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杨死了，一成赔偿给你。”安长河对小杨的伯父说。
  “一成！”
  小杨的伯父愣住了，等缓过来，便对安长河连连鞠躬，感恩戴德的。可见，一成的赔偿，在小杨的伯父看来，是一个很大的数目。
  “小李，你跟我过来。”安长河见我惊魂未定，拉着我进了一个帐篷。
  帐篷里面放着杂七杂八的工具，看来是一个放杂物的地方。
  安长河递给我一支烟，我点上抽了一口，心情才稍稍平复了一点。
  “怎么样？吓坏了吧。”安长河笑着对我说。
  “确实。我这辈子，都没有见过这么邪性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真的是灰仙作祟，可是，灰仙作祟，为什么要把人拉到棺材里面，而且还要吃小杨的身体？”我摸着胸口，心脏扑通扑通猛烈跳动。
  “小李，你跟别人不一样。”安长河看着我：“你跟外面的那些人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了？”我奇怪问道。
  “外面的那些人，我说是什么，那就是什么。但是你不同，你会怀疑，你会思考，你会发问。”安长河的目光炯炯有神。
  “这有什么.不问才是不正常吧。”我并没有感觉自己跟别人有什么不同，只感觉安长河是在故意恭维我，估计没安好心。
  “确实是灰仙作祟，但是，不仅仅是灰仙作祟这么简单。”安长河给自己点了一支烟：“我告诉你的事情，你千万不能告诉其他人，不然的话，会有大麻烦。”
  “我一定不说。”我连忙点头。
  “灰仙吃人，这种事情，我还是第一次见。”安长河慢慢说：“灰仙，是五大仙，在民间叫做仓神，汉族在填仓节的时候，还要专门祭祀。还有一些地方，认为它就是财神，能在黑暗中为主人家运来财宝。老鼠本来就胆小，而且跟人一起生活，就算是成精当了灰仙，也不会害人的性命，有的还会帮助主人。”
  我一脸惊讶：“灰仙不害人，可是，那只大老鼠.却明明吃了小杨的身体。”
  “那只灰仙，也是受害者。它被东西给迷住了，所以才丧失本性，凶猛残暴。”安长河压低了声音说。
  “它被什么东西迷了？这怎么可能？”我愣住了。
  灰仙是民间的五大仙，虽然不如胡三太爷（狐狸）、黄二大爷（黄鼠狼）、白老太太（刺猬）有本事，但是道行还是有的，能迷住灰仙的东西，可不一般啊。
  “小李，你现在三魂少了两魂，能看到很多常人看不见东西。这些东西，就连我也看不见的。我对小杨洒了黑狗血以后，你看到他身上有什么东西冒出来没？”安长河问我。
  我这才知道，安长河刚才撒的腥臭鲜血，就是黑狗血。黑狗血驱煞辟邪，安长河就是用这种东西，克制住了小杨身上附体的灰仙。
  我仔细回忆了一阵，点点头：“我确实看到小杨的身上冒出红色的东西，像是烟雾一样，很快就消失了。我本来以为是血雾，现在想想，应该不是。”
  “红色？你确定是红色的？”
  安长河脸色一变，紧紧抓住我的手。
  我不知道安长河是什么意思，突然发什么神经，将他的手甩开：“确实是红色。”
  “这下麻烦了。”安长河喃喃自语，脸庞上浮现处惊慌：“我们惹到大麻烦了，是红色的厉鬼。不过这地方，怎么会有厉鬼呢？”
  “厉鬼？你说红色的东西，就是厉鬼？”我脊背一寒，打了个哆嗦。
  “鬼有五种颜色，白青红黑黄。白色的鬼最常见，一般都是游魂，很少害人。青色的鬼，是横死的，青面獠牙，已经会害人了。红色的鬼，则是冤死的鬼，又叫做厉鬼，这种东西专门害人。就是这只厉鬼蛊惑了灰仙，上了它的身，害死了小杨。”
  安长河沉声说：“不然的话，你想想，以灰仙的能耐，它怎么能把小杨弄到棺材里面？小杨是被厉鬼迷了，自己躺进棺材里面的。我虽然泼了黑狗血，驱走了那只厉鬼，但是，他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剧组里面，还要出人命。”
  “那现在怎么办？你不是高人吗？快想想办法，把那厉鬼给抓住啊！”我激动了起来。
