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
  小狼王抬头看了看院子的上空——从四合院的天井上看去，天空很蓝很白，令人想起九黎特有的那种带着淡淡香氛的空气。
  事实上，在金沙王城呆的时间越长，他越是发现一个秘密：金沙王城和九黎很相似，而且，重合度很高。
  到底是先有金沙王城还是先有九黎？
  到底是九黎仿效金沙王城，还是金沙王城克隆了九黎？
  这是一个秘密，他看破，却从来不说破。
  正因此，他才决定留下来。
  戎甲却惴惴不安：“可是，大王……”
  “别可是了，回到白狼国，哪里有这么好的大院？就连九黎广场的富人区都比不上，不是吗？再说，九黎广场也没意思，整天就看到大家巴结那个傻比似的布布大将军！说穿了，布布就是一个傻大个！现在倒好，成了他的天下！我看着真是烦透了。戎甲，别傻了。回白狼国有什么意义？无非是赚一点金子就得拿去上贡，还得天天看人脸色。可是，在金沙王城就好多了，至少，在这里赚的金子不用白白供奉出去……”
  戎甲压低了声音：“他们总不会一直放着这个肥肉不咬吧？”
  “以后咬不咬我不知道，只要现在不咬就行了。”
  “可这里再好也不是故土啊……”
  小狼王不屑一顾：“树挪死，人挪活，哪里舒服那里就是故土。”
  ……
  说话间，戎甲伸出手关了大门。二人的身影彻底消失。
  可是，下一刻，门立即又开了，只见小狼王闪身出来，嗖地便是一箭射出，狼牙棒也一横，神色十分警惕。
  戎甲跟出来：“大王，怎么了？”
  小狼王环顾四周，低声道：“我总觉得今天有点邪门，好像一直有人在跟踪我似的……”
  戎甲吃了一惊：“谁敢跟踪大王？莫非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再说，金沙王城一直太平，连毛贼都很少，谁会跟踪大王？”
  “谁知道呢。现在的金沙王城可不比以前，现在外地商旅很多，人多了，自然千奇百怪。再说，杜宇那小子也不尽职尽责，三天两头不见踪影，王家仪仗队已经形同虚设，我可不相信金沙王城真的夜不闭户路不拾遗……”
  “可是，我们来了这么久，的确从未发生过任何不好的事情，甚至连偷窃都没有。”
  小狼王不以为然：“那是他们有钱。你没看到吗？金沙王城这里，家家户户都有钱，吃得饱穿得暖，谁没事去偷窃呢？可是，那是当初鱼凫王奠定的基础。但现在不同了，商队的出入增大了贫富的差距，就如这城西的豪华别墅群，不就和一般百姓区分开来了吗？你等着瞧吧，等贫富差距加大之后，金沙王城也会很快变得像阳城或者天下任何别的城市似的，富人是富人，权贵是权贵，而老百姓则再也没有翻身的机会了……”
  “唉，这么看来，还是鱼凫王在的时候更好。”
  小狼王居然没回答，只是竖起狼牙棒再次看了看天空。
  “对了，戎甲，你和杜宇颇为熟悉，你查出他最近到底在干什么了吗？”
  戎甲摇头：“杜将军也没什么神秘的，他只是一直在找寻鱼凫王的下落……”
  “果真如此？”
  “真的！”
  小狼王笑起来：“杜宇这厮是不是疯了？他当初在九黎天天寻找凫风初蕾，现在被赶回金沙王城，他又在金沙王城到处寻找？凫风初蕾若是真的回了鱼凫国，还需要他到处找吗？凫风初蕾又不是傻瓜，她要是回来了，自然是好好的女王，哪里需要他寻找？”
  “杜将军忠心耿耿，他总认为鱼凫王还活着。”
  “他不是忠心耿耿，他是傻！愚蠢！我看他简直疯了，为了寻找凫风初蕾，不但解散了整个鱼凫国的军队，连商队也不怎么管了，甚至将一切权利都交到了鳖灵手里。你走着瞧吧，以后，他会被鳖灵这老狐狸彻底排挤出去，在鱼凫国都呆不下去了……”
  “鳖灵没有那么狡猾吧？我看他还挺老实的，对杜宇也算尊重……”
  “老实？这是老狐狸。鳖灵可不是鱼凫国的土著，他是以前黄河上游的楚地之人，那地儿，自古以来就盛产狡猾的中原人，鳖灵可不是什么老实人。现在他已经把整个金沙王城捏在手里了，而杜宇这傻子，没有了军队，他便什么也不是。可笑他现在还不知道应该赶紧去抓住权利的翅膀，反而疯疯癫癫到处寻找鱼凫王，那就怪不得以后鱼凫国再也没有他的容身之地了……”
  “鳖灵真的会把他赶走？”
  “迟早的事情！或者，马上就要下手了！”
  “可今天鳖灵还亲自出马，请他去参加商队的宴会。”
  小狼王冷笑一声：“这便是鳖灵的狡猾之处。你想，他真要看重杜宇，难道不会私下里派人找他吗？犯的着亲自出动吗？他这么做，分明是告诉整个金沙王城的百姓们，他已经给了杜宇无数次机会，是杜宇不负责任，所以，以后就算把杜宇赶出去，也怪不得他了……”
  戎甲大吃一惊：“鳖灵真会这么想？”
  “可不是吗？我跟中原人打了几年交道之后，已经彻底明白他们那一套了。他们做事绝对不是像我们那样直来直往，相反，他们讲究什么迂回婉转，也就是说，心里想一套，手上做一套，口是心非或者口蜜腹剑便是对他们最好的解释……鳖灵这个老狐狸，很可能早就瞄准鱼凫王的宝座了，可是，他一个异乡人，纵然这些年树大根深了，可还是惧怕杜宇的余威。你慢慢瞧吧，他一定会彻底破坏杜宇的形象之后，然后，毫不犹豫地将杜宇除掉，那时候，他才是真正鱼凫国的领导者了……当然，也是杜宇不争气，否则，鳖灵再怎样也拿他没办法……”
