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志飞听了回头一看，就见窗户那里，穿着浅金色秀禾伴娘服的女人凭栏莞尔，还没等他多看一眼，垂眸转身就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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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帮自己亲爹娶媳妇，却忽然心里砰砰乱跳，有一种自己要结婚的感觉是什么鬼？
  第18章
  吴小姐结婚一套龙凤褂，一套婚纱，张俊做伴娘，一套秀禾，一套礼服。
  四套都是吴小姐精心挑的，伴娘服也是挑得非常细心，出门搭配吴小姐龙凤褂的秀禾是浅金色的，虽然绣花的繁复程度不能跟吴小姐的龙凤褂比，但五千的日租金，可以说明其精细的程度，更不要说搭配的金簪。
  钱花得够多，张俊又本来身材高挑，天生的衣架子，化妆师说是新娘跟妆，给张俊这个伴娘化得也并不马虎，自然是好看的。
  顾志飞爷俩进了门，顾军拿着花就往里屋走，顾志飞跟在后边，一边往前走，一边回头望张俊看，目光灼灼，看得一向脸皮厚的张俊有些脸红。
  说起来，两人划船后的第二天，顾志飞正式收购了快达，之后就一直在处理相关的交接事宜，忙得顾军每天都难得见到他的人，更不用说张俊，毕竟张俊在赶要给顾志飞看的计划书，也不闲，两人倒是有微信联系，但即便是有一搭没一搭，一条回一两个小时算快的，半天一天也是正常。
  如今见了，顾志飞忍不住想凑过去说句话，刚凑近了，就听吴小姐在里面喊着“小飞呢？”
  顾志飞顺势就答道：“我在这儿问俊俊把鞋藏哪儿了。”
  张俊倒是愿意跟他说几句话，但要直接告诉他鞋在哪儿是不可能的，告诉他了，那吴小姐不跟白送他们家一样？
  既然张俊不愿意说，顾志飞爷俩儿也就只能捋着袖子自己找，爷俩儿找了半天也找不到，爷俩没着急，把坐着不能动的吴小姐给急坏了，不断地往张俊翻白眼，希望她能给这爷俩儿一点儿提示。
  张俊看吴小姐这样也有点儿想翻白眼，想她自己还没出嫁，倒是深刻体会了一回什么叫嫁出去的老妈，泼出去的水。
  吴小姐白了自己亲闺女好几眼后，见亲闺女不买账，就开始直接给顾志飞打眼色，等到顾志飞往她一看，就见她手往客厅的顶灯上指，顾志飞见了跑去客厅往上一看，可不，鞋就放在灯上面。
  张俊家住一楼，当时也不知道开发商是不是原本想把一楼做商铺后来没做成，她家的层高比一般住宅都高，差不多有三米，顾志飞抬头一看，这怎么上去啊！
  “张俊，你这还想不想你妈出嫁了。”顾志飞笑骂着指使人：“赶紧把你家梯子搬来，人家大师父说了，十点半前一定要出门，别耽误事！”
  张俊想说这人领着他爸来她家娶她的妈，还敢这么嚣张，也是没谁了，然而她刚想着怼回去，就听她亲妈在后面喊着：“梯子就在阳台最右边，被她藏在晾衣架的后面了，用个席子挡着在。”
  本来这大喜的日子，张俊也想着和和气气的，跟吴小姐母女情深一下，但还是没忍住翻了个白眼：“妈，你这是有多愁嫁！”
  哪想到吴小姐快速的怼了一句：“那是！你自己嫁不出去，还能拦着我出嫁！”
  亲妈嘞！
