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圆圆点点头。
  旋即就被四五个高中生模样的女生给围住了, 纷纷要求合影、签名, 汤圆圆是头一次见到这样热情的粉丝，心里说不开心得意是假的，又见小姑娘们的要求不过分, 便大方答应下来。
  女生们见她这样好说话, 不由得围着她叽叽喳喳地兴奋说话，“柯总平时是什么样的呀，他很凶吗？”“啊啊啊圆圆你皮肤真好, 想知道你平时用什么护肤品呀？”“小姐姐你比电视里还好看啊，脸怎么这么小啊！”
  小女生们热情又可爱，但这样喧哗，也很容易引人注目, 不知不觉，汤圆圆身边就挤满了围观群众。
  有认出她的，也有不明所以来看热闹的，没一会儿的功夫，汤圆圆就被重重包围了。
  汤圆圆知道节目火了，自己能跟着吃一些红利，粉丝数量的确在增多，但万万没想到，居然会有这么夸张！
  她现在被困在人群里，一开始的开心得意都消失殆尽，渐渐变成焦急——她该怎么出去qaq！
  难怪明星们都请保镖和助理呢，她是不是也应该把这些提上日程了？
  可现在该怎么办，她必须在场面失控之前溜出去，眼见着已经有几个流里流气的小青年拨开人群要往她身边挤，看着就不像什么正经粉丝，倒像是借机浑水摸鱼的。
  汤圆圆已经急得想当场大变活猫了，忽见人群被一队整齐划一的黑西装给拨出一条空间来。
  这一队黑西装及时雨一般替汤圆圆解了围，他们训练有素地拦住渐渐失控的人群，那几个流里流气的小青年也不敢再往人群内部挤了。
  然后一个身高腿长、气质卓然的高大青年皱着眉，天神降临一般大步迈到汤圆圆身边。
  那青年帅得很有辨识度，路人们刚看清他的脸，人群里就爆发出一阵尖叫——因为尖叫的主力是年轻女孩子，所以声浪比看到汤圆圆时还要高亢。
  可惜他看起来挺凶，听到尖叫之后，眉宇间的不耐烦几乎都要凝成实质，个子又高，目光居高临下地一扫，尖叫就生生被掐住了。
  汤圆圆感动得热泪盈眶，在心里高呼：不愧是老板！！“大魔头”不是白叫的，恶霸气质carry全场！
  可还没等她把酝酿好的彩虹屁当着老板的面吹出来，就见柯望面沉如水地皱着眉，问：“熊佳文还没给你配助理？”
  熊姐虽然有时势力了点，但也从来没坑过汤圆圆，汤圆圆不想连累她，讷讷地出声：“其实我自己也没想到……”一期节目而已，就能这么红。
  柯望没再说话，只一把牵住她的手腕，在保镖的护送下，一路顺顺当当地把人塞进了车，及至在后座上做好，柯望也没把手放开，汤圆圆窥着老板的脸色也不敢动。
  柯望顶着一张“全世界都欠我三个亿”的厌世脸，看起来特别唬人，身边气压也低，吓得连司机都不敢说话，就默默往地库里开。
  但柯望的怒气不是发在汤圆圆身上，他在怪经纪人熊佳文办事不妥帖，也在怪自己考虑不周。
  汤圆圆这样的小艺人，没有助理和保镖才正常，他应该提前想到的，所以生气。
  另外，柯望发现，如果以为自己在生气，小姑娘就不敢把手抽.出去，小姑娘的手腕又细又瘦，好像稍稍用力就能折断，他有点舍不得放开。
  柯望到底还是放开了汤圆圆。
  车子在御林大厦地下停车场停下，这是内部停车场，柯总神通广大，有停车证，免除了在外面下车为群众围观的麻烦。
  “柯总，那个，谢谢啊，”汤圆圆说，“我去试镜了。”
  言外之意：您不用送了。
  然而，柯总却没有要走的意思，自然地跟汤圆圆同乘一个电梯，说：“《替身》是东风传媒的重点项目，我要亲自把关。”
  汤圆圆：？？
  ？？老板您突然认真工作，真的叫我好不习惯。
  还没等她在心里吐槽完，柯望便道：“准备得怎么样？”
  这回汤圆圆提前拿到了完整剧本，虽然一开始熊佳文就给她打过预防针，说女一号不是那么好争取的，但她仍旧把准备工作做得很足，将剧本反反复复看了几遍，自认尽力了。