  “可是，杜将军真是一个好人。”
  小狼王冷笑：“好人？这年头好人有用吗？凫风初蕾不是好人吗？可是，最后她的结局如何？还不是死得比一条野狗还不如……”
  “难道鱼凫王真的已经死了？”
  小狼王面上的冷笑和踌躇满志彻底消失了，他举起狼牙棒，四周看了看，不知道是在回答戎甲还是回答自己：“杜宇这疯子总说有熊山林上找到的那个僵尸就是他家少主。莫非凫风初蕾真的就是那个僵尸？莫非她活着，我就真的不认识她了？可是，这怎么可能？我绝对不相信凫风初蕾会变成一具僵尸……”
  “鱼凫王的下落是有点奇怪。传说中，她被白衣天尊抓到了九黎，可是，结果如何，谁也不知道，而且，九黎也没有她的踪迹，白衣天尊真要是抓住了她，岂有不对外公布的道理？”
  “唉，其实，哪怕她变成了一具僵尸，我也希望能认出她来……就算她真的是僵尸，也比姬真那娘们好啊……”
  声音里，竟然有无限的惆怅之意。
  也许，那是他人生中第一次惆怅。
  戎甲也许不知道怎么回答，也不敢回答，只是垂手立在一边。
  过了好一会儿，小狼王才重新转身走回大门里面，伸手关门时，又探头在外到处看了看：“你们最近都警惕点，别让那娘们再次找上门……不过，她也不太可能来金沙王城，毕竟，在这里，她并无用武之地……”
  戎甲也低声道：“这么远，她怎会赶来？而且，她从未来过金沙王城……”
  “反正小心点为好。那娘们的邪门你不是不知道。我一直觉得涯草或者别的什么邪灵还一直附在她的身上，没准，她更加神通广大了……再说，出门在外，总要小心为好……”
  “大王放心，我会令人彻夜防备……”
  ……
  第589章 心的变异2
  大院的门彻底关闭。
  那是一道一丈多高的青铜铁门。
  和平年代，繁华大都市，一般人家根本用不着这样厚重的铁门，更多的是显摆和装饰的意味。
  尤其，那高高的铜把手上镶嵌的亮闪闪的黄金。
  小狼王整天小心翼翼，却又公然显摆这么多的黄金，他是什么意思？
  精神分裂了？
  尤其，小狼王和戎甲的对话很是不可思议。
  在九黎的时候，他已经拥有了许多黄金，为何现在却说黄金都供奉出去了？那么多黄金都供奉给谁了？谁才有权利令他奉上那么巨大数量的黄金？
  白衣天尊？可白衣天尊要那么多黄金干什么？
  大将军布布？
  小狼王不是把布布收买得挺好的吗？
  更令凫风初蕾吃惊的是杜宇。
  小狼王的言辞之间，杜宇已经被彻底边缘化了——很可能在九黎广场的时候，因为大将军布布的刻意挤兑，杜宇就已经被边缘化了。
  难道鳖灵真的开始心怀不轨了？
  这真是令人不敢置信。
  须知，鳖灵虽然是从楚地逃来投奔鱼凫国的异乡人，可是，这么多年下来，鳖灵一直尽职尽责，忠心耿耿，纵然凫风初蕾多次长时间离开金沙王城，他也从来没有显露出半点野心的迹象。
  甚至于在九黎广场受尽刁难的时候，她也没见鳖灵有过任何反叛的举动。
  现在回了金沙王城，反而才开始爆发了野心？
  她摇摇头。
  她坚决不相信小狼王的猜测。
  她总觉得小狼王是小人之心。
  可是，今天，她又亲自目睹鳖灵在热闹的集市上追上杜宇，亲自拦截杜宇……小狼王说得对，要想通知杜宇，私下里不行吗？
  为何要在大庭广众之下，令民众觉得杜宇已经成了一个无所事事不负责任的闲人？
  莫非鳖灵真的滋生了异心？
  卢相等人呢？
  他们又是什么想法？
  难道他们也都被边缘化了？
  诸多疑问，一一浮上心头。
  毕竟，曾经是一国之王，这些，也原本都是自己的职责和义务。
  再看看周围此起彼伏的新的豪宅群体，那不祥的预感就更加强烈了。
  须知，鱼凫国的国策一直是抑制豪强，保持大体上的均衡，几万年来，一直如此。
  可现在居然多了这么多仿效九黎的奢华建筑，这显然是鳖灵的默许或者鼓励。
  鳖灵到底是出于什么原因才开了这样的先例？
  莫非他不清楚这样的后果会造成贫富差距的迅速拉大？
  如果金沙王城变成了富翁的乐园，那么，天府之国还有什么存在的意义？
  种种疑问，原本该找人问个清清楚楚，可是，她一转念，觉得纠结这些问题已经毫无意义。
  金沙王城到底有没有国王，国王是谁，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不是吗？
  可是，再走几条街后，她彻底停下了脚步。
  她听到一阵非常奇怪的笑声。
  “大爷，进来吧，我们这里来了最年轻最漂亮的姑娘……”
  “哟，这位大哥，一看就很面生，是从没来过吧？快进来见识见识，保证让我们的姑娘伺候得你舒舒服服……”
  “啧啧啧，这不是王老爷吗？您老人家可是有多半个月没来了吧？姑娘们可想念你得紧啊。对了，我们今天新来了最好的美酒，巴乡清，是巴乡清咧，你不赶紧来尝一尝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