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奶奶笑着说道，“自打善善进了咱们家门，我这晕车的毛病全好了，只要想到我是去看善善和孩子，我哪里还顾得上晕车呢？”
  周善善笑，“那敢情好了，我现在就是奶奶的晕车药。”
  沈家奶奶抱着孩子爱不释手，说道，“可不就是说呢，咱们婆孙两个有缘分！”
  不多时，严慧和周如海已经将饭菜准备好端上桌，严慧笑着说道，“你们这来的匆忙，也没好好准备，先凑合着吃点，等晚上的年夜饭，咱们再好好吃一顿。”
  沈远霜和董阅海走到餐桌边，看着满满一桌子菜，沈远霜笑着说道，“这还是凑合着吃啊？这么丰盛的菜呢，我妈呀，时不时还念叨着您的手艺，说那年您做的凉粉好吃，榆市买不到那么好吃的。”
  严慧笑着说道，“那这还不简单，明儿个我就做，这在冰箱里放一晚上，后天就能吃了，咱们炒也行，凉拌也行，吃法多着呢！快，先吃饭。”
  沈战东从沈家奶奶怀里接过孩子，周善善扶着沈家奶奶坐在餐椅上，忙前忙后给他们盛汤拿碗。
  “姑姑，婉月什么时候到，一会儿我和东哥去接她？”周善善一边给沈家奶奶夹菜，一边问道。
  沈远霜没有回答，只是微微叹气一声，周善善愣住，片刻后才斟酌问道，“婉月……她这次回来，是有什么事吗？这事儿，让您很为难？”
  沈远霜依然没说话，董阅海的神色也带着一丝心疼和无奈，倒是沈家奶奶开口给周善善解释。
  “婉月这丫头被惯坏了，之前你姑姑和你姑父结婚，她其实打心底就不同意，这不，你姑姑说想再生一个，婉月闹得厉害，死活不让，这次说是带着男朋友回家，我看就是……和你姑姑示威的。”
  周善善听到这话，虽然有些惊讶，但是仔细想想，倒也能理解，二婚有时就这样，不是能得到任何人的祝福，尤其是牵扯到双方子女的时候。
  “婉月不是不肯让姑姑生孩子，她是怕姑姑忘记了……那位去世的姑父！”沈战东抱着孩子沉声开口，他和婉月小时候一起玩到大，他了解婉月的心思。
  气氛一时变得有些沉默，许久后，董阅海放下筷子，对沈远霜说道，“要我说，你就听我的话，咱们不生孩子也过得挺好，行吗？别生了。”
  第318章 生同眠，死同穴
  吃过饭，周善善开车，与沈战东一起去接自己那个未曾谋面的表妹，婉月。
  或许是为了顾及沈远霜的情绪，大家都不约而同的避免提到婉月的姓，毕竟沈远霜才刚刚从那断痛苦的感情中走出来，大家也不想再让她难受。
  开车前往机场的路上，周善善一边开车一边问沈战东。
  “婉月什么时候出国的啊？这几年她似乎没怎么回来过？”周善善仔细想了想，她的印象里，对婉月没有任何的概念，一切，都是限于沈战东的描述中。
  沈战东坐在副驾驶座上看着前方，他叹息说道，“那位姑父去世后第二年，婉月就出国了，她……她把那位姑父的死，归咎在姑姑身上，因为当时姑父确实是为了救姑姑。”
  周善善听罢竟不知该说什么，她无法说婉月做得不对，放在任何一个孩子身上，面对父亲的惨死，都无法做到释怀，更何况从沈战东的描述来说，婉月与自己的爸爸更亲近些。
  “姑姑再婚时，婉月其实是抗拒的，但是她还算懂事，也没过多干预，现在姑姑要生孩子，大约是触动婉月内心深处的敏感了。”沈战东叹息着说道。
  周善善一时沉默，俩人就这么一路无话的抵达机场，看了看时间，再有十分钟，婉月乘坐的航班就入港了。
  俩人坐在机场的咖啡厅里等待，周善善低头搅拌着咖啡，沈战东看着周善善的侧脸，温柔说道，“善善，咱俩商量一件事，行吗？”
  周善善抬头，笑着说道，“你什么时候与我这么客气了？有事就说呗，还商量？”
  沈战东的神色有些微微的恍惚，他深吸一口气，说道，“今天其实说这事儿不合适，可恰好有姑姑的事儿，我就趁机说了吧，这……也是我思考很久才做出的决定。”
  周善善一脸的迷茫，她说道，“你今天这是怎么了？说话怎么也神神道道的，真急人，赶紧说啊，一会儿婉月和她男朋友就回来了。”
  沈战东“嗯”了声，说道，“善善，从我上次受伤的时候，我就一直在想，如果有一天我真的……死了，你和孩子该怎么办？”
  周善善的脸色登时就变了，她神色愤怒又苍白，重重将手上的勺子扔在了桌上。
  “沈战东，你要是敢死，我就……我就……我就让你死不瞑目！”周善善几乎是抖着声音说道，眼底满是道不出的情绪，像是愤怒，又像是心痛。
  沈战东想要握住周善善的手，却被她躲开。
