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晴干巴巴的笑了一声：“没想到跟你谈恋爱，跟我想象中有那么大的差别，”说完她怕伤了他的心，赶紧补充道，“当然你特别好，是我的问题，我不识好歹，其实你的恋爱方式特别正能量，就是……跟我不太合适。”
  她说着说着，也有些垂头丧气：“可是我真的很努力的适应了，跟你一起去图书馆，为了讨你欢心去刷题，不打架不逃学不跟以前的朋友联系，我真的很努力了，可是跟你在一起的每一秒，都特别难熬……”
  从谈恋爱开始，她就一直在试图让他满意，明知道这个过程中意味着丢掉自己，但她还是这么做了，但事实证明，她能装一阵子，却装不了一辈子。一想到余生都要为了他削足适履，她就由衷的感到恐惧。
  她把真心话说出来后，有些不敢抬头看戚未晨，只是安静的等着他下面的话，可是左等右等，却迟迟等不到他开口，她终于没忍住抬起头看向他，猝不及防和他一直盯着自己的视线对上了。
  褚晴抿了抿唇，目光默默飘向一旁。
  “你把我们的约会，当成折磨。”戚未晨平静道，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
  褚晴讪讪：“主要是跟我想的约会不太一样……”
  “可你从来没说过。”戚未晨盯着她。
  褚晴干笑：“我哪敢说啊。”学神是整个承德最牛哔的存在，能跟她恋爱已经是纡尊降贵了，她哪还敢有什么意见，就算有意见也是憋着。不过这么一看，两个人的关系从一开始就不平等，难怪她会总觉得压力巨大。
  她又是一声叹息，把话又拉回了正题：“总之你现在的想法，并不是出于喜欢我，而是因为经历了太多事需要找个依靠，你放心，即使不谈恋爱，我们也会是最好的朋友……”
  “我不要朋友。”戚未晨打断她。
  褚晴静了一瞬，被他释放的冷空气压得抬不起头：“那、那我不做你朋友了，你给我一段时间，我把这段时间你给我花的钱都补上，身份卡、身份卡的忙我真的很感谢，但是我不知道该怎么还，你如果有需要的……”
  话没说完，就感到周身一轻，再抬头就看到戚未晨远走了。褚晴心里说不出的难受，抿了抿唇慢吞吞往宿舍楼走。
  这一次算是彻底说明白了，可褚晴并不觉得开心，因为这段时间戚未晨真的帮了她很多，拒绝对自己有恩的人，这让她感觉自己像个白眼狼，如果说第一次提分手让她有种解脱的感觉，那这次绝对是满满的愧疚。
  ……早知道这么难受，她还不如一开始就被特殊研究所抓走做小白鼠。她步履沉重的往前走，快到宿舍门口时，注意到戚未晨还在大门外站着，不由得脚步慢了下来。
  可惜走得再慢，也慢不过完全不动弹的。褚晴磨蹭了会儿，还是走到了戚未晨身边，看着他冰冷的侧脸硬着头皮问：“你怎么不进去啊？”
  戚未晨看她一眼，她顿时一个激灵，讪讪往后退了一步。戚未晨眼神暗了一分，扭头朝宿舍旁边的小路走去，那里只有通往一个地方，就是宿舍楼后面的矮墙，逃学的必经之路。
  褚晴疑惑的看他一眼，走到宿舍门口推了一下门，发现门已经上锁后顿时懵逼了，再看手机上的时间，刚好是十点零五，而宿舍门是十点关。
  褚晴：“……”很好，对于一个刚和前男友摊牌的没钱渣女来说，是最好的惩罚。
  这个时候敲门进去，是要被记名字的，如果赶上学校抓得严，说不定要处分。褚晴没有多犹豫，便沿着戚未晨刚才走过的路去了。
  她走了一段时间，突然注意到前面的身影，顿时愣了一下，没想到戚未晨走这么久了，竟然还没走出十米。不会是……专门等她的吧？
  一冒出这个让她更愧疚的想法，褚晴的脑袋就有千斤重，低着头沉重的跟在他身后。两人一前一后沉默的走着，等到了校外时，戚未晨上了一辆出租车，褚晴犹豫一下没跟过去，而是沿着学校旁边的路往前走。
  她一个人颓废的走着，没走多久余光就瞥到旁边有一辆出租车跟着，她头皮一紧，默默加快了步伐，然而不管她走多快，出租车都跟在旁边。褚晴最后的速度都接近小跑了，可出租车却阴魂不散，她竭力不往旁边看，生怕和坐在车上的戚未晨对视了。
  可这么被跟着却不说话，好像也不是办法，脑子乱糟糟的褚晴将目光投向了路边的小道。
  “上车。”戚未晨按下车窗，冷淡开口。
  他一开口说话，褚晴就不好再跑了，只能停下小心道：“我不上去了，你先走吧。”
