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柱想说他能干到五十岁，时间还长。
  只是想着明年老四就要成亲了，就算是第二年才生娃，那么过不了几年老四的孩子也会长大，他，老三都有一个儿子去读书，总不能让老四的儿子不去吧，三个的话，他觉得悬了。
  “所以啊。”
  王四柱开口说道：“秦叔给冬阳限定了一个年龄，若是二十五岁之前，都还什么都念不出来的话，就不读了，到时候要么在县城里去做账房或者找些其他轻松的伙计，要么找个私塾当启蒙先生，这样的话，不管是哪一条道，总归冬阳也有了着落。”
  说到这里，王四柱停顿了一会儿，才开口问道：“大哥，三哥，作为叔叔，我当然是希望老大和老四都能考出个名堂，但万一呢？”
  这一次。
  他的两个嫂嫂什么都没有说了。
  “所以啊。”
  王四柱看着两个侄儿，“宁初，宁轩，你们年龄已经不小了，是不是也可以承担一些事情了，不是做小叔的要打击你，宁初，昨日你也见过你冬阳叔在酒席上是什么样子的，我若是没记错的话，真正算起来，他只比你大一岁。”
  这话一出。
  去过酒席的王家人脸色都很是不好。
  一岁之差，看看宁初还是个孩子，那秦冬阳看起来却是已经能够订立门户了，不想承认自家孩子差，但和秦冬阳比起来，那差距，真的是让他们心里不是一般的难受。
  就是王宁初自己，也愣住了。
  想象着秦冬阳昨日的表现，他能吗？
  答案很明确。
  他不能。
  “一天的时间，到底要怎么做，我心里其实是没什么数的，要不，这段日子我多多往秦叔家里跑，勤快点，帮他干活，到时候再趁机像他和冬阳请教。”
  这一次。
  王大柱和王三柱没有犹豫，立刻点头，“嗯，这样，明天我和三弟也一起过去，带着粮食去。”
  “那四叔，等到我和四弟放假的时候，也跟着一起去？”
  一个个很积极。
  王四柱想了想还是开口说道：“可以倒是可以，大哥，你们还是在等等，我明天先过去，问一问秦叔的意思。”
  王大柱点头。
  这天晚上，王家人都是心事重重的，只是王四柱怎么都没有想到，二哥也会找上他。
  “哈？”
  听到二哥的话，王四柱有些无语，“二哥，先不说秦叔有没有那个本事，就是让我开口，你也是在为难我啊。”
  什么叫做他觉得秦叔有智慧，那么，他就可能知道怎么才能生出儿子？
  他说的智慧是这个意思吗？
  好吧。
  他能理解，现在二哥无论遇上什么事情都能和生儿子挂钩。
  “老四。”
  王二柱红着眼眶，抓着王四柱的手，“我知道你最好了，就当二哥求你好不好？你帮帮二哥，二哥感谢你一辈子。”
  王四柱的笑容都在发苦，这叫什么事情啊，硬着头皮说道：“那二哥，我就试试，不过，你也别报太大希望。”
  “谢谢你。”
  王二柱的样子，就是说明一件事情，他完全没有将王四柱的话放在心上，只知道对方答应了。
  王四柱知道他二哥成亲这些年，一连生了四个姑娘，心里苦得很，能如何？
  人家现在只要儿子，说再多，他也听不进去的。
  算了。
  转身烧洗脚水去了。
  既然已经意识到了这么些年他的不孝，那么，自然是要改的。
  “四叔，我们也来。”
  王宁初和王宁轩开口说道。
  “嗯，来吧，我跟你说，今天我学会了烧火，我从来都不知道，原来做饭烧火原来也能讲出那么多的道理来。”
  两人毕竟读了这么多年的书，在王四柱两边坐下，对方一起头，他们就能说得格外得好，嗯，至少王四柱听起来，非常的悦耳。
  他们叔侄三人其乐融融，站在黑暗处，将亲爹和四叔对话停在耳朵里的刘六月，一脸的晦涩。
  她不是不知道现在的父母渴望有一个儿子。
  只是。
  为什么？
  她们姐妹四个做得比家里的兄弟少吗？
  既乖巧听话，还不惹事生非。
  为什么就不喜欢女儿呢？
  以前家里有钱，有公司，有矿，她爸不停出轨的理由很是冠冕堂皇，偌大的家业总要人来继承吧？
