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来a市这些日子，纪延声除了那晚身边有人让他帮忙送了条裙子，还没再找过别人。
  这样的情况十分罕见。
  “素了这么久，找个热情点的。”纪延声想起他给出的那个电话，本来想一举拿下，可他如今一心一意想回北京，没心思再等。
  天气热，他身体里有火。
  第18章
  余东今年三岁，是韩熙养母再婚后生下的儿子，养母怀他时已经四十五岁，千辛万苦才把他保住。只是这孩子虽平安出生，但自幼体弱，一年有三分之二的日子在住院。
  韩熙十岁被养父母收养，当时养父母做一些小生意，经济条件还算不错。不然也不会特意送她去学画画。
  只是她高三那年，养父在外面认识了一个守寡的女人，二人偷偷摸摸勾搭在一起，没多久就搞出了孩子。
  养父无比渴望拥有自己亲生的骨血，气势哄哄的回到家里闹离婚。养母也不是受人欺负的性子，二人互揭老底，辱骂不休。
  等到韩熙放月假回家，二人已经领了离婚证。
  养父欢喜的投入新家的怀抱，对她这个半路收养的女儿一句话都没留。养母也突然没了温情的笑脸，对她十分冷漠。
  没几个月，她高考正常发挥考上a大，养母给她交了第一年的学费，随即再婚有了新的家庭和亲生儿子。
  韩熙靠着各种奖励和补助，勤工俭学，一点点走到如今这副境地。
  两年多前她向程瀚青求助的那一次，就是因为刚半岁的余东肺炎感染，严重到送进了重症监护室。
  养母急的不行，重症监护室一天好几千，她的积蓄坚持不了多久，病急乱投医，不抱希望的给她打了电话。
  其实韩熙可以不帮她，她已经成年，和她不再有亲属关系。人又远在a市，是个学生，有的是理由拿不出这笔钱。
  但韩熙还是帮了。
  只要想起那几年她也是个有家的人，想起养母因为她喜欢不顾养父反对坚持让她学画画，她就不忍心见她为了医药费愁白了头发。
  这次也一样。
  韩熙给手机里备注‘王姐’的人发了条微信，问她今晚可不可以过去工作。
  王姐许是在忙，过了一个小时才看见。她倒也干脆，直接拨了电话过来。
  电话是视频电话，响的时候韩熙正在修发际线。为了方便，她用兔耳朵的珊瑚绒发带把头发都撸到了后面，只露出光洁的额头。
  她把视频转换成语音电话，接了。
  【王姐？】
  【我要看你的脸。】王姐那边声音嘈杂，独特的烟嗓提出要求。
  韩熙往镜子里看了一眼，纯素颜，没有发型的遮挡，光溜溜一个头。这幅样子也不知王姐看不看得上。
  她打开摄像头。
  许久未见，王姐还是留着一头利落的短碎发，只是之前是浅咖色，现在发尾挑染了酒红色。
  【真素。】
  王姐放大她的画面，仔细看了两眼，给出这样的评价。
  韩熙抿抿唇，微微一笑。
  【我之前找了你那么多次，你都推三阻四，今天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居然主动说过来。】
  王姐插上耳机，走到逃生通道。这里安静无人，光线也够，她靠在墙上，掏出一根烟点燃。
  【我今天不上台，只卖酒。】
  她今天需要的钱光靠卖酒就能赚够，没必要上台。
  王姐皱眉，她第一次见到韩熙，就知道这是个招财树的好苗子，只要好好□□一番，准保她转的盆满钵盈。
  可是人家偏偏是a大的高材生，前途无量，根本不需要在她这里浪费时间。
  【不上台也行，不过……你今晚要穿兔女郎的衣服。】王姐的视线悠悠的在韩熙脑袋上打了个转。
  韩熙的长相和气质都偏清纯乖巧那一挂，之前为了配合魅色的氛围，都是浓妆艳抹走性感艳丽风。
  王姐有自己的私心，看到这么个好苗子白白浪费，总是于心不忍。今晚就让她好好雕琢她一番。
  【……】
  有求于人，难免要低头妥协。韩熙无奈，那急需的一万块钱就是一把杀人不眨眼的利刃，横在她颈间寒意逼人。
  再说了，不就是套衣服么，她又不是没见过cosplay，穿好了能卖更多的酒，韩熙心想。
  ……
  傍晚的时候，冯乔拎着kfc的外卖袋子回了宿舍。她提前给韩熙发了微信，问她吃不吃，吃的话一起点了她取回来。
  韩熙不饿，只要了两个蛋挞和一个草莓圣代。
  外面温度高，圣代化了不少，冯乔一进来就递给韩熙。
  “快吃，等会儿化成汤了！”
  韩熙一小口一小口抿着。
  “你猜我刚才看见谁了？”冯乔撕开番茄酱的包装，挑了一根形状十分完美的薯条。
  “不会又是白慧吧？”韩熙开了个玩笑。没想到冯乔一副见了鬼的样子看她。
  “你说，我是不是跟她犯冲……”冯乔认真思考，“上次不小心听见她给林赫打电话，知道她怀孕。今天去教务处送材料，又碰上她和教务主任说要休学，等我在外面等电梯的时候，她还追出来问我你这两天心情怎么样。”