  “上车。”戚未晨的语气微重。
  褚晴沉默一瞬，半晌还是默默爬上了后座。出租车在一路窒息的沉默中来到了附近的旅馆，褚晴在戚未晨之前抢先一步付钱，然后迎着他发寒的目光艰难道：“我、我来就好。”
  戚未晨一言不发的下车了，她在出租车上又坐了一分钟，才在司机催促的目光下开车门下车。
  等到旅馆里时，戚未晨已经拿好了房门钥匙，看到她后给了她一把，自己则拿着另一把上了楼。褚晴盯着钥匙看了许久，默默走到柜台处，把钥匙还了回去：“麻烦这间房退一下，明天早上把钱给他。”
  “你不住？”前台问。
  褚晴不好意思的笑笑：“嗯。”
  等退完房，她这才转身出旅馆，找了个小网吧四十块钱开了一个包间，直接在包间里躺下了，虽然包间隔音不怎么好，地上也有随处可见的烟头，就连盖身上的小毯子，都看起来脏兮兮的，可褚晴心里却好受了点。
  她已经想好了，既然戚未晨只想跟她有一种关系，而她满足不了他，那为了彼此都好，就不能再有过多的联系了。看来她还是得尽快找份工作，一来赚生活费，二来攒钱还戚未晨，最好是多还一点，尽可能的补偿他。
  褚晴脑子里乱糟糟的，渐渐睡去后也不踏实，梦里戚未晨拿着一把刀，面无表情的在她后面追杀了一夜，等她醒来的时候，鼻腔里满是烟味，身上感觉都臭了，再一看时间，才早上五点多。
  虽然离宿舍开门还早，但她实在受不了了，就直接穿鞋开门往外走。大厅里的烟味比包间还重，褚晴皱着眉头加快脚步，刚走了几步猛然停住，不可置信的转头看向某个坐在椅子上睡觉的人。
  或许是因为姿势不舒服，也可能因为别的，他的眉头微微皱起，似乎很不愉快，可即便这样也没醒来，应该是困得很了。
  褚晴愣了一下，走过去伸出手指戳了他一下。她动作很轻，戚未晨却在第一时间睁开了眼睛，清醒的样子不像是睡着过。
  他抬头看向褚晴，停顿一下后站起来，默默往外走。褚晴赶紧跟了过去：“你什么时候来的？”
  戚未晨不说话。
  “是昨天吗？还是今天早上叫我去学校的时候？”褚晴忙问。
  戚未晨还是不说话。
  褚晴沉默一瞬：“你打算以后都不跟我说话了吗？”
  戚未晨扫了她一眼，没睡好的脸色难得有些沉。
  褚晴抿了抿唇，有些挫败的开口：“行吧，我知道了，我以后不会再烦你了。”
  她说完就要走，结果手腕突然被戚未晨握住，她迷茫的抬起头，只见他绷着脸继续往前走，还是没有要理她的意思。
  褚晴抿唇挣了两下没成功，不由得叹了声气：“戚未晨，我觉得昨天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戚未晨一僵。
  “既然连朋友都不打算做了，以后还是保持适当距离吧，你的钱我会尽快还你，在没回2019之前……我们就当陌生人吧。”褚晴说完，便狠狠心把他的手指抠开了，自己的手腕也因此红了一圈。
  她既然做不到跟他在一起，那就必须和他保持距离，先前是她把这事忽略了，是她的错，但错误不能犯两次，否则她真成大人渣了。
  戚未晨定定的看了她半晌，缓缓开口道：“你不能跟我保持距离。”
  “为什么？”褚晴看向他。
  戚未晨嘴巴动了动，却没有说出一个字。褚晴无奈的看他一眼，转身朝大路边走去。
  太阳还没升起，她的背影越走越远，眼看着要走到他看不到的地方去了，昔日难以说出口的话，在她要离开的前提下，再说出口似乎也不是多困难的事了――
  “戚慕阳是我们的孩子。”
  褚晴愣了一下，回头看向他：“你说什么？”
  第一句话说出来，剩下的就容易多了，戚未晨大步朝她走去，在距离她还有一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戚慕阳，是我们的孩子，我们在未来，结婚了。”
  他的手不自觉的握成拳，一向平稳的表情也出现一丝起伏：“虽然不知道会是什么时间，但根据慕阳的出生时间来推断，应该是大学没有毕业的时候……”
  他说完似乎想到了什么，耳朵渐渐红透了，连带着脸颊上也染了一层薄红，和他淡漠清澈的眼睛简直是两个极端。
  “你你你先给我等一下！先别脸红！”褚晴打断他的话，惊恐的往后退了一步，“你在胡说什么啊？！”
  “我没有胡说，这件事慕阳也知道，你可以直接问他。”见她反应这么大，戚未晨反而平静下来了。
  褚晴一脸震惊的看着他：“我们结婚了，戚慕阳是我们的儿子，亲生的？”
