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丫头，是用白衣天尊的元气生生打了青元夫人三拳。
  可是，怎么看来，大家都只以为那小丫头忽然变得很厉害了，足以超过堂堂的天穆之野掌门人了。这不，她可把天穆之野掌门人逼得团团转。
  这么一个小丫头都能打上天穆之野，这叫天穆之野颜面何存？
  青元夫人又颜面何存？
  如此奇耻大辱，怎么吞得下去？
  大家都很难堪。
  他们都替青元夫人难堪。
  青元夫人却无暇顾及诸神的表情。
  她的愤怒倒不完全是因为难堪，而是一种比难堪更厚重得多的绝望。
  她的胸口要炸裂一般，可是，唯有沉默。
  b大神垂头丧气：“阿环，我们告辞了。多谢你今日盛情。”
  “唉，也怪我们无能，真是愧对阿环。”
  诸大神也算是识趣，纷纷道谢走人。
  很快，热热闹闹的桃花星就变得空荡荡的。
  唯有姒启提着劈天斧一直站在原地，他手上还佩戴着那枚入门弟子标志的扳指。
  他茫然地看看天空，又看看地面，好像完全不清楚发生过什么事情。
  很长时间，青元夫人没有看他，好像没有发现他的存在，他也不敢吱声。
  青元夫人一直看着乱七八糟的桃林，半晌，弯腰捡起一片已经七零八落的花枝，长叹一声。
  姒启从未听过如此幽怨而伤感的叹息。
  那是无尽的委屈，无尽的忍让，无尽的悲哀和无尽的压抑。
  他忽然愤愤不平。
  他忽然觉得一股气血上涌。
  欺人太甚的白衣天尊。
  竟敢如此践踏天穆之野的白衣天尊。
  他更恨自己。
  从未如此深刻地觉得自己毫无用处。
  一个声音在内心深处剧烈呐喊：没用的姒启！
  你这个没用的东西。
  技不如人，你什么都做不到。
  你在白衣天尊面前，一辈子都不会有任何用武之地，甚至连师门受辱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更可恨的是，他眼睁睁看到凫风初蕾的离去。
  她就那么走了。
  她甚至没有再看自己一眼。
  就像自己一直不曾存在似的。
  半晌，青元夫人才抬头四顾。
  这时候，她才发现了他的存在一般。
  他急忙行礼，但是，也只是行礼，至于话，那是一句也说不出来的，而且，也无话可说。
  安慰？劝解？这些都是对青元夫人的侮辱。
  他只能沉默，就更是手忙脚乱。
  青元夫人淡淡地：“姒启，你也走吧。”
  他站着不动。
  她自己转身就走。
  姒启忽然追上去：“夫人……”
  她还是淡淡地：“你走吧。”
  “多谢夫人看重小子，可是，这枚扳指……”
  他取下手上的扳指。
  青元夫人冷冷地：“怎么？启王子看不上我这天穆之野的弟子之位？”
  姒启急了，跪了下去：“小子岂敢？小子只是惭愧没有足够的能力为师门效劳。经过了这机场战役之后，小子分明已经发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更加觉得自己的渺小和无用。小子只恐继续拿着这支扳指却无力承担保护师门的重任，所以不想厚颜无耻地窃据这珍贵的扳指……”
  青元夫人一抬手，姒启但觉一股恰到好处的元气将自己生生抬起来。
  他站直了身子，定定地：“夫人，小子真的太没用了，是小子辜负了夫人的厚爱，小子一直心感不安……”
  “你如果是担心自己本事不济，那就不必了。”
  姒启不解其意。
  “须知你眼中那些了不起的大神们，要么是具有足够的寿数和元气，要么是走了捷径。你身为大鲧之孙，体内原本就具有半神的血统，只是以前没人为你打通这个血统，无法发挥出应有的神力而已，现在起，你已经正式进入了半神人的行列，假以时日，你一定可以和你的祖父大鲧相媲美……”
  她顿了顿：“大鲧，绝代高手之一！当时的战斗力是和蚩尤等人并列的！”
  大鲧和蚩尤的时代，共工根本还只是一个籍籍无名的小配角而已，不值一提。
  姒启当然明白了她的用意，喜出望外：“果真如此？小子果真有一天能和祖父看齐？”