  她看着韩熙拿起蛋挞，嘴角一撇。“我一直以为她不认识我呢！原来早就知道我和你是室友。”
  “你怎么说的？”
  “我说我什么都不知道，光顾着做实验了，哪有时间关注你。”
  冯乔这么说很正常，她站在韩熙这一边，总不能亲口告诉对方说韩熙因为分手十分伤心。这么回答是绝对不会错的。
  “她应该还不知道我和林赫分手了。”不然早就给她发消息耀武扬威了，不会从冯乔这里打听动向。“你听到她说要休学？”
  “是啊，看样子是准备生孩子。”说起这个，冯乔有些感慨。“她是跳舞的，这个年纪正是黄金事业期，一生孩子全耽误了。”
  冯乔是理工科的学霸，求学路上听多了女不如男的言论，因此一心一意想要通过自己的努力打男人的脸。对白慧这种牺牲自己前程的行为，有些恨铁不成钢。
  韩熙吃完一个蛋挞，抽了纸巾擦掉手上的油污。她把剩下的那个推到冯乔跟前：“我晚上有事，估计回不来。如果宿管过来，就说我已经出去实习了，证明手续过两天给她。”
  临走前，韩熙想起白慧。迟疑了一会儿还是给她发了微信，告诉她她已经和林赫提了分手，至于林赫那边怎么想，能不能分，她都交给白慧，让她看着办。
  既然那么喜欢林赫，白慧一定不会让她失望的。
  七点半，韩熙打车到了魅色门口。
  天色还未完全暗下来，这座城市真正的、隐于幕后的夜生活还没拉开帷幕。能被世人看见的烟火生活，却早已步入正轨。
  路边有个中年大爷推着辆经过改装的三轮车，车上放着玻璃罩子，里面是切成条的菠萝和哈密瓜。罩子上贴了张a4大小的纸，上面写着3元一块。
  韩熙在路边站了十五分钟，前后只有一个人停下询问那大爷菠萝新不新鲜，最后还是没买。
  王姐电话打过来，问她到没到。
  韩熙一边接一边走进魅色。
  不曾想王姐会在门口亲自等她，韩熙感到十分意外。
  “之前重新装过一次，重新改了路，怕你找不到地方，这才过来接你。”王姐挽上她的胳膊，两人的姿势像亲密的姐妹一般。
  王姐领她去了后场的化妆间，果然和她从前来有很大的改变。若没有人领着，她还真有可能迷路。
  八点多客人们会逐渐入场，这个时间，魅色的所有女人都在后台化妆。见王姐领了新人过来，几个化好妆的停了打闹看过来。
  “王姐，您又招新人了？”说话的人叫菲菲，才来三个月。因为一连三个月都拿了销售冠军，业绩创下新高，说起话来要比旁人多了几分底气。
  可王姐不愿意给她面子，跟没听见一样，直接拉着韩熙穿过人群，把她按到一处空着的化妆台前，亲自给她上妆。
  这种待遇让众人面面相觑。
  韩熙心中苦笑，她今晚要做的工作正是和这些人抢生意，王姐这样对她分明就是将她往火上烤。
  王姐心情极好的把她打扮了一番，伸手替韩熙把一缕乱发别到耳后，凑到她耳边说：“我等着看你今晚的成绩，别让我失望。”
  她拍拍韩熙肩膀，冲其他人笑了笑。
  “小熙今晚第一次，菲菲你带她。”
  菲菲一口气梗在喉咙里，要上不上要下不下，僵着张漂亮脸蛋。魅色有规定，带新人卖酒不仅不能分利，带的人还要从当晚业绩抽一成给新人。
  鬼知道这规定是谁定的，知道的人没一个不骂。
  她业绩好，在她之后魅色也没进新人。菲菲一度以为这事轮不上她，没想到天说变就变。
  “知道了。”菲菲甜甜一笑，不留痕迹瞪了韩熙一眼。
  王姐给韩熙单独准备了一套兔女郎的衣服，推着她到更衣间换上。
  那衣服的布料不少也不多，不该露的地方都没露，但该露的一点都不含糊。
  衣服是黑色抹胸的样式，点缀了不少蕾丝，只到肚脐上方。下面是紧身的同色短裤，后面有个拳头大小的白色毛球作兔子尾巴。还有一个黑色皮质项圈，中间有一个白色的蝴蝶结。
  最重点的是戴在头上的那个兔耳发箍，软绵绵，□□相间，先是竖着十几公分，然后小家碧玉似的垂下。
  韩熙一出来，王姐十分满意，眼睛笑眯眯的。
  菲菲不屑的冷嗤一声，羡慕嫉妒恨的看着韩熙，不情不愿的喊她：“你跟我来。”
  八点半，开始上表演热场。
  场下陆陆续续来了散客，偶有三四人成伴的。韩熙跟着菲菲去了几桌坐满人的，菲菲不愧是业绩第一，三言两语便引得客人哈哈大笑，转瞬间就卖出去不少。
  和她一比，韩熙就是个不会说话的哑巴。
  沉默的跟在她后面，只在往桌上放酒的时候才发挥作用。
  可她形象扎眼，气质突出，没有男人会忽略她的存在。好几位都借着兴致主动找她搭话，可韩熙跟个木头人一样，回答的一板一眼，愣是让男人们的兴致一丝全无。转而投入菲菲的怀抱。
  美人嘛，还是知情识趣的才有意思。
  “这么无趣，也不知道王姐捧你图什么。”绕场一圈，二人回到后场。
  韩熙不多言，默不作声清点了刚才卖出去的酒水额度。在心里换算一遍，不到一个小时，她已经赚到了计划的三分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