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芳芳冷笑，“你还没强到能想死就死的地步，樊素意。”
  说罢，她捡起头盔就要戴，头盔边缘蹭到了她肿胀的脸颊，她嘶的倒吸一口凉气。
  “噗！”素意懂这个疼，毫不留情的笑了起来。
  芳芳没理她，冷哼一声，大踏步往外走。
  等芳芳消失在门外，杜克才忧伤的叹了口气：“我后悔了。”
  “什么？”素意明知故问。
  “上面说必须有第三方监视你和会诊人员的会面，他们不相信老师和你的律师，我就自告奋勇……”
  “没想到掉坑里了？”
  “没想到掉坑里了。”杜克极度低沉，又很快振作起来，“好了，接下来是真的会诊了，为了我们这群臭男人的小命，真的要委屈你多活一会儿了。”
  第205章 发言人希雅
  素意本以为会诊只是个幌子，就是提利昂蓄谋想让芳芳或者希雅找机会混进来训她一下, 激发一下她的求生欲。
  却不料希雅没有回应, 芳芳反而过来和她互殴了一顿, 导致杜克非常挫败, 比提利昂还后悔。
  幸好基本目的达到了, 素意果然很平静的接受了会诊。
  而会诊竟然真的来了生命研究院以外的人，最让她意外的不是那些带着考古头衔和理论专业的“口头”医生，而是针九等几个来自灰区的“赤脚大夫”。
  但转念一想她就明白了，自己的身体状况本质上在这个时代就是属于淘汰品行列，要么在胚胎时期就被查出来人工销毁, 要么就侥幸生下来不幸被查出然后人为遗弃。这些人在成长过程中如果真的病发，当然只会去找灰区那些小诊所的医生治疗。
  所以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的, 竟然只有灰区的医生还保留着不先进但又足够有效的治疗技术。
  针九看到素意的时候没说话，他还是一瘸一拐的，倔强的保留着自己的残废特征，即使到现在跟着芳芳, 他肯定已经有足够的财力为自己打造完美的机械肢体。
  素意没掩饰自己和他认识，笑着指了指他的瘸腿：“不整整？”
  “没钱。”针九也笑回来, “而且我觉得我这样也挺好。”
  “哦？”
  “这世界完美的人太多, 以至于我有时候走在街上，会因为自己的与众不同而有点莫名的优越感。”
  素意点点头：“这大概就是……中二吧。”
  针九：“……”
  这边她平静的接受治疗的同时, 她的庭前会议悄无声息的过去了，结果并不是很理想。
  检方拿出了她房间内的热成像行动轨迹录像，里面清晰的显示了她整个蓄意谋杀的过程, 包括杜克不情不愿的承认以及医务人员的旁证，证明在哥羽被抢救期间素意多次表示要参与抢救，经过结合后期她的表现的评议，检方认定她在那个时候完全没有救哥羽的想法——一切努力纯粹为了补刀。
  罪行确凿，情节恶劣，罪犯供认不讳的同时，还毫无悔意，甚至有点小庆幸。
  令人发指。
  究竟什么仇什么怨导致她一定要置其于死地，素意所谓的“他对平权怀有极致的恶意，两人谈不拢”等说辞当然毫无说服力，知情的人当然有点数，而不知情的人则众说纷纭，大开脑洞，各种猜测真正的原因。
  适时生命研究院早就已经公布了他们和过去那个林格千丝万缕的关系，这也顺带帮人们厘清了为什么归璞和席琳都在“受迫害”范围中的原因。在发现素意根据犯罪情节可能得不到轻判的时候，人们纷纷开始要求让其他政党也出来为素意提供政治庇护，如果不行，那就请平权会先保住素意，再保归璞。
  其实因为有了席琳和莉莉安在，素意基本已经可以确定是破解了潘多拉的功臣，这个是全球公认的。但在第一批女婴出生前，谁都不敢确定这一次成功是因为席琳本身是活着的女性，还是真的已经有了普适性……如果只是巧合，那还有的熬；如果已经具有普适性……
  那作为对全人类有重大贡献的女性，素意这一次真的有可能免除一切罪行。
