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启清了清嗓子，尝试着对无人驾驶汽车说道：“先送我回公寓？”
  没想到他话音刚落，车子还真发动了。
  无人汽车载着他朝着小城走，来到小城不远处时，夏启发现，这座城市又恢复如初了。建筑的玻璃窗上反射着耀眼的阳光，五花八门的招牌热情地迎接着客人，五颜六色的车子正在往城内开……昨夜的阴霾和怪物仿佛从未存在过。
  回到公寓内之后，夏启先冲了个澡，又抓紧时间下楼去基地上班。
  他掐着时间到达基地，没有迟到。
  基地负责人已经没有再管他，夏启跟着新手手册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夏启正琢磨着该怎么去见z，隔壁的老同事张昀忽然说道：“你又想见z啊？行，这次我给你当记录员。”
  真是想瞌睡了就有人递枕头。
  说完后，张昀便和他一起出发，前往基地内的中央小圆球。
  “哈，你怎么会来基地？你看起来不缺钱啊。”张昀一边走，一边和夏启说着话。
  现在的张昀还是一副好学生打扮，完全不见天星山那副嚣张的杀人狂模样。
  “你很缺钱吗？”夏启回问一句，他不记得当时自己说的是不是这句话了。
  “不缺钱谁会来这里啊……”张昀抬了抬自己的黑框眼镜，不安地看了夏启一眼，小声嘀咕道，“超智人实验是违法的……不缺钱我才不来赚呢……”
  夏启顿了一下，没想到年轻的张昀觉悟还挺高的。
  他仔细在脑海中搜索着，通过自己残存的记忆，慢慢回忆起张昀的来历。
  张昀自小家庭条件不好，父母一直重病在床，他毕业后在跟着一名师兄，来到林氏从事违法的超智人开发工作。据其他同事提起，张昀在大学期间还在黑市里捡过一段时间的垃圾。
  难怪当时张昀使用的道具那么一言难尽，原来是捡破烂专用的。
  二人说着话，并排走进了小圆球。
  背后的自动门刚关上，夏启便发现身侧的张昀不动了。
  张昀还保持着扭头和他说话的姿势，嘴角甚至还带着笑，由于在笑的时候被定住了，他的嘴角流下来一道晶莹的水线。
  好恶心……z定人的时候就不能选正常一点的姿势吗？
  夏启皱了皱眉，朝前方高台的小圆球望去。
  这一次，出乎他的意料，今天的z性格又变了。
  他背后的长发无风自动的飘了起来，眉毛高挑着，绿油油的的眸子里翻涌着怒火，正对他怒目而视。
  与上一次见面不同的是，这一次的z由于情绪波动的厉害，比上一次看起来多了几分人气。
  宛若当年在燕回洞中，回生池里怒发冲冠的巫神……
  “夏启！已经过去半个月了，你还知道过来？！”
  z嘴唇发抖，朝他发出一声愤怒的咆哮。
  作者有话要说：祝大家七夕节快乐呀！
  夏启：我看你是不想过节。
  某人：别说了，想起以前的事就是后悔，非常后悔。
  第160章 轮回地狱4
  “夏启！已经过去半个月了, 你还知道过来？！”
  面对着z的质问，夏启愣在当场，距离他上一次见z, 怎么会过去了半个月？
  轮回地狱的时间流速也太快了吧……
  夏启朝z大步走过去, 解释道：“对不住，我最近有点忙……”
  “我还以为你不来了。”z抱着双手，绿幽幽的眼睛里泛着森冷的光, 似乎是夏启的安慰起了作用，他臭臭的脸稍有缓和，随后又讽笑一声, “你们人类最喜欢给自己的错误找理由，我非常讨厌你们的虚伪。”
  夏启：“……”
  聊不下去了。
  夏启不禁对当年自己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他到底是怎么和这样奇葩的男人在一起的？
  一定是他不小心被强迫了吧！
  z在说话的时候，夏启已经走到z的小圆球旁，盯着玻璃内的他看着。
  夏启不断试图安抚自己, 这个男人长相还是不错, 看在他万里挑一的完美脸蛋和身材，他就先忍他一会。
  过了一会，z恶劣地说道：“又给我上课？你明明就不是真正的老师, 为什么非要当老学究？”
  不等夏启反应过来, z又露出坏笑：“呵呵, 我倒要看看, 你能吐出什么‘真理’。”
  这超智人的云脑里到底被灌了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为什么脾气会变得这么暴躁？
  看着眼前这欠教育的超智人，夏启觉得自己当年一定是脑抽了，为什么非要一门心思教导他。
  如果不是上级任务要求的话，换作是现在的他, 他应该已经找到林漠递交离职书了吧……
  夏启站在玻璃外，苦思冥想回忆自己当年所说的话，努力憋了一会，他还真想起来不少。
  “……我们先来学习‘善良’这个词汇。”夏启记得自己当年是这样说的，因为z接收的网络负面信息太多了，他需要对他的人性进行训练。
  “善良？”z依然是那副桀骜不驯的表情，“善良有用吗？用云脑的大数据来看，你们人类最喜欢自相残杀。让我来给你举个例子，女性死亡案件大多数凶手都在丈夫、男友之间，他们杀死妻子后，会制造出妻子失踪、离家出走、与男人私奔等种种离奇的借口……”
