了，你们101层都是伺候领导的，跟我们哪能一样？只不过……为什么要招一个残疾人？”她瞄了一眼唐糖手上的绷带。
  唐糖解释道：“这是小伤，我……”
  女孩却不想跟她多说，坐自己座位上去了。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女孩敢跟一个部门经理这么说话，但是唐糖不能问，只能默默把疑问藏心底。
  丁桦装没听见小周的阴阳怪气，他本就不准备多停留，又说了几句就带着唐糖往楼上去了，路上嘀咕着：“这个周玲要不是她伯伯是股东之一，这种惹人厌的嘴脸早就让她收拾收拾滚蛋了！还真以为自己是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