  继承个屁。
  不是觉得家业大吗？
  是不是整垮了就安分了？
  如今换了个世界，换了个家庭，她明明都那么努力地做事，为爹娘，为姐妹，操碎了心，为什么要这样？
  儿子就那么重要吗？
  以前她以为爹娘哪怕是想要儿子，对他们姐妹四个也是不错的，至少比之前那个渣爹要好，可现在，她不确定了，要是有人问爹，用四个女儿就能换一个儿子，她感觉爹娘肯定会毫不犹豫地点头的。
  那她这些年的努力算什么？
  她的感情，又怎么能白费了？
  付出了，怎么可以一点都得不到？
  第二天，罗兰看着直接挑着粮食过来的王四柱，并不觉得意外，计划之中的事情。
  虽然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也有它的优点，但两个完全不熟悉的男女直接成亲，特别是出嫁的女儿，面对陌生的丈夫，陌生的家庭，想要融入总归还付出很大的精力。
  绕这么大的圈子，罗兰只是希望在成亲前，苗苗和王四柱能够多相处一些，有了一定感情基础，嫁过去心里也就不会出现太过慌张的情况。
  别人家的女儿如何，她不管。
  但自家这个乖乖软软的苗苗，她是要竭尽所能让她幸福的。
  “秦叔，又来打扰了。”
  “说什么话呢，你能来，我高兴还来不及呢。”罗兰笑容满面地说道，“还带粮食来做什么，叔家还会缺你一口吃的吗？”
  话是这么说，但罗兰对王家的做法是很满意的，并不是粮食的问题，而是礼仪往来的分寸，至少王家在这方面是不糊涂的，“有空就过来，叔这里随时欢迎你，再过两天，老五就要去县学读书了，家里不是女人就是我这个老头子，你过来，也能帮我做做重活，对了，你过来，你父母同意了吗？家里的活忙得过来吗？”
  “同意了的，忙得过来。”
  王四柱立刻点头。
  “那就好。”
  于是，连着两天，王四柱都往秦家这边跑，王家村也有人说，他们是在巴结秦家，因为对方有儿子考上了秀才。
  刘氏气得带着两个儿媳妇打骂了好几场。
  王四柱也曾经用开玩笑的语气将这事告诉给罗兰。
  “柱子，不用管他们，他们那是嫉妒。”罗兰笑眯眯地说道。
  仅仅是两天的时间，他就学到了许多，看着罗兰也充满了尊敬。
  “对了，你们想过将家里的两个孩子送到县学去吗？”
  王四柱一愣，“他们可以去吗？”
  “怎么就不能了。”
  罗兰开口说道：“到时候老五也在县学，虽然绝大部分都是要靠自己，但若是课业上有问题的话，是可以去问老五的，这一点，我能替老五回答。”
  “秦叔。”
  王四柱看着他，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秦叔怎么就这么好呢？
  王四柱很清楚，都是因为苗苗。
  “谢谢你。”
  “不客气。”罗兰看着他，一手拍在他的肩膀上，“柱子，我这么做并不全是因为苗苗，还是因为你，我知道你是个好小伙，哪怕你和苗苗没有定亲，我也是很喜欢，看好你的。”
  一听这话，王四柱就更感动了。
  怀疑秦叔说的是假话。
  怎么可能。
  秦叔说话的时候那么真诚。
  再说若不是看好他，那肯定是不会让苗苗和他定亲的，要知道短短的两天时间，除了学东西意外，他最深刻的就是秦叔对张婶十分仔细地照顾，对苗苗当宝贝一般的宠爱，倒是秦冬阳这个秀才儿子，被他指使得跟狗一般。
  最开始他还不理解，问过他。
  对方说，张婶给她生儿育女，配他过了大半辈子，后面的日子他们还要相互依靠走完，怎么能不对他好，再有，老五这儿子一直都待在他的身边，苗苗不一样，明年就嫁人了。
  呃。
  每次只要一提到这个话题，看着张婶红着眼眶，秦叔一脸的不舍，他就忍不住生出愧疚感。
  于王家来说。
  两个孩子能去县学，自然是最好的。
  只是，会不会太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