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年刚刚给出了她的教育心得，你呢？面对这些特殊的孩子，你有什么收获和感触呢？”
  顾迟辛视线飘向左侧的星空，复又看向镜头，“不把他们当成特殊的。他们只是失去了生命中两个最重要的人，或许只是那两个人只是主动离开，不足挂念。他们的人生还在，以后会有更多人出现，我们可以怜爱他们，但不能过分紧张小心。”
  “顾老师说得很有道理，看来有暗自思考很多。”节目组没有提前告知采访，顾迟辛临时说出这样的话，小陈很佩服。
  许知年看着顾迟辛的侧脸，这半边脸背过路灯，昏暗阴沉，但他的神色温柔又坚定。
  顾迟辛他，也是个孤儿呢，许知年之前完全没有注意到，他知道这一期要来福利院拍摄时，是什么心情呢？
  小陈又东拉西扯了一阵子，让气氛欢快一些，才放他们离开。
  去宿舍的时候，张老师正拿着手电筒往这边走。
  “张老师，你干嘛去？”许知年问，“楼道不是有灯吗？怎么拿着手电筒。”
  张老师放低声音，“孩子们睡觉了走廊灯太亮。我看看大家都有没有乖乖睡觉，之前牛牛不睡觉跑到别的小孩子床上，第二天两个人都着凉了。”
  张老师说起这件事时，语气就像说到家里调皮的小孩子。
  “张老师，我帮你巡视吧，你早点休息。”许知年拿过张老师手里的手电筒。
  这几天张老师忙上忙下的，估计累坏了。
  “那你们动静小一点，摄影组就不要进屋了。”张老师没有推辞，只是交代几句。
  手电筒是提手式的，很重很大。
  “这应该叫做手电箱。”许知年揉着酸痛的胳膊，还没巡视几个房间呢，胳膊就不行了。
  顾迟辛接过手电筒，走在许知年前面。
  孩子的房间就四个，许知年确定每个孩子都在单独的床上，关上门正要离开。
  “你有没有听到奇怪的声音？”许知年刚和上门，还没放下门把手，就听见不寻常的声音。
  “没有啊，”顾迟辛脱口而出，却在此时听到了许知年口中“奇怪的声音”。
  “许知年，我们再进屋看看，好像有人哭了。”
  两人在最里侧的小床上看见低声哭泣的孩子，孩子没有醒，应该是梦魇着了。
  这个孩子是小可。
  许知年心里泛着心疼，还咕嘟咕嘟冒着泡，让她难受不已。
  小可的哭声突然变大，许知年担心他吵醒其他孩子，小心翼翼地托住他往外走。
  小孩子睡得沉，被许知年抱着也没醒，只是一直在哭。
  “这怎么办？”许知年用气声问顾迟辛。
  “要不先带我房子里？”顾迟辛伸手指指前面拐角处。
  许知年点点头，跟着顾迟辛进房间，把孩子安顿妥当。正给小可盖上被子，小可突然睁开眼，许知年就这样和大眼瞪小眼两秒钟。
  小可嘴唇微微颤抖，张口就叫“妈妈”。
  这是做梦还没完全苏醒吧，把她当妈妈了。
  许知年不忍心制止他，只能温柔地拍拍他的背，“小可，早点睡觉哦。”
  小可一直往许知年怀里钻，许知年一只手手揽着小可，还哼起歌。
  哼着哼着，许知年的视线逐渐模糊，她努力眨巴眼睛，还是把自己也哄睡着了。
  第69章 这直播，比跑三千米还痛苦……
  晨光熹微, 斜照入半启的百叶窗，漏下几寸日光，印在许知年脸上, 她抬手遮住眼睛, 翻身背向太阳。
  许知年的右手似乎碰到了什么软乎乎的东西，她一激灵，睁开眼。
  原来是小可窝在她身边，还微微嘟着嘴，睡得香甜。
