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想到老四小时候的模样，就笑了：“这孩子……”又看向顾氏，“回头多带几个孩子进宫陪陪你额娘。”
  顾盼脸上表情不变，说了声是之后，又退了回去。
  倒是德妃，“万岁不必这般，老四家的是个好的，两个侧福晋也一向乖顺，这要是改口叫额娘了，回头旁的也是要闹起来的。”
  康熙就拍拍她的手，“改日朕将弘晖为世子的旨意送过去。”嫡长子册封了世子，剩下的也无碍。
  这般抬举，倒叫德妃心里有些不安。
  康熙也没解释，略坐了会子，回乾清宫的路上，顺道问了一句：“老十四家去年生了个儿子？”
  梁九功弯腰回：“回万岁爷，十四爷家去年九月添了长子，乃侧福晋舒舒觉罗氏所出。”
  “他们如今倒是都圆满了。”康熙叹了一句，转眼间儿子就大了，有了自己的后嗣。
  当初自己见着孩子是一个接一个的生，又一个接一个的死，这般想着，对成年皇子的怨气倒是少了不少。
  “那顾氏不错。”这些年抚蒙的格格不少，却很少有人能看开的。
  他们怎么不想想，那也是朕的亲孙女，便是抚蒙，也都仔细挑选过，难不成他们以为真靠几个宗室女就能把这里外的关系给拉牢固了？
  梁九功没吱声，便听上头的主子又来了一句，“回头你拟个单子上来，朕瞧瞧这些年有多少小的，回头生育有功的，都有赏。”
  下午，看到单子上的名字，康熙眉头皱了起来，“老八家的呢？”
  梁九功干笑：“八爷府邸至今还未有小主子。”
  “一个都没有？”他声音里满是疑惑，“朕记得他跟郭络罗氏是三十七年大婚的吧？”
  而且这些年也没少送人过去，难道一个都不中用？
  到底是亲儿子，便是儿子再有野心，那也是惦记的，便说：“回头叫太医给老八把把脉。”
  虽这事儿有些丢人，可那么多女人进去连一点动静都没有，总不能都是没用的。
  梁九功一听，万岁这是觉得八爷可能不行？
  赶紧跪了下来，一点儿保留都没有：“奴才有罪！万岁爷，八爷府里头，除了八福晋，其余的皆为完璧……”
  这话一出他就知道要遭，上午听万岁爷提起这话，他就赶紧命人查了查，这一查，就发现这件要了老命的事儿了！
  “混账！”康熙怒了。
  虽他不大管儿子后院的事，觉得儿子喜欢哪个便睡哪个，便是他只爱守着嫡福晋都成，可老八这事儿办的太恶心人了！
  那些个格格送过去，别看是不入流的妾室，可放到外面也是好人家的闺女，都是打小儿精细着养大的，便是老八是他亲儿子，他也没那个能耐去恶心人！
  再者说，这不是跟人家结仇吗？
  若是不得宠爱便罢了，可打从他成年后到现在，送过去了多少人？
  若是一两个的不得宠爱便罢了，可现在除了嫡福晋都是这般，难不成还会是所有人的错儿了？
  人家就是这么白白叫他羞辱的？
  联想到郭络罗氏在京中的名声，康熙稍压了压火气。他也明白，这种事便是郭络罗氏再善妒，可要是老八自个儿想，谁还能拦得住他？
  老八可真是他的好儿子！
  他冷笑了一声，没想到为了安亲王的旧部，他竟能做到这个份上。
  闭了闭眼，问底下跪着的人，“那些个过的如何？”
  “尚可。”梁九功回。
  尚可？
  康熙笑了，“摆驾延禧宫。”
  延禧宫的主位是惠妃，良妃便是册封后，也没搬出延禧宫的偏殿。
  惠妃乍然听到万岁爷来了的消息还有些恍惚，毕竟老大这些年在朝堂上可不算好，她除了特定的日子，已是许久没见过万岁爷了。
  收拾妥当后，便出去请安。
  康熙看着惠妃鬓角有些许白发，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老大也是朕的儿子。”
  朕再怎么狠心，也不会不顾儿子的死活。
  惠妃眼角湿润，强撑着笑脸，“老大进宫请安时，也常说起小时候皇阿玛待他有多好。”
  康熙嗯了一声，不再说话。
  惠妃见他这样就知道有事，挥退了左右后，直接问了出来。
  康熙也不跟她绕弯子，便说了老八的事情，“你是他养母，回头叫他们夫妻进宫来说说。”
  惠妃瞠目，“这……老八该不是这种人。”莫说她只是养母，便是亲母，这种皇子身上不妥当的地方也只有万岁爷能说，她是一个字儿都不能提的。
  康熙哼了一声，“朕难不成还能管他睡不睡谁？老十家的在宫里赐人后，除了御封的侧福晋，她不乐意就直接拒了，朕可恼过？”
  说到底，他这愤怒大多源自于自己亲儿子是这种小人罢了。
  左右不是侧福晋，都是些格格，你便是不要，朕还能放她们出宫嫁人。
  这么想着，老八两口子倒真是绝配。
  一个不主动拒绝，一个假装情深，呵！
  惠妃抿了抿唇，“臣妾稍后跟良妃提一提。”这种事，总要人家亲额娘才好说。
  再者，自己唯一的儿子相当于半废了，老八背地里的手段也不是很好，自个儿何必替他操心？
  康熙道：“往后老八那儿别再送人了。”这么多女人在后院当个摆设，他即便是个帝王，也觉得脸上烧的慌！
  这后院女子，若是自己本事手段不够也就罢了，都是命。