  所以检方很着急。
  联合警署是哥羽的“娘家”，他们当然知道生命研究院在进行什么样的实验，眼看着还剩不到半年哥羽就可能白死，这正义能不能伸张，这大仇能不能报，全看这几个月他们给不给力了。
  所以不管蒋桦怎么拖，生命研究院怎么消极配合，第一次开庭的日期还是确定了，就在两天后。
  而比较意外的是，一直没有动静的平权党，在开庭日期确定后，突然表示要召开新闻发布会。
  希雅回到地球后基本已经脱离了新联盟，开始专心建设平权党。但要说完全脱离也不正确，因为新联盟摆明了站在她，站在平权党身后，提供了不少的助力。
  仅这几个月的时间她就借助新联盟的势力组建了一支私人武装，根据议会的规定，她的私人部队数量并不多，可也足够有用。而且据报道，绝大多数成员的面貌都不像菜鸟……不知道新联盟输送了多少“人才”过去。
  而在生命研究院暗地里发出“会诊”信号的时候，其实提利昂本心里是希望希雅响应的，他真的觉得希雅才有可能和素意正常交流，却没想到希雅没有任何反应，倒是一样风口浪尖的芳芳竟然混了进来，和素意互殴了一轮……这就不提了。
  现在希雅忽然要召开新闻发布会，他莫名的就有点触动，示意蒋桦给素意看直播。
  “那位将军可能有话要对教授讲。”他近乎肯定的说，“她讲话比什么都有用。”
  蒋桦有些不确定：“会不会起反效果？就像那个席琳一样。”他至今还对芳芳的行为耿耿于怀，甚至很凶残的想夺走属于席琳和归璞的政治庇护。
  “相信我。”提利昂胸有成竹，“那个女人拥有着让所有人积极向上的力量。”
  蒋桦于是听话的去给素意看视频，她被关押，独自一人不能接受任何电子产品，更何况电子板和微讯这种能收发消息的。
  素意此时已经躺在床上起不来，她对现代的很多治疗方法适应不良，所以只能采用比较古老的输液治疗法循序渐进，她对此倒是适应得很好，一手电子板一手吊针看得开心。
  视频中，希雅在万众瞩目里缓缓登上台阶，独自一人站在讲台后方，简单开场以后，开始接受提问。
  记者的战斗开始了。
  【希雅将军！外界传闻您将暂停对归璞的政治庇护，转而考虑将这个机会给樊素意，请问确有其事吗？】
  希雅：“没有。”
  素意：“噗！”
  记者亢奋了。
  【希雅将军请问您对樊素意的犯罪行为怎么看？】
  希雅：“不该杀人。”
  大家凝神等了一会儿，发现这就是她的“怎么看”时，顿时崩溃了，继续问：【希雅将军您认为樊素意应该被免刑吗？】
  希雅：“看判决。”
  【希雅将军如果您能够影响判决，您会竭尽全力吗？】
  “我影响不了，没有如果。”
  素意又笑了出来。
  【希雅将军，有消息称樊素意健康情况很不乐观，生命研究院破例为院内病人组织会诊，您知道这件事吗？】
  “我对生命研究院和各位医生的能力有信心。”
  【希雅将军，据传闻有疑似席琳的人出现在会诊团队中，有极大可能与樊素意私下会面，对此您有什么看法？】
  “没有看法。”
  【您没想过也借此机会去见一下樊素意吗？目前人们还很关心那个粉红色药剂的下落！它叫亚当是吗？！请问它是不是在席琳或者您的手上！】
  重头戏来了！那个记者一口气问了这么一串，其他人竟然都没意见，静静的等着希雅的反应。
  希雅冷着脸，开口：“没，不知道，不知道。”
  意料之中的答案，众人并不气馁。
  【有消息称席琳就是芳芳·林德伯格！请问她真的是芳芳·林德伯格吗？！】
  素意挑了挑眉，她很期待老实的希雅会怎么回答，如果当众说谎，她的信誉在未来必然受到影响，但她应该不会这么傻，这么快就推翻她的努力成果。
  希雅沉默了一会儿，微微仰头：“我希望她是，这样她就不需要我庇护了。”
  ……你什么意思！？你在嘲讽她吗！你信不信芳芳分分钟跳出来咬你哦。
  围观暗潮汹涌的发布会，素意笑就没停下来过。
