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乾的目光从她身上收回来，幸好浸在水里，可以冷却体内升高的温度。
  他退开了一定距离，说：“你朝我游过来。”
  宋宴汐为难道：“我还没完全学会……刚才就学了腿。”
  陆乾：“一直扶着墙永远学不会，手很简单，你看着我做。”
  说着，陆乾纵身潜入水里，在宋宴汐跟前来回游了两次。
  陆乾停下来，站在距离宋宴汐不远处，说：“就这么点距离，你憋着气几下就能游过来。重要的是你敢扎进水里试。”
  宋宴汐被陆乾这么看着，无法认怂。
  如果是教练教她，可能她还会量力而行。但是，陆乾带来的压力，让她连退缩的余地都没有。
  她原地深呼吸。
  陆乾道：“别怕，我就在这里，淹不死你。”
  宋宴汐心一横，闭上眼，扑腾一下栽进水里。
  水流全部没过身体时，真实的恐惧感蜂拥而来。水的力量像是要把她拉入深渊中，混乱，窒息。
  耳膜被冲击，心脏被冲击，全身都好像被挟裹住了。
  她慌到没法思考，手脚乱蹬……
  一双有力的大手托起了她，宋宴汐感受到那股承托力，瞬间攀附而上。
  水流从泳帽哗啦啦落下来，宋宴汐紧紧闭着眼，睫毛在不停颤抖。
  陆乾替宋宴汐拭去脸上的水，怀里的女孩像是惊弓之鸟，陆乾声音不自觉的又低又温柔：“没事儿，你很好，很安全。”
  宋宴汐缓缓睁开眼，脱离那无序的混乱之后，意识到自己在陆乾怀里，瞬间挣开了。
  软玉温香消散，陆乾自我排解着内心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感。
  他以前就知道宋宴汐身材很好，不过那时候她是他的女人，他可以随心所欲，再好的东西也少了稀缺感。
  现在他得处处把握分寸，时刻注意绅士风度，避免引起她的反感，能看而不能……反而是心痒难耐，愈发觉得她的身材有着巨大的吸引力。
  他克制着心里的情绪，若无其事道：“水没那么可怕对吧？我们再游一次。”
  宋宴汐内心其实很抗拒。但是她骨子里也有一种不服输的精神。任何让你害怕的东西，只有发起挑战，才能克服。
  陆乾站在距离她不远的地方，“游过来。”
  有过上一次的经历，宋宴汐内心恐惧感减少，这次扎入水里时，开始回想手和脚该怎么动。她扑腾了几下，触碰到陆乾，抓着他的手站起身。
  陆乾笑道：“很好，自己游过来了。”
  陆乾并不是一个爱笑的人，宋宴汐以前也很少看他笑。但是，当他那张一贯冷清的脸笑起来，有种蛊惑人心的魅力，仿佛春雪初融，仿佛昙花乍现，用一切美好的词汇形容都不夸张。
  此刻在紧张学习中的宋宴汐，看到他的笑，压力没那么大，心情也舒缓了不少。
  宋宴汐收获了信心，主动提议道：“你再离我远点试试。”
  陆乾点头：“好。”
  两人一点点的试，从三秒，到五秒，到十秒……
  他一次次的接住她，告诉她“不要怕。”
  宋宴汐一次比一次游的久，也越来越有信心。
  陆乾觉得这个教学比他想象中的还要顺利。他能感觉到宋宴汐从一开始的瑟缩恐惧到逐渐克服，她很怕但她不怂。当她的眼神越来越自信，脸上开始有笑容时，他的心情是那种难以形容的舒坦。
  而每当将她从水里拉起来，看着水珠在她脸上散开，露出那张纯澈无暇如雨后小荷般的脸蛋，他的心跳总会加快几分。
  练习到中午时，宋宴汐已经能够自己在泳池里来回了。
  陆乾道：“先吃午饭，下午继续。”
  两人换好衣服后，陆乾道：“我开了车，一起回去吃饭。”
  宋宴汐知道这里离训练营不远，现在工作人员也不在，只好搭他的便车。
  可是等她上了车，发现陆乾好像是越开越远？
  宋宴汐问：“你要去哪儿？”
  陆乾：“吃饭。”
  宋宴汐疑惑道：“训练营不是这边吧？”
  陆乾反问：“我有说带你去食堂吃饭？”
  宋宴汐：“……？？”
  刚才的意思不就是回训练营吃饭吗？
  陆乾挑眉，转头看了她一眼，“导师亲自培训，这么辛苦，你难道不请我吃顿饭？还想我跟你一起吃食堂？”那语气，颇有点寒心的意味。
  半晌，宋宴汐闷闷道：“随你吧，你想吃什么都行。”