  “嗯，”戚未晨的表情缓和下来，“其实不难想的对吗？他长得像我，性格却跟你很像，小的生活习惯也和你差不多……”
  “不不不！你一定是误会什么了，我觉得怎么也联想不到我身上！”褚晴又猛地往后退了几步，“我们都分手了，我不可能跟你结婚的！”
  她就是因为忍受不了接下来的大半人生，和戚未晨一起过在她看来十分无味的日子，才会提出分手，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才要跟他保持距离，她这种想法非常坚定，怎么可能会再和他结婚，还跟他生孩子。
  ……再说了，他可是恋爱半年都不跟她牵几回手的人，其他的亲密举动更是一点没有，即便她之前怀疑戚慕阳是他儿子，也以为是找代孕生的，绝对很难想象他和哪个女人做些马赛克的运动，从而创造一个生命。
  褚晴咽了下口水，这回的态度坚定了些：“一定是误会，戚慕阳可能是你儿子没错，但绝对不可能是我儿子，至于你说他跟我像的地方……你平时接触小混混接触得少，可能不知道，所有不学无术又开朗的高中生，性格都是差不多的……”
  “他母亲叫褚晴。”
  褚晴瞬间闭嘴。
  “父亲叫戚未晨，你觉得会有这种巧合？”戚未晨问。
  褚晴怔怔的看着他。
  戚未晨垂眸：“你再想一下，为什么41岁的我给你安排了单独住宿，却给我安排了双人的，还恰好和戚慕阳一个房间，如果没有关系，为什么一定要这么为难不喜欢和他往来的自己？”
  褚晴瞳孔持续地震。
  戚未晨眼睛看着地面上的杂草，半晌淡淡道：“我知道你难以接受，所以想等你放弃分手的想法后再告诉你，却没想到……”
  却没想到反而等来她越走越远的讯号，再不开口，恐怕真的要失去她了。
  褚晴怔愣的盯着他，半晌深吸一口气，稍微冷静些后沉声道：“我不信。”
  “那我们去问慕阳。”看到她抗拒的神色后，戚未晨眼中的光灭了，但还是冷静的开口。
  褚晴定定的看了他许久，才双手握拳道：“好，我们去找戚慕阳。”
  戚未晨微微颔首，还要说什么，她已经去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坐上去了，他只能闭嘴跟了过去。
  两个人翻墙进学校时，宿舍大门刚好开了，褚晴大步往里面走，直接往戚未晨住的那栋楼里走。正是秋老虎最后发力的时候，基本个个都穿得单薄，很多还只穿个裤衩乱窜，看到有女生进来，顿时吓得惊叫起来。
  然而褚晴心里有股气顶着，让她再也顾及不了别的，黑着脸往楼上去，按照第一次给戚未晨送药时的记忆直接到了他们宿舍门口。
  戚未晨大步跟过来，帮她把门打开了，褚晴直接进去，掀了正在睡觉的某人的被子。
  某人就穿了个小黄人四角内内，突然被来了这么一下，蹭的一下惊醒了，一句脏话还没说出口，看到来的两人是谁后，当即窜了起来：“你们两个衣服都没换，昨天去哪了？！”
  “别废话，我有事问你。”褚晴蹙眉。
  戚慕阳意识到气氛不对，沉默一瞬后警惕的问：“什么事？”
  褚晴扫了一眼戚未晨，戚未晨缓声道：“我把你是我们儿子的事情告诉她了。”
  没想到褚晴也知道了，戚慕阳一惊，吓得一瞬间忘了要反驳。
  “我们真是你爹妈？你可不要认错了啊。”褚晴眯起眼睛。
  只一瞬间，戚慕阳脑子里已经过了几百个‘完了’，正当他的心理防线濒于崩溃时，突然记起自己打死都不认他们的计划。
  一秒钟之后，他冷静了下来问：“你们在说什么呀，我都听不懂。”
  “慕阳。”戚未晨冷淡开口。
  戚慕阳一个激灵，发挥了毕生最好的演技假装生气：“我真不懂，你们在占我便宜吗？！”
  “你爸妈叫什么？”褚晴换了个问法。
  戚慕阳沉默一瞬，天真无邪的看着他们：“我爸叫戚大壮，我妈叫郭春花，有事吗？”
  第33章
  戚慕阳话音刚落，宿舍突然陷入了一片沉默。他脑子飞速运转，思忖名字是不是应该编一些普通的，像是什么子涵梓涵紫涵之类的，可他又觉得这么土的名字不适合爸妈，像大壮春花这种阳春白雪的名字，才更附和他们家的气质。
  “你们俩还有事吗？”越沉默越心慌，戚慕阳干脆打破了沉默，无视戚未晨幽幽的目光，彻底破罐子破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