  “当然！”
  青元夫人和颜悦色，一挥手，姒启但觉一股真气袭来，不由自主就张开了嘴巴。
  骨碌一声，一颗绿色的药丸便吞了下去。
  一股热气，顿时缓缓地在四周游走，姒启但觉整个人忽然置身于春天的花海，秋日的暖阳，通体舒畅，心旷神怡。
  更奇异的是，内心的暖流忽然变成了一种很伤感的记忆，他忽然想起自己的母亲，想起在母亲怀里嬉笑吵闹的岁月，尽管他已经记不清楚了，可是，这感觉却那么真实，恍如昨日。
  母亲。
  生母一般的情怀。
  那是云华夫人的深恩厚意。
  那是云华夫人无数次的救护相助。
  一如面前的青元夫人。
  他惊觉，青元夫人竟然和云华夫人那么酷似，无非是青元夫人更年轻更美貌而已。
  他对青元夫人的好感，一种母亲似的好感，正是从此刻开始的。
  甚至，她俩的声音也那么相似。
  “这是我天穆之野最珍贵的桃花元气丹，一颗便具有百万年以上的元气，不仅如此，这元气丹里还加入了你祖父大鲧死亡之前所积蓄的全部元气……”
  青元夫人缓缓地：“天穆之野和你大鲧家族的关系，你想必也略知一二。云华夫人自来把你当做亲生儿子！在我心目中，你也一直是子侄一般！这颗融合了桃花元气丹和大鲧元气的丹药，便是我送你的入门礼物！你服用之后，很快便能彻底打通你体内原本的半神人血质，从此，绝大部分半神人都不再是你的对手！”
  姒启又惊又喜，一时间，竟然说不出话来。
  “姒启，你记住，你不仅是我天穆之野的入门弟子，更是大鲧的孙子！我和云华夫人之所以提携你扶持你，压根不是为了让你振兴天穆之野！天穆之野也轮不到你来振兴！我们只是希望你能记住家族渊源，重振大鲧家族，如此，大鲧和大禹王方可以含笑九泉！也不枉我和云华夫人一番苦心！”
  第984章 分道扬镳
  姒启再次跪在地上，纳头就拜。
  如果说第一次拜师是事出突然，不敢违逆了青元夫人和云华夫人的面子，这一次，便是货真价实的心甘情愿了。
  感激涕零。
  元气丹在体内翻滚，几乎将所有家族往事一一重现。
  大鲧、大禹王……祖父、父亲，种种荣耀往事，他忽然心潮澎湃，热血沸腾，但觉整个人都焕发出了一种不一样的活力和元气。
  “姒启，你现在起，才是真正脱胎换骨了！”
  青元夫人缓缓地：“从现在起，你必须彻底断绝对凫风初蕾的一切念想！刚刚的情形你也看到了，她实在是半分也无意于你。就算你为了她多次挺身而出甚至是舍命相助，可是，她还是无意于你，甚至连走的时候，看都没有看你一眼！”
  “启王子，也不是我责怪你！其实，如果不是你早前舍命相助，她已经在第三招的时候就彻底丧身在我的掌下了……”
  明明已经形同陌路，可关键时刻，他还是不忍看她命丧黄泉。
  所以，他不顾师门禁令，不顾诸神眼光，出手了。
  可是，可是。
  可是，这有什么意义呢？
  这压根就换不来她的任何感激。
  姒启心中，如针扎一般。
  凫风初蕾，你怎能这样？
  你怎能临去之时看也不看我一眼？
  “唉！我也知你用情至深！这么些年，一直对她不离不弃。可缘分这种事情，无法强求！而且，那丫头看似云淡风轻，实则精明无比，她既然看准了白衣天尊强大的本领可以帮助她，又怎么会喜欢上别的用不上的男子？那丫头是个典型的野心家，为的便是万王之王的宝座！别说是白衣天尊，任何人只要能助力她登上万王之王宝座，她便会嫁给那人……”
  她不喜欢我，仅仅是因为我本领不如白衣天尊。
  她不喜欢我，仅仅是因为我不能让她登上万王之王的宝座。
  姒启心中，如有热血翻滚，合着滔滔的愤怒之情，一瞬间，几乎要将他整个人彻底淹没了。
  可他强行压抑了所有的愤怒，静静地：“天穆之野对小子的家族恩深情厚！今后，无论师门有何差遣，小子必当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如此甚好！你下去吧。”
  姒启再次叩头行大礼，这才告辞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