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裴洛书仰起头。
  女孩面对着晚霞站着，蓝白相间的校服被染成了橙色。
  脸颊，发丝，也都成了和谐的色彩。
  她此时正低头看着他，笑得好看。
  有那么一秒，裴洛书的心底是想收回刚才的话的。
  因为她一旦去了，可能永远都不会再回来了。
  -
  第二天上午，楚宁做完操直接就跑去找体育老师。
  告诉他自己的决定。
  体育老师叫邵喆，今年刚刚32岁，也算是很年轻的。
  全年级的体育课都是他教。
  邵喆见楚宁这么快就同意要去体校，心里还是很高兴的，“这么快就把父母的思想工作做通了？”
  他也就是这么一说。
  在邵喆看来，父母都是希望自己孩子有出息的。
  像楚宁这种文化课成绩一般的孩子，被发现有其他方面的特长，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了。
  “不用做，他们……都听我的。”
  在老师面前，楚宁不想把自己家复杂的家庭关系说出来。
  只能含糊说了一下。
  邵喆点了点头：“那就行，正好高老师还没走，这样，如果你要是定了，晚上就让他去你家，跟你父母一起，坐下来把学校情况说一下，如果没问题，你就跟他去c市参加测试，通过了再回来收拾东西。”
  楚宁一听还要去家里，面露难色。
  等邵喆把话都说完了，楚宁才说：“那个……这个事情我自己决定不行吗？能不能不去家里？”
  这事如果经过韩凤玲和楚勇，结果就很不好说了。
  邵喆看着楚宁。
  这女孩刚刚还是开开心心的，一提到要去家里，马上没了精气神。
  “怎么？是瞒着父母？”
  邵喆自认为自己猜透了小孩子的心思。
  毕竟e市是小城市，一般家长对学体育啊，学音乐这类都不看好。
  认为学习才是正道。
  就算楚宁学习不好，他们宁可让她在学校当吊车尾，也不愿意让她去什么体校这种前途不明的地方。
  楚宁感觉，事到如今不如把家庭关系如实交代。
  邵喆年龄也不大，说不定是可以理解她的。
  楚宁站那，简单说倒：“我跟父母关系不太好，所以如果我和那边说好了再告诉他们，他们可能就不管了，如果提前说，他们可能会不同意。”
  “为什么？”
  “体校……学费贵吧？”
  楚宁一直默认体校和中专类学校差不多。
  学费很贵。
  她之前跟裴洛书说好了，如果体校要学费，她先问他借，以后一定还他。
  至于韩凤玲那，她就说自己测试成绩优异，免学费了。
  让楚宁没想到的是，她刚说完，邵喆就说：“学费？这个学校归省队，如果能选拔进去的话，是没有学费的，你最多就出个生活费。”
  “啊？”
  楚宁万万没想到，自己本来打算编出来骗人的话，居然成真了。
  -
  当晚，c市体校的高老师到了楚宁家里，把学校情况，楚宁情况，以及未来发展路线给韩凤玲、楚勇说了一下。
  起初韩凤玲态度特别坚决：“我们不去！”
  韩凤玲这人虽然抠门，但是在外人面前还特要面子。
  当着这省会城市来的老师，绝不可能说出自己舍不得出钱这种话。
  她只是阴阳怪气的说：“楚宁是我肚子里掉下来的肉，几斤几两我还能不知道？国家队？金牌？全世界能有几个？你别是个骗子吧？”
  韩凤玲说完又骂楚宁：“说你笨，你还真把自己当傻子了？什么人当往家里领？”
  她这说完，高老师脸都青了。
  向来都是家长来托关系，求他，希望把孩子往里送。
  要是不因为楚宁成绩真的非常优异，相信她天赋过人，他都不费这个事！
  “妈！这个是免费的！不要学费！”
  楚宁太清楚韩凤玲什么心思了。
  韩凤玲想的是，她要是同意了，不就又是一笔钱？
  果然，楚宁一说，韩凤玲表情马上不一样了。
  高老师也说：“对，我们体校是省队直办的，选拔制度，并不收学费，包食宿，衣服的话，如果成绩好参加比赛，都有品牌赞助，只需要出基本的生活费就可以了。”
  当高老师把这些话说完的时候，韩凤玲的表情马上就没了刚才的敌意。
  嘴角的假笑也挂上了，“那我们……还需要出什么？”
  高老师一看这架势，也有些明白之前邵喆说的，这孩子和父母关系不好是怎么回事了。
  摊上这种父母，关系确实好不了。
  他很清楚体校里是什么情况，竞争很残酷。
  不过还是把话往好的说：“除了生活费，其他的什么都不需要，而且如果在比赛中获得名次，也会有奖金。”
  “奖金？”韩凤玲一听这两个字两眼放光，却又多了几分不好意思，“也不知道我家宁宁有没有那本事。”
  楚宁站在一旁，听着韩凤玲这声“宁宁”，鸡皮疙瘩掉一地。
  她是没有小名的。
  大概是楚勇和韩凤玲忘记给她取了。
  记得上小学时，老师让写自己名字的意义，她回去韩凤玲。
  得到的答案却是：你出生后成天哭，就是想让你安静点。
  楚宁不甘心，又去问楚勇：真的？
  楚勇给了另一个答案：之前以为是儿子，就想了个男孩的名字，没想到生出来是女孩。
  当时楚宁不大，却也懂事了。
  对小小的她来说，这件事情是父母的随口一提。
  却让她明白，自己从出生那一天开始，就不被重视。
  -
  本人同意了，父母同意了。
  这事基本就算是敲定了。
  事不宜迟，高老师在家里就跟楚宁说，他会帮她去跟学校请假，周二一早就出发去c市。
  高老师走后才，韩凤玲把楚宁喊到了身边，乐呵呵的说：“我也觉得体校很适合你，你要好好努力，到时候参加个什么亚运会，奥运会的，得个金牌，妈脸上也有光。”
  这是韩凤玲少有的和她心平气和的说话。
  而楚宁也很清楚如何揭穿这张虚伪的面具：“生活费，你打算一个月给我给多少？”
  “不是说不要钱吗？”
  一切如楚宁所想。
  她开口提钱，韩凤玲的“慈母脸”就不复存在了。
  楚宁一脸冷漠的看着韩凤玲：“你不会一毛钱都不打算给我给吧？”
  这句话明显戳中了韩凤玲内心的真实想法。
  她想了想，楚宁确实运动上是有天赋的，这小崽子从小跑步就快，每次做错了事情，一溜烟就不见了，她别说追了，看都看不过来。
  搞不好这方面真能有什么出息。
  舍小钱为大钱！
  韩凤玲马上又笑道：“给，给当然给，一个月给你……100吧，买点洗衣皂洗发水什么的，多了你也用不上，妈先帮你存着。”
  楚宁：“行。”
  她知道，多的她也抠不出来。
  韩凤玲不放心，又嘱咐了一句：“你明天可得卖点力，别让学校把你刷回来了。”
  楚宁点了点头，也没说话。
  她明天一早就要去c市参加体校的测试了。
  如果通过，之后还是会回来的。
  楚宁却很想把这件事情现在告诉裴洛书。
  她虽然有裴洛书的手机号，却没有手机。
  家里的座机只有韩凤玲她们的卧室有，她也不能去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