  “你别碰我，当初结婚时你怎么给我说的？你说一辈子照顾我，你说一辈子不离开我，现在才过去几年，你就想着……想着离开我了，不行，我不同意！”
  周善善的声音愤愤的，她几乎有些语无伦次。
  沈战东叹息，“傻姑娘，我不是想离开你呀，我只是……”
  “你只是什么？你哪怕是死，也是离开我了，也是背叛了当初对我的承诺，你是不是想说，如果你死了，就让我找个好男人嫁了，让我好好过日子，让我忘了你！”
  周善善眼眶中有泪水涌了出来，她哀哀看着沈战东，眉宇间都是痛色。
  沈战东一时竟然无话可说，善善将他心里想说的话都说了出来，他的身份，他的职业注定他遇到的危险比普通人多得多，每一年，身边都有牺牲的战友，他从穿上军装的那一刻起，已经做好了牺牲的准备。
  可是现在，他却满心牵挂，甚至懦弱的不敢去想真正死亡的那一刻，他的善善怎么办呢？他的儿子怎么办呢？
  “善善啊……你别哭，你看，姑姑不也是这么过来的吗？”
  沈战东满心都是疼痛，他甚至有些后悔提到这个话题了，还不如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想，一切都静待命运安排，一切都交给时间。
  周善善盯着沈战东的眼睛，一字一顿说道，“沈战东，我和姑姑不一样，我是死过一次的人，我不怕死，我能再活一次，也是为了与你在一起，如果你不在了，我并不介意跟着你一起走，我现在已经死而无憾了！”
  听到这话，沈战东心里大痛，这个傻姑娘啊，这都什么年代了，怎么还想着殉情呢？
  周善善说完这些话，倒是冷静了许多，她抹去脸上的泪，淡淡说道，“你别觉得我这是吓唬你，在赌气，我现在很冷静。所以沈战东，如果你不想让我死，你自己就好好活着，否则，你的祭日，也是我的祭日！”
  这话砸在沈战东心中，让他只觉得沉甸甸的难受，这一生能遇到善善，他别无所求。
  “善善，别乱想了，我好好活着，我努力的活下去，陪你到老还不行吗？”沈战东就这么认了怂，他不怕死，可是他怕善善死，就算为了自己的爱人，他用会努力活着。
  周善善盯着沈战东，轻声说道，“你记住今日的这番谈话，东哥，我是认真的。”
  沈战东起身，走到周善善身边，紧紧抱住了她，将她牢牢锁在自己怀中，就在这人来人往的机场里，那么多人透过玻璃窗看着他们，可是，他丝毫不在意，那些世俗的目光算什么，能有什么比善善更重要？
  看了看手腕的表，周善善起身说道，“这个话题，今日之谈这么一次，我知道你的态度，你也知道了我的态度，东哥，我这辈子，只要你。”
  沈战东“嗯”了声，轻轻吻着周善善的眉心，说道，“好，善善，我知道了，以后咱们不再提了。”
  周善善笑笑，摸着沈战东的脸叹息，“所以，哪怕为了我，你也得好好活下去，哪怕只剩最后一丝希望了，你也得努力活下去，知道吗？”
  沈战东答了句“好”，机场广播里已经传来婉月乘坐的航班班次入港的广播声。
  “走吧，我们一起去等婉月吧，说起来，我和她还是第一次见面，心里还挺紧张的。”周善善牵着沈战东的手出了咖啡厅，快步往国际航班出口走去。
  沈战东笑，“你紧张什么，我倒是好奇婉月的男朋友，听说是个外籍华人，也不知道婉月的眼光怎么样。”
  第319章 表妹婉月
  等了十几分钟，周善善在拥挤的人群中，忽然看到一个身材高挑，长相与沈远霜极为相似的女孩儿，她留着伶俐的短发，妆容精致，穿着新潮的衣服，与一名年轻男孩儿正快步往出走来。
  几乎是同时，沈战东已经挥手，笑着说道，“婉月，这里！”
  果然，那身材高挑的女孩儿露出个淡淡的笑容，不知对身边的男孩儿说了什么，两人挥了挥手，然后女孩儿说道，“东哥，好久不见啦！”
  周善善没有猜错，她一眼认出的这个女孩儿就是婉月，是沈远霜的女儿！
  片刻后，婉月已经出来，她走到沈战东面前，盯着他看了片刻，又将视线转移到周善善身上，也没说话。
  沈战东笑着拍了拍婉月的肩膀，笑道，“几年没见，你怎么变瘦了？嗯？不是以前的小胖丫了！”
  婉月笑，“你也变了，变得比以前有男人味了，沈战东，你赶紧介绍下啊，这位就是你的亲亲小媳妇儿？”
  沈战东一脸得意的揽着周善善的腰，笑着说道，“来来来，介绍下，这位是周善善，是你的表嫂，也是我的媳妇儿，当然，也是我孩子的妈！”
  婉月伸手，笑着对周善善说道，“你好，我是婉月，很早前就总听沈战东提起你，现在终于见到了真人，比照片看上去更漂亮呢！”