  “高人？你也太高看我了。”安长河苦笑：“我又不是道士，也不是天赋异禀的走阴人。别说抓住那只红色的厉鬼，我就算是看，也看不到他啊。”
  “那你的意思，就由得厉鬼随便杀人？”我想起小杨的凄惨死状，全身上下都是冰冷的。
  “我一个人，没有办法。但是你帮我，就不一样了。”安长河看着我说。
  “我帮你？”我吓了一跳：“我三个魂少了两个，自己都快变成鬼了。你也说了，我容易招鬼撞鬼，很多孤魂野鬼都缠着我。我怎么帮你？”
  “不对。你确实能帮我。”安长河笃定说：“你知道，我刚才为什么什么事情都让你干吗？按理来说，现在跟一具尸体都差不了多少了，鬼魂很容易就能附到你身上。但是，灰仙没有，那个红色的厉鬼也没有。这就说明，确实有真正的高人护着你。”
  听到安长河的话，我微微一愣，接着指着他的鼻子破口大骂：“你是在试探我！你明明知道我的魂不在了，还故意让我去危险的地方！万一没有高人护着我，我被鬼上身了，你准备怎么办！”
  安长河尴尬一笑。
  我顿时明白了：“怪不得你身上带着黑狗血，那东西，不是为了对付小杨，而是为了对付我的对不对！妈的，我就知道，你这人没安好心！”
  “我就说，你跟其他人不一样。你实际上比外表看上去聪明的多。”安长河讪讪一笑：“男人不拘小节，这点小事，你就别生气了。反正，你有高人护着，现在又能看到鬼。你帮我把那只鬼找出来，然后，咱们两个把厉鬼给收拾掉。这件事就算完了。”
  “我为什么要帮你？”我冷哼一声。
  “大不了，我把报酬分给你一半。嗯，我自己有两成，分你一半，就是一成。这个数目不少了。”安长河笑着说。
  “你们说的一成两成，到底是什么？难道是电影票房的一成？现在的电影票房，动辄上亿，一成就是几千万啊！”我立刻心动了。
  “想得美。”安长河说：“当然不是电影票房，不过，一成也有十几万吧。这事情，要看运气，也可能是几万块。”
  第18章 鬼剧组
  “几万块，就能买小杨一条命？这人命也太贱了吧。”我想起小杨伯父感恩戴德的模样，一脸的震惊。以前山西的黑煤窑出事，死者家属还能配个几十万呢。小杨死的不明不白，才赔了几万块钱。
  “几万块钱，你嫌少啊。现在的钱多难赚，你知道不知道？我一单生意也就能赚两三万块钱，冒了多大风险。”安长河话说了一半，好像是说漏嘴，忽然停住了。
  我虽然奇怪安长河到底说漏嘴了什么，但是也想不明白，过了一会儿问：“我的魂，走了两个，如果不管，会有什么后果？”
  “你会死。毫无疑问的，就算是有高人护着你，你也会死，迟早的事情。”安长河点点头说。
  “可是，我不想死。我应该怎么办？”我问道。
  “那你就必须回到你失魂的地方，把丢了的魂找回来。就算你再不愿意，你也必须回到地下停车场。”安长河说。
  我吸了一口气，看来地下停车场这个地方，我还非要回去不可。逃不了，躲不掉，只能回去。
  我看着安长河：“我可以帮你。我也不要报酬。但是你必须答应我一件事。”
  “你是说，让我帮你把你丢了的魂找回来？”安长河连连摆手：“我可没有这么大本事，你还是找别人吧。”
  “真的有这么难？那你帮我去看看总可以吧？我感觉，那地方不对劲。”我说。
  “看看.看看倒是可以。不过，我可不保证能解决。”安长河迟疑了一会，才说道。
  “行。那咱们一言为定。我帮你把厉鬼找出来，现在应该怎么办？”我问道。
  “你能看到的东西，普通人看不到，我也看不到。你就到外面片场转转，看到有什么人不对劲，确定他是鬼，然后就摇这铃铛，我就赶过来了。”安长河递给我一个铁质的小铃铛，上面包着一张黄符。
  我拿着铃铛翻来覆去的看了半天，问：“这是什么？是不是也是古董？很值钱？”
  “不是古董，就是一个普通的铁铃铛。不过上面的黄符可不简单，是我从一个茅山道士那里，花了一万块买来的茅山驱鬼符，给你防身用的。”安长河眨了眨眼睛。
  “一万块钱一张符，这是抢钱的吧！怪不得道士都那么有钱。”我把铃铛接过来，放在口袋里：“那我去了。”
  “小李，你等等。”安长河想到了什么，又叫住我，嘱咐道：“鬼.终归是虚无缥缈的东西，它要害人，只能靠幻觉，还有就是通过欺骗。你记住，不要相信剧组里的任何一个人。”