  《替身》的剧本挺有趣，乍一看是渣男贱女的狗血古早言情小说套路，可最后一个反转，让人眼前一亮。
  男主勾宏是典型的霸道总裁，因为得不到心中的白月光冯之瑶，便找到和冯之瑶有七分相似的女主易小萱作为替代品，全公司都知道易小萱是勾总的小情人，只拿工资不上班，是个没有自我的菟丝花。
  总裁不止一次对易小萱说，你别指望我会娶你，易小萱每每都笑着乖乖回应，我记得，你放心。
  总裁和易小萱出双入对，任何需要女伴出席的场合都会带着她，男财女貌，俨然一对璧人。
  可惜好景不长，冯之瑶突然回心转意，总裁立即抛下易小萱，展开了疯狂的追求。
  但总裁依旧会带着易小萱去参加一些酒局，他觉得酒局上那些乱七八糟的臭男人，冯之瑶应付不来，也舍不得叫她应付。
  易小萱明知他的想法，依旧没事人似的欣然前往，冯之瑶开始介意，勾宏为了白月光和易小萱彻底断绝来往，易小萱没要总裁的补偿，黯然离去。
  然而，没有了易小萱这个“替身”，冯之瑶又对勾总失去了激情，勾宏在经历过这些起起伏伏之后，发现自己最念念不忘的，居然是易小萱，也想起了易小萱对自己的百依百顺，温柔体贴，遂决定和她重归于好。
  本以为易小萱那么爱他，见他回心转意一定会很开心，却没想到，勾宏居然在易小萱的住处看到了一位和自己长得有五六分相似的青年。
  原来他和青年都是“替身”，是易小萱心爱之人的替身。
  颇有些“你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的错位感，要说能吸引票房的商业价值，可能就是最后“渣男”发现自己不过也是替身的惊愕和失望。
  但整个片子风格还是偏文艺，据说剧本几经更改，早在柯邰狄在位的时候就已经开始筹备了，是东风准备冲奖的项目，只是因为种种原因一拖再拖，直到今年才正式立项。
  主角的试镜和小配角很不一样。
  前十八线艺人汤圆圆觉得自己今天是开了眼界了，没有乌泱泱的群演，也没有声嘶力竭看起来随时能暴走的副导演，而是直接约见导演杜明轩。
  汤圆圆知道自己不是唯一一个试镜演员，却也没看到别人，足见杜导把时间安排得很好。
  杜明轩四十岁上下，是个文艺中年，穿着打扮比柯望还讲究。
  不，应该说各有千秋。
  柯望的讲究源于富家少爷的习惯，以及他个人的洁癖，杜明轩却是标准的文青打扮，一身的山本耀司，见演员时，手边还放着一本原版的《月亮与六便士》。
  若是别人这样，可能叫人感觉装逼气息扑面而来，可杜明轩说话慢吞吞的，儒雅又绅士，并不招人讨厌。
  除了杜明轩之外，还有两位三十岁左右的男人。
  杜明轩站起身介绍：“这位是编剧吕益，这位是我的朋友，常则，也是电影制作人，想来旁听，柯总，不介意吧？”
  柯望虽然年纪比他们都小不少，但很有老板的派头：“怎么会，各位老师，开始吧。”
  整个试镜过程都让人感到十分舒适。
  杜明轩没有直接挑一段戏让汤圆圆现场表演，而是先和她聊了些对人物的看法，对《替身》的看法，这种试镜方式汤圆圆还是头一次见，可她准备充分，也对答如流，甚至在杜明轩的鼓励下，提出了一些自己的小建议，譬如白月光堵住易小萱那一段。
  “明明是勾宏脚踏两只船，错在他比较多，女人为什么一定要为难女人？”
  吕益低着头，杜明轩若有所思地抱臂不语，倒是常则，饶有兴趣地问：“具体怎么说？”
  柯望皱眉看了常则一眼。
  汤圆圆也不敢在老师们面前班门弄斧，字斟句酌地说：“冯之瑶找易小萱对峙这段，剧本里写的是冯之瑶问清楚之后，找了她的麻烦，甚至还有一些肢体冲突，我觉得这样演，冯之瑶的人物就太脸谱化了。”
  常则哈哈笑起来：“小圆圆说得不错。”
  汤圆圆莫名被这称呼激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下意识看向常则，对上他目光之后，只觉更不舒服了。
