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笑得甜，就像个还没长大的孩子。
  季菀笑笑，“一家人，还说什么谢不谢的？以后你若有什么需要，直接与我说就是。”
  容珊点头，“好。”
  三日后，陆非驰陪容珊回门。
  樊千雪拉着容珊上下打量，见她容光焕发满面春风，就知道她在安国公府的日子过得不错。
  “看来姑爷对你很好，我也不用担心了。”
  容珊面色微赧，“他对我很好。”
  她难得这般小女儿的情态，樊千雪讶异的同时，倍感欣慰。
  “你当初还看不上人家呢。”
  容珊微囧，“嫂子，你取笑我。”
  樊千雪呵呵轻笑，“好好好，我不说了。不过珊珊，你如今已为人妇，就不能再如从前那般了。纵然姑爷宠你，你也不可太过放肆。作为当家夫人，该你做的事，也不能假手于人。”
  “国公府长嫂当家，她打理中馈井井有条，我只管好自己院儿里的事就够了。”
  “你这么想是对的，管好自己的事情，莫要去插手其他的，让旁人觉得你刚过门就要跟长嫂争权。”
  容珊笑了，“就我这样的，争什么权？国公府那么大，杂七杂八的事情多得不得了，让我看账本我都看不过来。算了吧，我清楚自己有几斤几两。有那时间，我还不如活动活动筋骨。”
  “你又来了。”
  樊千雪瞪她一眼，“不是告诉你了，嫁人了就别整天把你那些个刀枪剑戟的挂在嘴边。”
  “嫂嫂。”容珊嘟着嘴撒娇，“挂在嘴边又怎么了？我那两个侄女儿还练武呢。九郎说了，陆家的女眷，注重心性。他好几个堂姐都是打小习武的。陆家从不要求女子就非要懂什么三从四德，只要行的端做得正，不约束自我爱好的。”
  樊千雪微讶，而后笑道：“看来这门亲事的确是结对了。可就算如此，你也不能什么事都由着自己的性子胡来。你这刚过门，别总想着玩儿，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孝敬公婆，约束下人。你陪嫁的那几个，都是我精挑细选，训练过的，信得过。但其他人，你得看紧些。新妇过门，毫无根基，莫要失了微信，让底下的人觉得你好拿捏，小心奴大欺主。”
  容珊点头。
  “我知道。”
  “给你管着嫁妆铺子的那些个管事们，也要时常派人去看看。账本这些，你最好亲自过目，莫让人鱼目混珠。”
  容珊又点头。
  “嫂嫂，这些你早就说过了。”
  “我说是说了，你放心上了吗？”
  樊千雪太了解自己这个小姑子了，没心没肺，除了她的那些武器，什么事都不会放在心上。
  “你可还记得，之前我与你说的，多留意一下身边生得貌美的丫鬟？莫让她们生出旁的心思来。”
  容珊一愣，自然知道她指的是什么。
  “他说了，只喜欢我一个。”
  樊千雪叹一声，眼神略苦。
  男人可以一辈子只喜欢一个女人，但不代表就能做到一生只守着一个女人，就像她的丈夫。
  但小姑子新婚燕尔，说这些话不合适。
  “防人之心不可无。底下的丫鬟若是作乱，旁人也会说你这个夫人的闲话。稳内闱，也是女人的本分。”
  容珊哦了声。
  “知道了，嫂嫂，我会注意的。”
  第024章 季珩大婚
  容珊觉得嫂子多虑了，并未将她的话放在心上。吃过午饭后，她便和陆非驰回了陆府。两人新婚燕尔，日渐情浓，亲密非常。
  一晃数月。
  八月二十，季珩大婚。
  定亲至今已一年有余，府邸也已修建完毕，成亲以后便可乔迁。
  季菀一大早就过去了。
  迎亲的队伍早已出发，周氏正满面笑意的招待来道贺的女宾。季珩并非萧家子嗣，京城里这些高门大户中，愿意给他面子的也是少数。所以婚宴也只邀请了两府的亲眷好友，以及季珩交好的同龄子弟和同僚。
  自然，缺不了季府。
  季平的长子季帆已十六岁，刚定亲不久。十三岁的季柔，也正在议亲中。等婚事定了，就再不能出门，这算是婚前最后一次。小儿子季炜，则才十一岁。季城在三年前终于考中进士，外放做了知县，妻儿全都随同出京，至今未归。
  周家那边来参加婚宴的，更多。
  孩子们凑在一起，欢声笑语，便更为热闹。
  周氏早就将中馈之权交给了崔心嫱，今日的婚宴也都是崔心嫱安排的。虽说萧瑞不是她亲生的，但对她还是十分恭敬孝顺，崔心嫱这个儿媳妇也是没得说，婆媳俩从无矛盾。
  客人越来越多，崔心嫱要帮着招待，也不能陪季菀和季容，便将她们和胡翠妯娌俩都安排去了花厅。周氏则是要招待萧家本宗和来参加婚宴的那些老夫人们。
  “时间过得可真快，这一晃眼啊，阿珩都娶妻了。”
  说话的是胡翠。
  她穿一身湖绿色的长裙，外罩长袖大衫，头上配饰不多，妆容淡雅。三十出头的女人，面容并不显老，多了些岁月洗礼后的沉静与稳重。
  说起来她如今的这份从容，还有季菀的功劳。
  当年胡翠因一个丫鬟而自卑，又受不得旁人的评判议论，一度有些颓废，险些与季平闹得夫妻失和。后来季菀将身边得力的古嬷嬷派给她，让她学大家夫人的气度做派。她自己也争气，努力学习，认真改造。再加上多年和那些官太太们打交道，渐渐游刃有余，如鱼得水。如今端得是一派气度雍容，早已没了当初的自卑和颓丧。
