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一人一句帮腔， 甚至有人开始试图鼓动周围群众，絮絮道：
  “我们就上个卫生间， 她上来就打人， 神经病，有毛病！”
  “还让人吃屎，有这样的么！讲不讲道理了！”
  周围很快浮起一阵窃窃私语声，狐疑伴随着指责。
  林落凡却恍然未闻， 连眼睫眉梢都浸满了不以为然的矜傲。
  “我为什么打你们让你吃屎，你们自己心里没点ac数？”
  她冷笑：“一个个背后乱嚼人舌根，嘴松得好像不上松紧带的棉裤腰，臭到二百里外都闻得到！自己管不住自己那张恶心人的烂嘴，就别怕别人听见了替你们教训！”
  “你们不是要报校警么？尽管去报！我管你们今天是报校警报校长，就算是把天王老子请来了，你也必须把你立这flag给我吃了！吃！”
  被揪住衣领的女生忍不住，眼泪滚落下来。
  亲友团有脾气暴躁的走上前，扬起手似想强行动手，却被几个路人生生拽住。
  “我和你们讲，你们最好别惹她，这是对你们自己好！”
  “凭什么！”暴躁女不甘，“你看她是怎么冲我们的！”
  路人抿抿唇，用一种不大不小的声音提醒，“她可是北川林家的！”
  就这一句话，周遭的嘈杂私语一瞬噤音。还有隐隐浮起的几声讶然的吸气声。
  ……
  北川林家的名号在南川流传得并不像君昱星晟一般广，到底不是本地。但在整个上流圈，其地位就如同君昱霍家一样可并论抗衡。
  林家在北川富甲一方，商业地位影响极重。若言君昱霍家可算做南川的商业龙头，那么在北川，该名衔自非林家莫属。
  林家这一代，一子一女。
  长子林西宴在半年前就接任了林氏亚太地区的总裁之位，颇受圈层中一众名媛们的关注；
  小女儿林落凡流传出的信息却极少，众人只知她今年大概十八九岁，与南川许家有婚约。
  加之她极少出席宴会聚会，更少在自家的公众场合下露面，以至于北川林家“小公主”林落凡的名声仅是在名媛圈传的多，却极少有人亲自见过、接触过。
  也无怪，在场的人多半不认得。
  得了提醒，女生的亲友团们面面相觑，畏惧着不敢再上前。
  场面静刹了少顷，林落凡似乎耐心耗尽，“你不吃是吧？”
  她眼皮轻掀，恰见到人群外一个正信步而来的熟悉身影，立即喊：“霍靳琰！有人欺负你老婆，你管不管！”
  这名字就好像激起千层浪的一块巨石，众人沿着她的视线震讶回头。
  只见霍靳琰与许星河一身便装，正朝着这边缓缓走近。
  人群下意识扩开了一条路。
  他径直走到林落凡与叶若跟前。
  场面突变，又逢霍靳琰空降，一时间谁都不敢再出声，周遭的人却越聚越多。
  “怎么回事？”
  扫了一眼被林落凡紧揪住的女生，霍靳琰问。
  方才来时远远见此聚集了这么多人，霍靳琰便心料想来是发生了什么。
  又听见林落凡那样说。他的问话都比寻常更凉了几分。
  言简意赅说了事情经过，林落凡忽然一把松手将那女生搡在一旁。
  “既然你都来了，这事就你来解决吧！好好让她清醒清醒！”
  那女生的心绪原本就教林落凡吓得够呛，此刻又见霍靳琰来，最后一点强撑着的心理防线也彻底崩塌，哭着开始说：“霍……霍少！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也是听大家那样讲，随大流才……我错了！真的！我错了！”
  霍靳琰一言未发，面无表情冷淡看着她。
  他不用说话，光是这样看着目光的压迫性便极强。女生心中悚恐更盛。她身后那些亲友团们早已趁乱不见踪影。只剩她一人哭啼着重复着求饶的话。
  过半晌，霍靳琰偏开视线。落到叶若身上，眼神一瞬柔和。
  “还好吗？”
  叶若向他点点头。
  他拉起她的手同她十指相扣，瞥了眼女生，声色肃冷，“道歉。”
  “对……对不起！对不起！”女生哭着鞠躬，“叶若对不起！我不该那么说你！我错了！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叶若淡淡阖睫不看她。