  可老八办的这事儿吧……叫一堆大姑娘守活寡，完了后善妒的名声全叫他媳妇儿给背了，自个儿留了个痴情种的名声，倒是好算计。
  惠妃应了是，回头就跟良妃把这情况给说了。
  不提良妃知道这事儿后神情有多震惊，单说宫外，雍郡王府的隔壁简直闹翻天了。
  顾盼从外头回来，打八贝勒府门前过，听到里头的哭嚎声，先把小的们都给福晋送去，然后才问了边儿上的人是怎么回事。
  李氏其实今儿个算是缓过来了，这会子在主院等自己的孩子，顺道儿想把四阿哥给接回去。
  闻言，便回她：“八爷府里头的王氏没了。”说着，便叹了口气，“正闹腾着呢，病的太过严重，想不开，临走之前还留了封信。”
  顾盼吸了一口气，“八福晋凶悍到这个程度了？”
  福晋这会子在处理事情，李氏就小声跟她说：“不怪八福晋，是那王氏……还是个姑娘！”
  “没睡？”顾盼立马就反应过来，“好死不如赖活着，活着总还有希望的吧？”
  “谁不知道这个理儿？”李氏觉得王氏也怪可怜的，“那王氏是汉军旗的，阿玛也是个四品官，只可惜前些日子因病去了，她娘家是嫡母当家，生母早就没了，连个嫡亲的兄弟姐妹都没有。再加上入了八爷府邸五六年，连八爷的衣角都没摸到，一个想不开，就这么去了。”
  顾盼想想，觉得这位也挺造孽的。
  古代女子不比现代，这个时候叫上头指给八爷了，那就一辈子是他的人，五六年了没睡上，平日里不定受了多少屈辱和嘲笑。
  听完她的话，李氏摇头：“屈辱和嘲笑倒是没有，因为隔壁府里头除了八福晋，其余的全是大姑娘。”
  顾盼：……
  卧槽！
  她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嘴上说着：“八爷对八福晋这么痴情？”内心却骂死了这个苟男人，你特么不想睡你接下来干啥！
  两人也想到了十阿哥那一茬了，“十阿哥是有就要，十福晋是说不要就不要，他俩要是……”你要想展现你对福晋的深情，你特么推了不就完了？
  这会子福晋正好出来，顾盼咳嗽了一声，说起了别的，“福晋，午膳时妾见着大阿哥了，许是弟弟妹妹们过去，还多用了半碗汤羹。”
  福晋听她说起了儿子，也打算闲聊放松放松，“你们在说八贝勒府的事儿？”
  见顾盼点头，又道：“这几日都称病吧。”
  其实这事儿有经验的都能看出来，只人家是皇子，没谁会没眼色的闹出来。
  可谁叫王氏就是个引子呢？
  一封泣泪书信，底下这些被压了好几年的自然趁机拧起了一股绳，“名声不好，可别凑上去。”这么多的女人都没叫碰过，再加上独宠的嫡福晋五六年了也没个动静，这叫别人怎么说？
  不得说你八贝勒有隐疾？
  所以康熙那边前脚才跟惠妃把事情给说了，后脚老八的家事就闹了满天飞。
  这边亲爹一怒，底下有一个算一个，都给牵连上了。
  就连安安静静办差的四爷，也被扫了台风尾，隔日就给耿氏盖了章。
  过了半个月，当顾盼再看到八福晋时，看到她的模样有些心惊。
  她下意识的搂紧怀里的孩子，见八福晋看过来，忙叫奶嬷嬷把人抱走，才上前互相见礼。
  “小四嫂倒是好福气。”八福晋鼻音很重，倒是没了往日的张扬。
  她这个人一贯如此，甭管关系好坏，想说便直接说，“四嫂，我当初以为他真是把一颗心捧给我的！尤其是这么些年，后院全部成了摆设，哪个女子会不动情？只一会，就这一回，因着皇阿玛的怒火，不过半个月的功夫，就全都成了他的人……”
  福晋皱眉，用眼神示意顾盼一边儿坐着，后者直接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老老实实的喝茶吃点心。
  就听福晋回她：“哪个皇子阿哥不是这般？你要真在乎这个，那前头教导人事的丫头，你也忍不了？”
  八福晋忍不住辩驳：“那是规矩，不一样。”
  福晋就看她，“怎么个不一样了？人家也都是好人家的姑娘，咱们当嫡福晋的，若是有人不听话，打杀了便是，你至于这般着紧？”
  现在不都成了，再来哭有什么用？
  “可那不一样……”八福晋神色不大好，“胤禩他只是想要个孩子。”
  说到孩子，八福晋强撑起笑脸，“小四嫂，往日里是我不好，弟妹在这里给你赔罪了，希望小四嫂别在意。只咱们都是女子，还望小四嫂能帮帮我……”
  顾盼就很为难，她觉着这跟她没什么关系。
  可看着福晋不耐烦的脸，想着自己把人肚子搞大了，这会儿说不定都要发火了，忙道：“八福晋客气了。”
  福晋咳嗽了一声，顾盼下意识的挺直了腰，“八爷与八福晋定会子孙满堂的。”心说后世给你盖章不孕不育了，你找我也没用啊！
  可万万没想到啊！
  一个月后，八贝勒府有喜了！
  除了八福晋，其他的十个小妾，全特么的揣上了！
  这把顾盼给吓的啊，一想到八福晋的鞭子就发抖，然后脸皮特厚的窝在福晋的陪嫁庄子上不肯回来，美其名曰：避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