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每天想和离 第87节
作者:糯米的尾巴      更新:2021-03-31 22:43      字数:3930
  “他能堂而皇之地派人去招提寺见了缘,这次却不敢大张旗鼓地搜寻, 可见他要找的人身份比青奚末代太子更隐秘, 而且对他大有助益。”他自顾自地分析道,“若是曾经的青奚王室,已经无人比了缘更尊贵, 所以他应当另有目标, 或许是关于以前去过青奚的定南王府旧臣。”
  赵晏听出他言外之意。
  高皇帝夺得天下前,封号便是定南王, 起兵之际,他为求与青奚结盟,数次派人前往该地。
  但直到彼时作为定南王世子的先帝亲自出马,俘获青奚公主芳心,青奚才答应鼎力相助。
  这话愈发坐实了她的猜测, 正斟酌言辞,思考该如何与他讲,就听他道:“昔日受高皇帝器重、奉命前往青奚王城的人,至今还在世的所剩无几,有能耐伙同临川王谋反的……更是屈指可数。”
  “不是屈指可数,是只有一个。”赵晏纠正,“我祖父。”
  “我并无此意。”姜云琛连忙道,“让我相信燕国公有不臣之心,我倒不如相信临川王愿意改邪归正,这事过于蹊跷,需要更多线索。”
  “我知道,你不必如此紧张。”赵晏忍俊不禁,复而试探道,“殿下有没有想过,临川王要找的压根不是什么定南王府旧臣,而是曾经与他们同行的世子?”
  姜云琛眼底划过一丝诧异,如同听到什么匪夷所思的事:“依你此言,先帝其实没有过世,而是隐姓埋名居住在剑南道,临川王偶然寻得蛛丝马迹,要掘地三尺把他找出来?”
  赵晏点点头。
  与他交谈一向很省心,她寥寥数语,他便知道她想要表达什么。
  当然,仅限于说正事的时候。
  她无法透露沈惟的身世,隐晦地暗示道:“临川王找到先帝无济于事,只要先帝现身,证明自己是主动退位,皇位永远也落不到他头上。”
  姜云琛了然:“他想证明的是先帝当年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皇宫,在剑南道寿终正寝,并未安葬于皇陵,进而给我阿爹和叔父扣一个大逆不道的罪名。”
  赵晏默认。
  如今河清海晏、盛世升平,临川王图谋大位,唯有从根本上撼动皇室嫡系一脉的正统。
  皇帝与广平王联手暗害先帝、陵中是一具空棺,一旦公之于众,足以震惊当世。
  只是临川王要成事,还须得掌握兵力,去年他纡尊降贵、一心拉拢燕国公府,目的水落石出。
  两人对视一眼,便知想法不谋而合。
  姜云琛捕捉到赵晏眼中的迟疑,没有追问她为何作此猜测,只回忆道:“我祖父去世得确实有些突然,他未至半百之年,秋猎时骑马弯弓不在话下,他称病修养、让我阿爹监国那阵子,我和阿瑶都以为他很快就能痊愈,继续陪我们玩,可谁知过了两个月,竟传来他驾崩的消息。”
  说话间,他的神情不觉低落。
  他从小受先帝器重,尚未学会说话,就已经被先帝抱在膝上听他和臣僚们议事,还肆无忌惮地扯着先帝冕冠上的朱缨往嘴里塞。
  先帝在旁人面前不苟言笑,对孙辈们却是极好。
  赵晏早有耳闻,安慰地拍了拍他的手背。
  正待相劝,却被他反握住:“没什么,祖父的选择,我自然无权置喙。看来这皇位果真不是什么好东西,我阿爹纯属迫不得已,叔父避之不及,连我祖父都急于脱身。”
  赵晏心下好笑,倘若高皇帝泉下有知,不知是否会被这群“不肖子孙”气得跳脚。
  姜云琛话锋一转:“但即便如此,也轮不到临川王老贼捡漏。最好是待阿琰再长大些,我把储君的位子让给他,然后陪你远走高飞,去你喜欢的地方定居。”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你如意算盘打得响,又怎知雍王殿下有志于此?”赵晏念及雍王小小年纪就沉默寡言,爱好书卷、专注追求学问的模样,心想还真应了那句“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姜云琛叹口气,若有所思道:“也是,求人不如求己,太子妃娘娘,我们唯有尽快生个孩子,让他来担大任了。”
  “……”赵晏无语地拍开他的手。什么人,孩子还不知在哪,就已经被他安排得明明白白。
  思绪却不禁信马由缰,如果真有了孩子,会是什么样?长得更像谁一些?