  周善善笑着与婉月握握手，问道，“他是不是说我坏话了？”
  婉月笑得牙齿尖尖，她一点也不见外的挽住周善善的手，笑着说道，“对呀，他说了你好多坏话呢，等回头我悄悄告诉你，你可得好好收拾收拾沈战东，他坏着呢！”
  周善善斜眼看着沈战东，“哟，你有什么可辩解的吗？”
  沈战东咬牙切齿看着婉月，“你要是敢挑拨我们夫妻的感情，我就马上把你扔上飞机送出国，省得你在这里瞎祸祸，听到没有！”
  婉月和周善善都笑出声来，婉月松开周善善，走到她身后的男孩儿身边，挽着他的胳膊说道，“我来介绍一下，这是我未婚夫，叫卢晓光，是我的大学同学，晓光，这是我给你提过的表哥沈战东和表嫂周善善。”
  沈战东不着痕迹打量着这个叫卢晓光的男人，大约一米七五的身高，身材偏瘦，皮肤偏白，一双上挑的桃花眼里带着笑，嘴角也翘着，可是怎么看，他怎么都对这个人喜欢不起来。
  不是带有什么偏见，就是这人身上隐约散发着一种说不出的阴沉来，谈不上什么危险，但是总让沈战东觉得非常不舒服。
  “你好，我叫卢晓光，是婉月的大学同学，我虽说是外籍，可我老家也是兰城的，说起来，咱们也是老乡呢！”卢晓光伸手对沈战东打招呼，他声音带着微微的沙哑。
  沈战东笑笑，伸手握住卢晓光的手，说道，“欢迎你回来，我听婉月提起过你，说你是个非常优秀的人。”
  卢晓光客套了几句，周善善笑着说道，“咱们也别杵在这里了，赶紧上车回家，再不回去，可就赶不上年夜饭了啊，家里估计就等着我们呢！”
  卢晓光笑着说了句“好”，反倒时婉月，神色有些犹豫，像是在顾及什么。
  沈战东皱眉，将手虚虚搭在婉月肩膀上说道，“还愣着做什么？走，回家，你妈妈在家等着呢！”
  卢晓光也说道，“婉月，别闹小脾气了，难得回家一趟，要懂事些，妈妈这么多年也不容易呀，对不对？回来的路上我都给你说过了，乖乖懂事！”
  婉月显然很听卢晓光的话，她点头说道，“我知道了，你的话我都记得。”
  卢晓光牵起婉月的手，沈战东默不作声盯着两人的互动，再看着卢晓光对婉月的温柔，他心里总有种说不出的怪异来，明明没问题，可还是觉得诡异。
  几人走到停车场里，周善善开车，沈战东坐在副驾驶座上，卢晓光和婉月坐在后排座位，两人很是亲密，又或许在国外的原因，不时亲吻，拥抱。
  车子上了高速，沈战东开口斟酌说道，“婉月，你应该也知道，姑姑这次不是一个人来深州的，她身边有谁陪着，你是清楚的吧。”
  婉月并没有说话，反倒是卢晓光开口回答，“婉月知道的，阿姨提前给我们打电话提过了，以前董叔叔去国外探望过我们，我们也认识的。”
  沈战东“哦”了声，从后视镜里看着婉月的表情，她眉宇间带着挣扎，带着伤心，不时望向卢晓光，看得出来，她很是依赖身边这个男人啊，甚至可以说，是很是听从卢晓光的话。
  此时天色已经黑了，马路两边的路灯亮起来，今儿个是除夕，天刚刚擦黑，已经有人在放烟花，璀璨的烟花在夜空里绽放，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硝烟味。
  车里没有人再说话，大家都沉默着，气氛微微变得有些压抑，就在这样的沉闷中，车子缓缓驶入了小区里，很快，就停在楼下。
  “下车吧，到了。”
  沈战东率先下了车，他走到车后，将婉月的行李从后备箱中取出来，等了片刻，婉月才与卢晓光一起下车，她的手，一直紧紧抓着卢晓光的手。
  沈战东心中有股子说不出的郁闷来，他指着前面的楼说道，“走吧，咱们家就在那栋楼，估计饭菜都准备好了，咱们回家吧。”
  听到“回家”这两个字，婉月的脸色又是微微一变，沈战东装作什么都没看见，径自扯着婉月的手腕往前走去。
  周善善走在最前面，她打开楼门，示意婉月和卢晓光先进。
  沈战东拉着婉月走在前面，他俩进了楼门，卢晓光跟在后面，与周善善擦肩而过时，卢晓光嘴角露出个笑容，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手指拂过周善善的手背。
  “我比你大呢，所以我就不叫你表嫂了，我能直接叫你的名字吗？善善？”
  周善善眉头微皱，对卢晓光有着说不出的排斥，可为了婉月的面子，她还是强忍着心头的厌恶，说道，“可以，不过都是个称呼，你叫什么都行。”
  第320章 不太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