  恰好吕编剧终于抬起头，和颜悦色地问：“那你觉得怎么改比较好呢？”
  汤圆圆诚实道：“我也不知道。”
  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刚才说的都是个人感觉，也不专业，老师们别见怪。”
  她笑起来眼睛弯弯的，卧蚕鼓鼓的，少女感十足，柯望简直越看越喜欢，只觉真的每一次见她都有惊喜，愈发觉得她不但漂亮，还很有想法，而且可爱得不行。
  试镜结束后，柯望刚好跟杜明轩、吕益两位主创说点关于《替身》的事，汤圆圆便先一步出去了，柯望叫住她：“外边人多，你没带助理，等我一起。”
  汤圆圆正愁不知该怎么走，忙感激道：“谢谢老板！”
  柯望说话办事还带着当年在华尔街历练时的干练，杜明轩却是温吞性子，不但说话慢，还很喜欢咬文嚼字，听得柯望额角青筋直跳，连常则都借故出去透气了。
  杜明轩好歹是拿过奖的文艺片导演，勉强算得上公司的“摇钱树”和艺术家，柯望到底还是忍住了脾气，耐着性子继续听，只是，目光不由得有些游移，忍不住开小差，慢慢地看向门口。
  那是一扇磨砂玻璃门，能隐约映出汤圆圆的影子，以及……常则的影子？
  柯总终于听够了杜导演的慢节奏汇报，霍然起身。
  第40章
  虽然隔壁就是休息室, 但汤圆圆刚刚坐了挺久, 就想活动活动, 顺便出来看看柯总谈完了没有。
  常则就是这时候推门出来的。
  “常老师。”汤圆圆朝他点点头, 算是打过招呼，而后就想走。
  虽然见面时间不长，但她直觉这人给人的感觉不太舒服, 不太想跟他打交道。
  可常则却叫住她：“小圆圆，刚刚表现不错，有把握拿下这个角色吗？”
  汤圆圆又被叫出一身鸡皮疙瘩，“常老师，您正常叫我名字就行。”
  常则哈哈笑了，“你这样的女孩子在圈里少见了, 我看第一眼就喜欢。”
  汤圆圆：“……”
  汤圆圆不知道这话该怎么接, 于是干脆不说话了。
  常则看起来大约三十三四岁，中等身材，虽然不帅, 但头发不秃, 也没有发福，穿一件亚麻色休闲西装，系一条巴宝莉双色围巾, 看起来人模狗样的，他自认风度翩翩地轻笑一声，说：“你条件很好，漂亮, 有灵气，也有想法。”
  “你有红的潜质，但是得学会抓.住机会。”
  汤圆圆：“什么机会？”
  常则单手插兜，勾了勾唇：“机会就在眼前。”
  汤圆圆：“……”
  气质真是一种神奇的东西，这勾唇一笑的表情，如果柯望做出来，就是霸道性.感，放在常则身上，她只觉得油腻。
  还是猥琐的中年油腻。
  等等，她为什么要拿柯望来比？汤圆圆发现自己现在时不时就想起柯望，无论看到什么都想拉出他来比一比……
  常则却打断了她的胡思乱想，“你这个角色竞争很激烈，并不是让导演和编剧认可你，就能拿下来，娱乐圈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简单。”
  常则暗示：“文艺片也没有多脱俗，他们反而更需要资本支持。”
  汤圆圆：“其实我……”
  话音未落，常则就直截了当道：“我刚才在里边听了一些他们的谈话，听你们柯总的意思，并不打算捧你，明白了吗？”
  提起柯望，常则有点不以为然，是柯立焕的孙子又怎么样，长了那么一张讨女人喜欢的小白脸又怎么样？
  他的“厌女症”圈子里多多少少都有耳闻，这传闻也吹到了常则耳朵里，他觉得，柯望这样不解风情，真是白当了娱乐公司的老板。
  他柯望不愿意捧的女艺人，他倒是有兴趣。
  然而，眼前的女艺人却道：“我一直知道女一号的角色希望不大，能来试试，来见见杜导演，吕老师，听到他们的指导，就已经很开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