  他那么好看,自己也不差,孩子应该不至于出落得太丑吧?
  可万一天不遂人愿……
  算了,想这些做什么,再如何丑,也不能丢掉。
  姜云琛见她一动不动地发怔,笑了笑,心领神会地勾住她的腰,附耳低声道:“为了早日达成心愿,你我须得多加努力了。”
  赵晏回过神,某些难以言说的画面又跃入脑海,她维持着表面镇定,轻斥道:“大白天的说什么浑话?我告诉你,我现在后悔了,我就该像话本子里那样,春风一度之后便把你忘掉。”
  她还记得去年八月刚回京时,在马车里与他“狭路相逢”,她不过凑近几分,他就窘得面红耳赤,连喘气都不敢,这才半年不到,竟已判若两人。
  在这方面,他无师自通、日进千里的本事,简直令她望尘莫及。
  “是吗?”姜云琛得寸进尺地吻上她绯红的耳尖,一路流连到小巧可人的耳垂,温热的气息扫在她脸侧,带来阵阵酥麻,“昨晚也不知是谁,要我……”
  “你闭嘴!”赵晏羞恼交加,抬手去捂他的嘴,却被他抢先一步捉住手腕,倾身吻住她的唇。
  “……”
  不是这个闭法!
  所幸他见好就收,短暂地温存了一阵,便识相地鸣金收兵。
  他安静地拥着她的身子,两人不约而同地陷入沉默。
  姜云琛思索方才之事,心情有些复杂。
  如若被赵晏料中,临川王大费周章,只为证明先帝没有葬在皇陵,父亲想必早已看透,但却按兵不动,将一切交由他处理。
  三个月的期限,已经过去十多日,事情倒是都在计划之内,有条不紊地进行,但不到最后一刻,他终究无法彻底放心。
  此事若成,不仅能扫除临川王、嘉宁长公主等乱臣贼子,更重要的是可以消灭为数众多不事生产、奢靡成性的皇室宗亲,于社稷万民都大有裨益。
  若功亏一篑,也不会引发不堪设想的后果,横竖有父亲兜底,临川王及其拥趸必定在劫难逃。
  但他并不愿走到那一步。
  赵晏也在神游天外。
  姜云琛说者无意,她却不禁思及家中情形。
  燕国公府心心念念盼她诞育皇室血脉,原本她打定主意和离,只想着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到时候跑得远远的,便可以随心所欲。
  而今她既与姜云琛两心相许,有意厮守终生,按说是件皆大欢喜的好事,可她总觉得心底硌着一块石头,让她感到浑身不自在。
  归根结底,她不想他们认为是她妥协,反抗无果,于是心安理得地接受了家族安排。
  再者,即使将来她生下皇长孙,也是因为她希望拥有自己的孩子,而非替燕国公府谋求仰仗。
  她应该与父亲说明。
  可是……他会听她所言吗?
  父亲毫无保留地传授她武艺、带她去军营,却坚决不准她上战场。
  他不肯告诉她凉州有难的真相,却将真正的密信交给她,声称只有她可以信任。
  他不顾她的意愿,将她支去西域,却也未曾二话不说将她打晕,塞进回京的马车。
  他擅作主张将她嫁入皇室,却又再三确认姜云琛对她的心意,恳求他善待她。
  在他心目中,她究竟是什么?