  这话一出，连端着摄像机的摄影师都差点破功笑出声了，更不用说扶着梯子往上爬的顾志飞，张俊真怕他笑得摔下来。
  倒是顾军老爷子心疼便宜闺女，一边帮顾志飞扶着梯子，一边笑着说：“嫁得早不如嫁得好，我们俊俊这么漂亮，没多久一定有人八抬大轿来娶的。”
  这话说得好，张俊投桃报李，说：“是，嫁得早不如嫁得好，看我妈就知道，快三十年舍不得嫁，谁都看不上，等到您来了。”
  吴小姐一个人带着孩子过了近三十年，这一直是吴小姐很骄傲的事，但今时今日，张俊那句“等到您来了”一出口，吴小姐竟然红了眼眶。
  一旁婚庆的司仪见了赶紧的说喜庆话：“阿姨您这是苦尽甘来，以后都是好日子，得高兴，您看您儿女多孝顺，叔叔多好的人，都让您赶上了，您命里带着富贵美满，过去一点儿磕磕绊绊的，是唐僧取经，渡劫呢，不算什么。”
  不想这话一出，顾军老爷子竟然也红了眼眶。那司仪见了一愣，有点不敢说话了。
  这种时候好像说什么也没用，张俊使了个眼色，顾志飞心领神会直接背对着床尾蹲下，张俊扶着吴小姐趴到顾志飞的背上。
  张俊张嘴就喊了一嗓子：“起轿！！！”
  然后……
  “轿夫，你行不行啊？稳当点儿啊！”
  成功的把眼泪就快掉下来的吴小姐和老爷子都逗乐了。两老的是没听出来意思，一旁婚庆公司的都听出来了，低着头笑，这种程度的话在婚礼里还是常见，但不得不说，不调笑新郎，调笑新郎的崽还是少有。
  如果是只有张俊和顾志飞两人在，顾志飞可能立刻就怼回去“你试一试行不行？”，但俩老的在，低头背着吴小姐的顾志飞抬头看了她一眼，意味深长，没说话。
  吴小姐身材保持的不错，顾志飞背得也不吃力，稳稳当当的。然而，等到迈出门的时候，原本都笑了的吴小姐眼眶又红了，回头看着她亲闺女，就像是出嫁的女儿看着妈：“俊俊，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啊。”
  说话声音都有些呜咽了，这是不把她亲闺女带着也哭了不罢休的架势了。
  顾志飞估计觉得不能总是张俊解围，他也该帮帮忙，一边背着吴小姐往外走，一边笑着说：“您以为这是要跟我爸去南极呢？开车也就半个多小时的路，俊俊给您配了车，司机我家现成的，以后想来，您就吩咐司机送你来，或者打电话叫她去，多简单的事啊，就这会儿，您这边跟我爸过了门，回头过一个小时，婚礼现场您跟俊俊就能见了。”
  明明这就是显而易见的事实，吴小姐本来就知道，却眼泪婆娑的，但从顾志飞嘴里过一遍，吴小姐就笑了。
  然而，也没笑多久，等到了婚车边上，顾军打开车门，顾志飞慢慢将吴玉珍放到车子后排。顾军关上车门，绕到另外一边上车。吴玉珍再按下车窗的时候，脸上的妆都已经快哭花了。
  “俊俊，妈这就走了！”
  得！这话一出，想着化妆师要跟车走，自己如果哭了回头还要自己补妆，怪麻烦的，一直忍着不哭的张俊也没忍住。
  老娘出嫁的日子，风很轻，云很白，树很青，恬静的小区，喜庆的婚车，围观的街坊，手撑着车门的张俊低着头，眼泪往下吧嗒吧嗒掉。
  哭着哭着，脚下一片阴影，张俊抬头一看，可不是顾志飞？
  作为婚礼里应该笑得最开心的男方亲属，顾志飞显然要比寻常更活泼一些，穿着马褂的他像是古代的公子哥，一只手扶着车顶，一只手摸着下巴，勉为其难的似乎考虑了很久。
  “看你这么舍不得，要不你跟我们一起走吧，还坐得下一个人！”