  霍靳琰的视线在周遭一众看热闹的人里缓缓扫过，最终还是转回在女生身上。
  “以后，你若对我未婚妻有什么意见编排，可以直接来找我。”
  寒凉的话是对着她，却更像是对所有人说。
  “这一次就算了。别有下一次，否则绝不会是道歉这么简单。”
  “我们走吧。”
  当众抬起同她十指相握的手，霍靳琰轻轻在她手背上轻轻啄了一下，恍若旁人地揽住她走出人群。
  林落凡缓步跟上。
  周围一众人面面相觑。直到他们一行人都走出老远，仍旧久久没能散去。
  霍靳琰方才都说……他未婚妻。
  本尊都已出马，看来这个传言，是侧面被证实了……吧？
  -
  林落凡刚一走出人群，几乎是抬眸的第一眼，就看到不远处站在乔木树下的少年。
  她心漏跳了一刹，刚刚满心的怒气瞬间烟消云散，笑盈盈迎上前。
  “你，你怎么来了？”
  “找你。”
  见她走近，许星河缓缓站直脊背，垂眸望着她的眼。
  望了她两秒，他视线逐渐往下移，上上下下仔细观察了她一圈，问：“听说，你刚刚打了人？”
  许星河并未上前去掺与方才的纠纷与争辩，但站在人群之外，仅听周围的人们说便大抵了解了事情始末。
  他虽问话不带责备。林落凡却不好意思地一哽，目光微微躲闪。
  “哎呀……那个女生说话太难听了嘛！又是翔又是屎的，我也就是想给她一点点教训，一点点，真的就一点点！”
  伸手给他比出一个很微毫的距离，她朝他眨眨眼睛，笑靥有种撒娇似的俏丽。
  许星河凝眸望着愣了一瞬，少顷右手手掌在她面前摊开，说：“手给我。”
  她反倒一把背到身后，故意唱反调，“干嘛？”
  “给我。”
  看他坚持，她撇撇嘴，将右手放进他掌心。
  翻开她的手心仔细瞧了瞧，许星河声线清冽：“打别人，自己不疼？”
  “疼呀！当然疼。”她眉目微动，噘着嘴给他指了指，“你看，我手都红了的！”
  她天生肤白，五指纤细，尤其是掌心，葱白柔嫩的。压根没有一块红色。
  明知是睁眼说瞎话，许星河的唇角还是不着痕迹地向上牵了牵，象征性在她掌心轻吹两下。
  “既然疼，还亲自动手。”
  林落凡微顿。
  下一秒她忽然就踮起脚尖，用没被他握着的另一只手环住她的脖颈，仰头近距离看着他的眼睛。
  许星河呼吸一瞬滞住。
  “我不亲自动手，难道你帮我？”她翘唇微笑，璀璨灼灼的眼眸里极度勾人，“嗯？”
  他闪开眼不看去她，声音一瞬有点哑。
  “下去。”
  “我不！”她反而更踮高一些，气息也离他更近，“快说！你帮我？”
  许星河喉结微动，良久才很低沉的“嗯”了声。
  “哈！”林落凡忽然就笑了，发现什么新大陆般调侃，“许星河，那你居然打女人？”
  许星河呼吸再次一滞，盯着她的目光变得危险。
  她却一向喜欢看他这样。喜欢看他滞着气却对她无可奈何的模样，得意的笑靥更盛了些。
  “许星河打女人，许星河居然打女人！许星河，我要去告诉全天下人你打女人，败坏你！让全世界都没有女人再敢理你！”
  盯了她几秒，他缓缓抬手，在她昂扬的小脑袋上轻轻一敲。
  ——当。
  “哎呀！”林落凡立即皱眉捂住额头，“许星河，你居然打我！”
  “嗯，我打女人。”他不动声色轻扬嘴角，道：“我的女人。”
  -
  另一边，霍靳琰揽着叶若刚走出人群，叶若便惊讶问：“你怎么来了？”
  霍靳琰轻哂，说：“我来找你，恰巧碰到许星河来找林落凡。想起你们是一节课，就一起过来了。”
  尽管已经猜测到，但听说许星河的名字，叶若仍是一讶，悄悄回头望了一眼。
  林落凡面前的少年很高很清瘦，也很好看。
  他的那种好看与霍靳琰的好看又不同，是种清冷沉郁的好看。
  眉目间疏疏淡淡的，身上的白衬衫也疏淡。仿佛带着雪意，覆雪寒山一般的洁白纯粹，也寒山一般的冰冷遥远。
  叶若回过头时，正见林落凡踮脚环上他的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