  这个答案差不多等于无可奉告，既有承认又不承认，大家很不甘心，又无可奈何，只能咬牙继续：【您这么包庇她，不惜牺牲影子医生，是为了复活伊甸园做准备吗？！】
  喂喂喂这就有点火药味啦！
  希雅果然看了过去，细细的打量了一会儿发问的人，竟然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个微笑：“我喜欢牺牲这个词。既肯定她们的价值，也表示伊甸园还没死。”
  ……既然没死，就不存在复活这种词了吧。
  素意悄眯悄的给希雅鼓了个掌。人都说希雅不善言辞，木讷寡言，最不适合干的就是台前的活，可是她的见识和地位决定了她其实完全能胜任这件事，而且在应对上说不定强于素意。
  至少她不管再怎么狂都让人觉得理所当然，素意狂起来只会让人牙痒。
  芳芳狂……只能让人合不拢腿。
  伊甸园没死这种话听到有心人耳朵里就好比古时候希特勒在战败后说纳脆还没亡，怎么听都有种蠢蠢欲动想卷土重来的感觉，偏偏还是伊甸园当初的头号战神说的，这就更让人想入非非，绝大多数记者埋头表情莫测的琢磨言辞的时候，也有一些人完全没被带歪，再次发动攻势。
  【希雅将军，请问您今天新闻发布会究竟有什么目的，我们，至少我以为您在今天应该会对近期的一系列事件有所交代，可目前为止我们得到的都是模棱两可的答案，这好像并不符合一个新闻发布会应有的姿态。】
  希雅轻轻的嗯了一声，点头道：“我确实有想说的。”
  记者们刷的直起脖子，活像一群沙漠狐鼬。
  她朗声道：“我的信念，一直都是平等和共荣，但也不吝于以战止战。变革总会伴有牺牲，进步必然会有淘汰，我不会去慰问每一个我的战士，也希望你们不要大惊小怪。我在网上看到一些言论，说伊甸园之战远没有结束，它只是换了一种方式，我，深以为然……我敬告诸位朋友，曙光之下必有阴影，希望之后难免会有绝望，我从未退出战争状态，也希望你们不要抱有侥幸心理，请用平常心，认真对待我们每一个建议和提案，是否真的过分，是否真的得寸进尺，你们如果有长远的眼光，那肯定会有所决断。毕竟，就现在的情况看，我可能是你们在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中，唯一可以跟你们讲道理的人。”
  “噗！”素意又喷笑了，希雅还真是看得很清楚，立场光辉又坚定，简直就是伟光正本正。
  希雅这一段话简直破她的历史记录，说完她闭上嘴垂眸运气，缓了很久才重新提起说话的谷欠望，这一次她左右看了看，似乎寻找了一下什么，最后稳稳的盯住了摄像头最中间，那眼神沉静深邃，让所有电视前的人都觉得她仿佛在盯着自己。
  素意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她知道接下来的话就是对自己说的。
  “如果。”希雅开口了，声音沉稳，“如果这是你的意愿。”
  “那么，就去吧，好好休息，”她咬了咬嘴唇，“你的墓志铭，我来写。”
  这，就是魅魔将军要对影子医生说的话。
  第206章 庭上对质
  希雅的墓志铭余音未了，“樊素意杀人案”首次开庭就揭开了帷幕。
  不公开审理。
  原告被告出席阶段, 素意在门后等着的时候, 法警摩挲着手里的电子手铐, 在她面前犹豫了很久。期间, 素意很配合的抬起双手, 一直等着。但蒋桦却很犀利的一直盯着法警，眼神里满是“有种你给她拷上”。
  “要不，还是算了吧。”法警往回收了收手铐。
  素意：“？你怕什么？”
  年轻的、眼角有颗痣、不穿制服有点太秀气的法警，他胸牌上显示名字是图克·安格斯：“不，我没有怕, 我怕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