  婚礼摄影就在边上呢，张俊是真不想让自己留下什么面部表情狰狞的瞬间，但还是忍不住笑骂：“想得美啊顾志飞！一份聘礼想娶回去俩，做梦！赶紧走！”
  于是，顾志飞的宾利轮胎噼里啪啦碾着两排气球走了，后面跟着张俊举债陪嫁的q7。张俊站在门口，等到车屁股都看不到了，拖着腿回家。
  几分钟后，一脸之前哭花了的妆，独自一人坐在贴满双喜的房子里发呆，张俊收到了大概是在等红灯的人发的消息。
  顾志飞：原来是嫌聘礼少？
  张俊俊：放心，我妈又不是嫁去南极，不到一个小时的车程而已，我很好。
  顾志飞：那就好，那你早点儿去酒店看一下，我助理在那边，但万一有急事，他到底是外人不方便处理。
  张俊俊：好。
  顾志飞：真没事？别是在偷偷哭。
  张俊俊：你想太多了。红灯还没完吗？
  顾志飞：嗯，还有二十秒。
  顾志飞：嫌聘礼少你早说，可以商量，差什么都不差钱。
  张俊俊：浪起来没完了是吧？
  顾志飞：绿灯了，走了，回见。
  认真的，按照市场行情，一百万够娶俩了。
  第19章
  顾志飞这么浪一浪，张俊心里的失落确实是少了，放下手机补了妆，换了伴娘的礼服，就去了婚宴的酒店。
  举行婚礼的酒店是一家贵到张俊门都没进过的顶级酒店，而他们订的那块草坪半年前才有一个明星在那里举行过世纪婚礼，张俊都没敢问租金多少钱，也没让吴小姐问，她怕价格会吓到吴小姐。
  吴小姐虽然爱花钱，但也是贫穷限制了想象力，在她看来，头一年张俊带她去三亚的时候住的八百多一天的酒店就已经很豪华了，在她看来，那就是最贵的酒店了，再贵能贵到哪里去？但并不是每个人都跟吴小姐一样不懂，吴小姐的婚礼请帖发出去的时候，只是酒店名称就让她的老姐妹们炸了锅，张俊给老姨送请帖的时候，老姨也是嘟囔“你妈这是年轻的时候，别人快活的时候她吃苦，现在老了，老天爷翻倍的还给她了。”
  后来，张俊就听她表外甥范涵毅说，老姨为了参加婚礼，托关系找一个民国起就极有名的祖传旗袍店裁了一身旗袍，说是不能给自己的妹妹丢脸。
  绛紫色的缎面旗袍，配着老姨珍藏多年，非重大节日不会拿出来的祖母绿翡翠项链，满头银发一丝不苟，服服帖帖的，加上前后左右子孙七八个围着捧着，那简直跟红楼梦里贾府的老祖宗似的。
  张俊见到人的时候，老姨一家子是被酒店经理一路躬身迎到婚礼现场的。
  要知道，虽然两边请的客人都不多，但总共差不多也有四十多位，到老姨到时候，宾客已经到了一大半，其他已经来了的，要么是张俊，或者是顾志飞的助理段茂明从门口迎进来的，要么就是自己跟着酒店指引的牌子自己走进来的，也就老姨这一家老小，是酒店经理亲自迎进来的。
  张俊向酒店经理道谢后笑着过去拉着老姨的胳膊说：“都看出来您是我们家老祖宗了。”
  然而，谁也没想到，也就是这个时候，一个不大不小的声音说：“这是攀上高枝了，看把人得意的，怕不是把全家的家当就当了换了一身衣裳。”
  这话一出来，别说张俊和老姨一家，边上不远的吴小姐的几个老姐妹，婚庆的人，酒店经理，段茂明，以及正好也是刚到的沈佳宁和姚乐都愣住了。
  大家都是先愣了一下，毕竟谁也没有想到会有人在这种大喜的日子说这种话。然后，各人的脸上才开始出现震惊，尴尬和愤怒。
  张俊往说话的人看过去，是一个大约三四十岁的女人，涂着劣质脂粉的脸，蓝色的牛仔裤紧紧的裹着粗壮的腿，不知道穿了多少天的姜黄色外套有点皱，黑色皮质高跟鞋的鞋边上沾着泥。