  若说是为燕国公府赚取前程的工具,但这么多年,他对她的关心与爱护全然不似作假,可若说是骨肉至亲的女儿,她与姐姐的待遇却大相径庭。
  “晏晏。”姜云琛忽然开口,打断她的神思,“下个月临川王寿宴,我出于表面功夫,也须得前去道贺,你随我同行可好?我有个计划,姑且一试,或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赵晏应下,不由心生好奇:“什么计划?”
  姜云琛压低声音,在她耳边说了一番。
  末了,他放开她,坐直身子,对上她的眼睛,目光里盈满认真:“若诸事顺利,成功走到最后一步,赵娘子,我需要你披挂上阵,做一回将军。”
  他将一样东西放在她手中。
  赵晏怔了怔,想说现在还为时过早,可他的动作缓慢而郑重,似是毋庸置疑的信任。
  “到时候,令尊必然会对你刮目相看。”姜云琛望着她,眸中尽是温柔的笑意,“赵娘子有文韬武略之才,是我一己私心、巧取豪夺,委屈你陪我留在了四方宫墙之内。”
  赵晏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轻轻合上手,一字一句道:“定不负殿下所托。”
  没由来地,盘亘在她心头的阴霾被阳光驱散。
  到时候,还是回燕国公府一趟吧,无论父亲会不会将她的话听在心里,她都要告诉他,告诉他们,她已经找到真正的自由。
  不在于身处何地,而是心之所向、即可成行。
  第68章 让他自己淹死在醋海里得……
  翌日, 天气晴好,一辆马车驶出宫城,直奔南市。
  姜云琛请陈将军到望云楼见面, 询问当年的前因后果。
  赵晏坐在车中, 攥着那块缠枝牡丹白玉佩,指尖有意无意地抚摸纹路。
  心想等办完事情, 不如顺路去纪家的首饰铺一趟。
  尽管已经尘埃落定、找到“纪十二”本尊, 但她还是好奇此物究竟有什么特别之处,为何会被他相中,并且随身携带至凉州。
  两人分开三年,期间发生的点点滴滴,她都想逐一了解。
  “能有什么原因?八成是打算买来送你做礼物。”姜云琛见她目不转睛地盯着玉佩, 企图把她的注意力转移到自己身上, “宫里的东西你司空见惯,无甚新意, 而你在凉州, 肯定是穿男装的次数更多,我左右比较,选择这块玉佩也不足为奇吧?”
  虽然真相大白, 他不必再为莫须有的情敌耿耿于怀, 但心中却难免遗憾。
  听赵晏寥寥数语,便可想象那段回忆多么精彩纷呈, 然而他忘得一干二净,不记得自己如何借着纪十二的身份对她袒露心迹,错过了她同意以身相许的场面,更不知两人怎能从火/药爆炸的现场生还——比起粉身碎骨,受点内伤、损失记忆, 已经是上天法外开恩。
  好在两人兜兜转转,最终殊途同归。
  即使历经曲折,依旧行至彼此身旁。
  但……
  他颇为嫌弃地瞥了玉佩一眼。
  有什么好看的?
  分明他就坐在这,难道还不及一块玉佩值得她瞩目吗?
  赵晏觉察到灼灼视线,识破他的意图,不由好笑:“吃自己的醋,你可真是头一号了。”
  姜云琛反以为荣:“能让你喜欢两次,也是绝无仅有的待遇。但旁的就罢了,忘记在伊州发生的一切,着实令人遗憾,纪十二那厮,不知是几世修来的福分,能叫赵娘子心甘情愿嫁给他。”
  赵晏:“……”
  幼稚鬼。
  她随口道:“可最后娶我的是你,纪十二欠债不还,我再也不想理他了。”
  说完又觉得不大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