  夏启着急说道：“等等，这只是部分罪犯的想法，你不要以偏概全……就算出现了这样的事件，法律也会帮助我们审判他们。”
  “法律？你们人类内心充满罪恶，但总有漏网之鱼逍遥法外，法律也无法逮捕他们。”z斜眼睨着他，右手一扬，在半空中划出一道光屏，光屏稍稍闪了闪，瞬间显示出一份文件，“我已经帮你统计好一份x市的罪恶名单，有强奸犯，拐卖人口的男人，骗得他人倾家荡产的骗子……这些人，可都没有接受你口中法律的制裁。”
  夏启不禁瞪大双眼，看着z挪过来的名单。
  “这份名单只是冰山一角而已。在这罪恶的世界上，根本就没有公证的审判。”z得意地说道，语气格外讽刺。
  紧接着，“滴”的一声响，夏启的手机收到了一份文件。
  盯着手机里的文件，夏启冷汗都下来了。
  这个手机不是他的私人手机，而是他专用与上面联系的手机，手机联系的时候，会占用一条特别的秘密通讯网络。
  z竟然将他的秘密联系手机给揪出来，这就代表了z已经侵入了他们华夏的军事数据库……
  这件事，该不该和上级汇报呢？
  如果汇报的话，他担心z会发现，但是如果不汇报的话，他不知道上级有没有人发现z这个病毒，能不能及时将z从数据清理出去。
  不过，显然3年前的夏启比现在脾气要差很多，z入侵特别秘密通讯网络这件事，一瞬间点爆了他的神经。
  接下来，他好像和z吵了起来。
  z的表情变得更愤怒了，连眉毛都挑了起来，对着玻璃外的他怒吼道：“你有本事管我们超智人，为什么不将林氏集团送上法庭？为什么不拯救无辜的我们？！”
  夏启依稀记得自己是这样说的：“你这样情绪不稳定又不受控制的超智人，对于我们人类来说本来就是威胁，你们根本不懂什么是人性，更明白人与人之间的感情是什么……”
  他话音刚落下，空气中便响起了滋滋的电流声。
  完了。
  只见小玻璃球里的波浪气体变成了紫色，凝聚成一道道闪着火花的电光，这些电光的形状很像刀片，像在玻璃球里下起了电刀雨。
  z原本表情缺失的脸颊开始抽动，眼睛里像是有热浪在翻滚，附近的音响不断提示着：“警报！危险！危险！”
  忽然，z抬手往空气一抓，夏启感觉到呼吸一紧，紧接着，下一秒睁开眼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已经在玻璃圆球里了。
  z的脸瞬间占满了他的整个视线，夏启脖子微微往后一仰，却又被z伸手提着领子往前一拉。
  二人几乎鼻尖对着鼻尖，z凶悍地看着他，恶狠狠地说道：“我不懂人性？也不懂人类的感情？”
  兴许是年少轻狂，夏启薄唇微启，竟然冷笑着回答他：“对……”
  夏启的这句话再一次刺激了z，他眼睛慢慢转成了血红色，像魔龙山深处的滚烫岩浆池：“我明明已经懂得了‘憎恨’，我憎恨林氏，憎恨实验室的成员，憎恨你们人类……这难道不是人类的感情吗？”
  夏启无奈地盯着他，又过了一会，他想起来自己说的那句令他后悔终生的话。
  这句话，决定了3年后他的腰总会受伤、走路会打颤、衣服总会被撕破——
  “你不懂得爱。”
  他如是说道。
  想起这句话后，夏启恨不得捂住脸。
  原来是自己挖的坑。
  “你……”
  闻言，z眨了眨眼，顿时沉默了。
  z怔怔地看着夏启，眼睛的颜色逐渐恢复正常——这的确是他不懂得的领域。
  良久后，z很诚实地说道：“什么是爱？我不明白。”
  伴随着z情绪逐渐稳定，附近原本剑拔弩张的电流变成了圈圈的形状，它们飘在小圆球里，像是一团又一团混乱的毛线。
  对于从小被关在实验室里成长，缺乏家庭结构的超智人来说，“爱”这种话题确实太大了，z一时半会根本想不明白。
  事实上，很多人都想不明白，更何况是超智人的z。
  夏启猜到了自己3年前的用心，当时的他应该是想故意拖延时间，完全没想到自己后来会栽在了这个问题上……
  “你慢慢研究吧。”夏启苦笑了一声，抬手拍了拍他的侧脸。
  z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将他重新扔出了小圆球。
  离开了z的控制范围后，夏启松了一口气。
  幸亏z去研究新问题了，如果二人再吵架下去，他可真要招架不住。
  张昀被z重新解放出来，见夏启已经准备好课题，张昀笑着说道：“夏博士，你的速度真快啊。”
  接下来，夏启装模作样地给z上了一堂语言课。
  时间到了中午，夏启和张昀离开了小圆球，在自动门落下之前，夏启扭头看了z一眼。
  z还是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他的眼皮微微垂着，完全没注意到他们已经离开了。
  从z眼睛里不断闪过的波光来看，他明显就是在查询和学习夏启布置的“爱的教育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