  她昨晚睡着了，都没把小可送回去。
  福利院宿舍房间样子都差不多, 连被套都是统一的米色，许知年坐起身, 在床上发了好几分钟愣, 才想起来, 她这是在顾迟辛房里呢。
  她蹑手蹑脚地下床，本想回自己房间，但又想到，小可醒来发现自己在陌生的房间会害怕吧。
  许知年走也不是, 再待在这里也不是。等大家都起床了，她就不方便出去了。
  她虽然问心无愧，到底影响不好。
  也不知道顾迟辛一大清早去哪了, 许知年摸手机给他发消息, 昨晚她躺下的时候, 应该是把手机放在床边的，许知年照着自己的习惯在床头摸索。
  果然，她就是喜欢把手机搁在枕头底下。许知年把手机拖出来，还顺带带出了一个红色的布片。
  许知年定睛一看, 这是她求来的平安符。
  说起来有些羞愧，当初她很虔诚的样子，前几天想起这个平安符，早就被自己抛到九霄云外不见踪影了。
  没想到，顾迟辛还随身带着。
  许知年弯弯唇，把平安符重新塞回他枕头底下，门吱嘎一声打开了。
  顾迟辛穿着一身黑色运动服，清清爽爽地，看样子是刚跑步回来。
  “你醒了，睡得还好吗？”顾迟辛轻声问。
  “一觉睡到大天亮，昨晚麻烦你啦，有床不能睡。”昨天顾迟辛也忙活了一天，应该也很累，“你不会在凳子上睡了一夜吧？”
  “箱子里有多余的被子，我当毯子垫地上了，天热，也不用盖被子。”
  许知年果然看见一旁收了床棉被。
  外面隐隐传来说话的声音，许知年拍拍顾迟辛的肩，“我先走啦，等小可醒了你送他去洗脸刷牙。”
  顾迟辛应好，许知年走出门，趁四周还没人，赶紧往外钻，然后装作若无其事地往反方向走。
  张老师正好从孩子的宿舍里走出来，满是焦急的神色，见到许知年走过，她小跑着过来抓住许知年的手。
  “知年啊，昨晚你检查的时候有没有见到小可？”
  许知年一拍脑门，赶紧解释，“不好意思张老师，小可昨晚梦呓哭闹，我们怕他吵醒其他孩子，顾迟辛抱到他房间去了，哄哄就睡着了，你别担心。”
  张老师松一口气，拍拍胸口，“老天爷啊，吓死我了，一大早没看到他，其他小孩子也说没见到，我还以为出事了呢，没事就好。”
  “我昨晚应该记得和你说的，对不起啊让你担心了。”许知年歉疚地低着头。
  “没事，”张老师爽快地笑，“你也是为了孩子们好，说真的，最开始你们要来这儿拍节目我是不赞同的，就觉得你们是靠孩子的可怜博取同情，只是节目组说会给我们捐款，我们又实在缺钱，才答应。不过我还是很意外，你们真的能用心对待这些孩子。小姑娘善良又漂亮，以后肯定会大红。”
  许知年被夸得心里舒适极了，还谦虚地摆摆手，“没有啦，我们还要谢谢这些小孩子呢，我们的节目也因为他们更有意义啦。”
  许知年说的时候还想，这摄像大哥不该拍的东西，拍得这么积极，现在这么好的升华主题的时刻，他偏偏又不在了。
  昨晚姜晨怡给她发了好几个语音，她都没有回，拿着牙杯去洗漱时，许知年还有些心虚。
  姜晨怡一见到她，就竖着眉毛猛拍她的背，夏天的衣服薄，许知年疼得鲤鱼打挺。
  “靠，姜晨怡，一大早要不要这么野蛮。”
  “说，昨晚上哪鬼混了，打你电话不接，去你房间又没人应门。”
  许知年装作很痛的样子，转过身揉背，“你以为像你一样闲啊，昨晚小可睡觉时哭闹，我哄小孩去了，没听到电话，哄了好久，小可才睡着，我回房间很晚了。”