  “你呢？我是不是也不能相信你。”我随口问道。
  “是。你出了门之后，如果再见到我，连我也不要相信。你只能相信自己。或者是，摇响了这铃铛，真的我就会过来。”安长河郑重的说。
  “相信自己，我懂了。”不知道为什么，听到安长河的话，我有种心安的感觉。
  我钻出帐篷，这时候已经是凌晨五点多，片场里面一个人都没有，不远处的小树林里面，有火光闪烁，还有焦臭的味道漂浮过来。
  剧组的人，听了安长河的话，将小杨的尸体弄到一边的树林里面，架起柴火给烧了。
  山风一吹，我浑身上下都冰凉的，脑袋里面开始胡思乱想。
  这事很怪！
  不仅仅是安长河奇怪，剧组里面的人也很古怪。
  拍电影的人，怎么说也都是知识分子，有道德懂法律的人，就说今天晚上的事情很邪，小杨死的很蹊跷。但是，他们怎么就这么听安长河的话，直接把尸体给烧了？
  这不是毁尸灭迹吗？
  这可是犯法的事情。
  而且，安长河让我去找鬼。这件事怎么想，都是不对劲。他自己为什么不去？还有他的身份，一会说自己是电影道具师，一会说自己是负责拍电影规矩的人。还有，他刚才说漏嘴的事情，钱很难赚，干一次活才赚两万块。那他到底哪来的钱，买的豪车，住的豪宅？
  我心里打起了退堂鼓，毕竟我只是一个普通的保安，三魂还丢了两个，跟个半死的人差不多，一个人去跟红色厉鬼打交道，怎么也是力不从心。
  我回到刚刚的帐篷，但是安长河已经不在那里了。
  没有办法，我只能在片场转悠，想要把安长河找出来，告诉他，这件事我干不了。
  我转了一会儿，片场的人已经陆陆续续回来了，他们没有着急开工拍电影，而是三五个人一起，低声讨论着什么。他们见到我走过来，就慌忙站起来，眼神闪烁，躲避瘟神一样的走了。
  “我靠，安长河让我看看谁不对劲。结果，每个人都不正常！难道这些人全都是鬼啊！”我暗骂了一声。心里不知道怎么回事，冒出了这个念头，我愣住了，手开始发抖。
  “妈的，这些人，不会真是鬼吧。”我看着片场里的人，开始自己吓自己。
  我也是跑过龙套的人，见过真正拍电影是什么样。但是片场里的人，除了少数几个人之外，都没有电影人的文化气质，演员的身上也没有演员的气质，怎么看都像是一群农民。
  天更黑了，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
  我心里发虚，蹲在地上掏出烟，想抽支烟定定神。可是，打火机一打燃，火苗刚出来，还没等我点烟呢，就熄灭了。
  我把外套解开，把打火机放到衣服里面挡着风，又打火，可是跟刚才一样，火苗刚燃，就又熄灭了。如果这打火机直接打不着也就罢了，可是明明已经打着了，却忽然熄灭了。就好像有一个什么东西，藏在我身边，等我把火机打着的一瞬间，就故意吹灭了一样。
  “呸呸呸！”
  我想起爷爷给我说过的话，鬼都怕人的吐沫，连忙朝着四周吐吐沫，手里啪啪啪的不停的打火，搞了半天，才把烟给点着了。
  趁着微弱的火光，我看到身后有一个黑影。
  “啊！”
  这黑影大叫了一声，落荒而逃。
  “鬼！人怕鬼，鬼也怕人！”我见他居然先逃了，还以为是自己的吐沫起了作用，胆气一下子壮了起来，一个箭步就追了上去。
  从后面看，黑影的样子很奇怪，脖子很长很长，比身体还要长，头挂在脖子的末端，脸朝着我，还在晃晃悠悠。
  他的头朝着后面，倒着跑，还跑的健步如飞。
  我一个飞扑，将这个黑影扑倒，压在身体的下面。
  我把黑影扑倒在地上，就听到他大声求饶：“求求你，别杀我！别杀我！”
  我这才看清楚，原来黑影不是鬼，而是一个六十多岁的农民，个头不高，模样忠厚。他背着锄头，应该是准备去田地干活。刚刚我看到的长脖子和脑袋，是锄头的影子。
  我知道是自己搞错了，很不好意思，将他扶了起来，帮他打着身上的泥土，低声说：“你也是，跑什么跑。我还以为.你是什么坏人呢。”
  我本来想说以为他是鬼呢，怕吓住他，改口说是坏人。
  “你.你不是剧组里面的人？”农民惊魂未定，一双眼睛盯着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