  陆乾不动声色的笑了笑，把车载音响打开，说：“你今天也累了，听听音乐，休息休息。”
  陆乾开了一个小时的车，把宋宴汐带到一家助理给他推荐的味道很好的餐厅。
  两人都戴着口罩和帽子，很低调的进入包间。
  商家递上菜单，陆乾交给宋宴汐，“你点吧。”
  宋宴汐接过菜单，心想既然是她请吃饭，自然要以他的口味为主。
  她对陆乾的口味了若指掌，迅速点了三菜一汤，又嘱咐道：“不要香菜。”
  陆乾抬眼看她，眸光微动。他的忌口她还记得？
  等到那些菜逐一呈上时，陆乾发现都是他喜欢的风格。
  他不喜欢太复杂的菜，喜欢清爽简单的，但是对食材和火候要求高。
  陆乾眼底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慢道：“跟你待在一起真的感觉很舒服，你总是知道我喜欢什么。”
  宋宴汐敷衍又不失礼貌的笑，“毕竟是前妻。”
  一起生活四年，她何止是知道他喜欢什么，曾经他喜欢的她都在努力去做去学。
  陆乾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前妻这两个字，突然冒出来，确实煞风景，也很煞他的心情。
  说不出来什么滋味，就一瞬间物是人非，距离遥远。
  宋宴汐又道：“陆导，你知道我喜欢什么吗？”
  陆乾被问的怔了下，思索半晌，脑子一片空白。
  以前相处的日子，她性格安分乖巧，很少主观表达她的诉求，他也没有过问。
  突然这么一问，确实把他问住了。
  宋宴汐笑了笑，说：“所以，跟你待在一起真的很不舒服。”
  “……”陆乾刚才的心情有多好多得意，现在就有多糟心。真是自找不痛快。
  宋宴汐没再管他，自己开始吃饭。
  陆乾胃口全失，压下那股气，冷道：“这就是你离婚的理由？”
  “我能说实话吗？”宋宴汐很认真的看他。
  “能。”陆乾愈发心烦。
  “不会得罪陆导？不会影响比赛？”她又问。
  “不会。我从不公报私仇。”
  “哦。”宋宴汐点点头，说，“那你可以这么认为。离婚后我活的更自在更舒服了。”
  陆乾：“…………”
  他后悔问这个问题。
  毕竟从小被众星捧月的天子骄子，被人这样当面打脸，陆乾的脸色难以抑制的变难看。心里有股火窜起来，想发作，却又不知道从何发作。
  手机铃声响起，陆乾拿起手机，起身道：“我出去接个电话。”
  还好有这个电话，可以出去喘口气。
  宋宴汐默默的吃饭，直到她吃饱了又玩了一会儿手机，陆乾还是没回来。
  电话这么久？……还是直接丢下她一走了之了？
  宋宴汐结了账，走出餐厅，发现陆乾独自站在餐厅外的一角抽烟。帽檐压得很低，口罩拉到下巴处，露出的侧脸阴沉不耐。
  两人目光撞上时，陆乾拧灭烟头，走过来：“吃完了？走吧。”
  “你还没吃饭吧？”宋宴汐小心翼翼的观察他。低气压的陆乾，真的给人一种很不好惹的感觉。那凌厉深邃的眉宇间，尽是压迫感。
  “我不饿，没胃口。”说完，陆乾便飒沓流星的离去。
  陆乾去停车场开车，宋宴汐在附近的便利店里买了一盒三明治和一瓶牛奶。
  她没有上副驾，而是走到驾驶座外，敲了敲车窗。陆乾降下车窗，宋宴汐说：“回去我开车吧，不能总让陆导给我当司机。”
  陆乾心里还有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火，闻言便下了车，坐上副驾。
  宋宴汐坐上驾驶座后，率先把装食品的袋子递给他，“现在不饿，万一等会儿路上饿呢？陆导还是随便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吧。”
  陆乾看了她一眼，“刚才去买的？”
  宋宴汐点头：“嗯。”
  陆乾又问：“你这是怕我饿到？”
  宋宴汐再次点头：“嗯。”
  陆乾没再说话了，眼里阴霾稍霁。
  宋宴汐发动车子，上路。
  过了一会儿，陆乾拆开包装盒，拿起三明治吃了，牛奶也喝了。
  完了之后，他没由来的解释了一句：“刚才电话太久了，耽误了时间，就不想吃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