  这人她不认识，看来是曾经的农村励志少年顾志飞那边的亲戚。
  如果换个时间，换个地点，张俊可能连农村励志少年的面子都懒得给，一巴掌就抽过去了，但还有不到一个小时吴小姐就要结婚了。
  张俊只能一只手还拉着老姨，另一只手赶紧的拉住准备暴走的表外甥范涵毅，觍着脸小声说：“忍一忍，回头我替老姨找顾志飞算账，好吧？”
  谁知道这一句话差点儿让她被原本看起来还算平静的老姨用一根食指把太阳穴给戳穿了。
  “你找小飞算什么账？他有这么一门倒霉亲戚已经够糟心的了，你还找他算账？你们是一家人，你为了一个外人给他添堵？亏你还是名牌大学的高材生，你跟这么一个叫花子计较什么？她全身上下加起来还不够你这个败家丫头做个指甲的。你老姨我都快八十了，辈分年纪摆在这儿，我怕谁编排我的好坏？她不怕不敬长辈折寿，出门被雷劈，我怕什么？”
  这话一出，那个不怕被雷劈的似乎还想说点什么，但顾志飞的助理段茂明也不是吃素的，果断一边笑着，一边招呼着人把她连拖带拽拉走了。
  几分钟后，刚把两位老的送到化妆间，正准备到现场看一下的顾志飞接到段茂明的电话，电话里段茂明半句多余话没有，直接把这倒霉事说了，然后说：“现在您这位表妹说受了气，要走，我劝了好久也劝不住。”
  大喜的日子，这事情荒谬得也算是见过世面的顾志飞愣是默了几秒没说话：“跟她说，走就走吧，帮她叫个车。”
  然后……
  “张小姐……”
  后面的话，顾志飞没好意思问完，问完了，就好像他什么心思就会被让你发现了一样，两位老的婚礼现场，小的也不清不楚的，还是不好。
  但段茂明到底跟了他做事许多年了，猜到他的意思，也差不多看出顾志飞站哪边儿的，接话说：“张小姐面上看着是还好，到底是体面人，和气，不会在这个时候搞得太难看。”
  面上还好，也不知道实际好不好，要顾志飞说，张俊这人，体面不体面先不说，和气不和气，他真是不敢说。
  离婚礼开始还有一会儿，顾志飞挂了电话，看老两口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也就领着一起去了现场，一到现场，老两口自然是立刻被众心捧月，也就暂时没顾志飞什么事了。
  这个时候正好是邱静静到了，张俊领着邱静静先去跟吴小姐说了几句话，又去找沈佳宁和姚乐，四个人碰头了，自然要说几句，所以也不知道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顾志飞使了几个眼色，她都没回应。
  随后张俊的手机就收到了顾志飞的消息。
  顾志飞：你过来。
  张俊把手机翻过去给邱静静，姚乐和沈佳宁看。
  邱静静刚到，没见着刚才的事，只是看着消息，见张俊脸上有些不高兴的样子，伸着头问：“怎么了？”
  然而，不等姚乐和沈佳宁把刚才的事说给邱静静听，顾志飞又发了一条。
  顾志飞：等着在，在你正前面，有话说。
  四个人伸头找，只见顾志飞正站在场子北边的一个花柱后面，穿着伴郎的黑西装，打着领结，貌似不经意的往她们这边看了一眼，不想被她们逮了个正着，快速的把目光移走了。
  应该是怕被场子里其他人发现了，见张俊看到他了，一个转身，整个人躲到花柱后面去了。
  毕竟是自家老公，大家多少还是有点儿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