  姜晨怡面露怀疑，“真的？”
  “当然是真的，你可以去问，”许知年差点脱口而出顾迟辛，又收了回去，“你可以去问张老师，她也知道小可哭了。”
  虽然还是觉得哪里怪怪的，姜晨怡先压下心里的疑虑，说起正事。
  “我昨晚不是直播来着吗？结果弹幕撕起来了，吵得好凶，我都要播不下去了，罪魁祸首就是你。”
  许知年不解，“你直播凭什么怪我，你是不是说错什么话了？”
  姜晨怡冷哼，“我可是把谨言慎行刻在脑门上的，是因为节目内容吵的。之前在黎乡，你是不是把顾迟辛衣服洗坏了？”
  “是啊，啊，就因为这个吵？”许知年没懂吵架的点。
  “这一期就在你晒衣服那里为止，然后穿插了之前我们做菜粑的那一段，我的天呐，我又不能关弹幕，只能看着他们吵，还要挑出几个看得下去的评论互动，简直是太折磨人了。”
  姜晨怡想到昨晚的情景就头皮发麻，那几个说着陪她直播的，见形式不对就拿着手机回房间围观了，留她一个人坐如针毡。
  这也许是她度过的最难熬的二十分钟，比她大一被抓壮丁跑三千米还要痛苦。
  许知年还是不理解，“只是染花了衣服，骂我就骂我了，怎么还能吵起来？”
  吵架至少要有两个派别吧。
  “还不是你们两前几期太招摇，吸了一大波cp粉，cp粉看到你洗的顾迟辛的衣服，觉得是糖。顾迟辛那张脸长成这样，女友粉当然多，你应该是头号公敌了，就叭叭什么，这个许知年，这么没礼貌，没教养，你们还当糖磕，cp粉本质许知年粉，歪屁股，嗑血糖。”
  姜晨怡一边说还掐起嗓子学语气，许知年听了只觉得好笑。
  “你还笑，你不知道我有多难过。”
  “还有吗？你再说说。”许知年听着觉得还挺有意思的。
  “当然还没完，cp粉就骂唯粉恶臭，节目粉只是来看笑点的，直播间乌烟瘴气的，他们也生气了，加入了混战，哎，一个直播间，几对人马，只有我形单影只。”
  舒允恩和顾迟辛正从远处走来，舒允恩眉飞色舞的，看来也在和顾迟辛说昨晚的事。
  “诶，我们女主角在这呢。”舒允恩坏笑，把顾迟辛拉到她们这，“女主角，对昨晚的事有什么感想？昨晚直播结束，你个顾迟辛洗衣服的词条还短暂上了热搜。”
  “孩子们吵吵闹闹嘛，正常，这说明我们节目火了，都是节目的功劳。”许知年很看得开。
  “顾迟辛，你没点表示？不发个微博解释一下？”舒允恩问。
  顾迟辛轻笑，“你以为节目组干嘛要断在这里？其实把我的反应放出来就不会有人骂了，但节目组就是想留个钩子，我要是这时候解释了，下一期的收视你来保证？”
  “不得了啊顾迟辛，我好歹是去综艺上当过路人甲的，你怎么比我还了解综艺套路？”舒允恩眯着眼睛琢磨。
  “这叫人生的参差。”顾迟辛不咸不淡地说。
  几个人回到食堂时，大家都已经坐好了，今天周末，食堂坐满了，年龄大一些的孩子更知事，在镜头前很拘束，偶尔偷瞄一眼，又羞怯地低头。
  许知年坐下，看着四周的摄影机忍不住皱眉，“摄影机架得太多了吧，孩子们都害怕了。”
  “这也没办法，我们坐得分散，不这样拍不全。”顾迟辛夹了块葱油饼添到许知年碗里。
  许知年看见葱油饼，瞬间眉开眼笑，“好久没吃到葱油饼了，我刚刚闻到香味就馋了，如果徐琴姐看节目看到，那可是你的锅。”
  “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