  季平现在已是从三品云麾将军，她这个做妻子的跟着沾光，能出席的场合也与往昔不同。见得多了，对自己也是一种提升。
  “可不是嘛。刚入京的时候，还是个五岁的小娃娃，一转眼都成家立业了。”
  想起往事，季菀不由会心一笑。
  季容道：“再过两年，阿琅和阿钰也该娶妻了。”
  萧琅和萧钰今年十五岁，他们的兄长萧瑞，就是十五岁定的亲。不过周氏觉得，两个儿子尚且年少，不着急。他们现在正发奋读书习武，等他们学有所成，能凭自己的本事建立功业，再考虑婚配之事。
  起码，也得等到十八岁。
  两个女儿都出嫁了，儿子成婚后也要分出去单独立户，幸亏还有萧琅和萧钰，可在母亲膝下尽孝。等再过几年两人娶妻生子，府里就更热闹了。
  ……
  外头响起噼里啪啦的鞭炮声。
  婚礼开始了。
  穆丹语这个弟媳妇，季菀还从未见过。孩子们闹着要跟去洞房看新娘子，她便也拉着妹妹去了。
  盖头掀开，露出新娘子的容颜。
  眉如弯月，眼若秋水。
  是个美丽清雅，淡然出尘的美人。低头抿唇那一笑，恰似湖中睡莲，亭亭玉立，潋滟清华。
  季菀莞尔。
  她这弟弟眼光倒是极好。别的不说，就这容貌，在京城一堆贵女中，那也是极为出挑的。
  至于性情，母亲既为阿珩定下亲事，必然是亲自考察过的。
  “舅母真好看。”
  曦姐儿嘴巴嘴甜，开口就夸。
  屋子里所有女眷都在夸赞新娘子的美貌，用上了各种词汇，她一句‘好看’显得太过单薄。但又因为她还是个孩子，稚嫩的声音里透着真诚和纯粹，反倒是让人听了更觉暖心。
  穆丹语本来还有些紧张。
  她只是一个庶女，在一众姐妹中，并未得到多少父亲的关注，嫡母更是恨不能将所有庶女都握在掌心，换取利益之用。若非碰到季珩，她怕是也得和她头上几个庶出的姐姐一样，沦为权贵的妾室，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能为正室，于她而言，已是莫大的奢求。更何况，这个人还是她心中所慕，更是锦上添花。
  定亲以后，嫡母就特意警告过她。
  不要以为嫁给季珩，就能成为萧家妇。季珩并非萧家子嗣，大婚后就得分出去，开门立户。她也不过就是个五品朗将的妻子，既无荣耀，也享不了萧家的富贵，别想着就此鲤鱼翻身一飞冲天。
  庶女就是庶女，上不得台面，也只配嫁个秀才的儿子。
  作为庶女，穆丹语一直中规中矩，没想过飞上枝头变凤凰什么的。嫡母的警告于她而言，实是多此一举。这么多年来，更过分更难听的话她都听过，自不会为此神伤。但既要嫁过来，有些事情还是必须了解的。
  比如季珩有个做国公夫人的亲姐姐。
  真正雍容华贵的公卿夫人，会不会看不起她这个庶出的弟媳妇？虽说她嫁给季珩后，是要分出去单过，和头上两个姐姐没多大关系。可作为妻子，她仍旧还是希望得到丈夫的亲人们的认可。毕竟，以后也是要来往的。
  曦姐儿一句天真无邪的褒奖，让她微微松了口气。抬头正巧对上紧紧牵着女儿小手的季菀的目光。见对方面上含笑，未曾对她有任何轻视不满，她这才彻底放松了下来。
  两情相悦，结缡婚约，百年好合。
  三日后回门礼一过，季珩便携新婚妻子搬了出去，正式立户。乔迁新居，自然又要宴请宾客。
  季菀带着孩子们去道贺，下马车后正巧碰见了江沅的妻子。确切的说，应该是续弦。
  六年前江沅的原配妻子诞下一子，但其子生来羸弱多病，不过三岁便夭折了。严茗痛心疾首，因此一病不起，没多久也撒手人寰，只留下一个刚满周岁的女儿。江老夫人怜这孩子孤苦，将她接到身边亲自抚育。但也只养了两年，自己也病逝了。临终前，给江沅再娶了个继室，便是如今的文氏。
  第025章
  两人大婚之时，季菀未曾去观礼。但母亲和如今的江老夫人邱氏关系好，去喝了喜酒，送了贺礼，后来与季菀简单的说起过。
  文氏的前半生，也是颇为坎坷。
  她是临淄潼县人，家有良田，虽算不得富裕，却也衣食无忧。本来早就定了亲的，谁知道她那未婚夫短命，出门吃喜酒回来不慎滑下山坡而死。很快家里便又给她定了一门亲，结果对方看上了她的堂妹，婚事就这样不了了之。
  两次变故，名声也差了，再无人上门提亲。
  直到她兄长考中举人，在当地成了家喻户晓的人物，她跟着沾光，求亲的人络绎不绝。偏偏在这个时候，她父亲去世了。
  她和即将要进京参加会试的兄长，不得不守孝三年。
  三年后，她就成了十八岁的老姑娘。若是她兄长争气考上进士做了官，她就成了官家姑娘，倒也不愁嫁不出去，然而这次，她的兄长没发挥得好，落榜了。当日人人逢迎的举人老爷，成了十里八村的笑柄。
  十八岁的文氏，已经不好嫁。
  她嫂子好不容易为她相中一门还算不错的人家，还未定下来，她娘又染了恶疾，没多久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