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2节
作者:
无罪 更新:2021-05-20 11:57 字数:4565
文玄枢的马车已经到了金銮殿前的一座宫桥上。
或许也正是他的车架才让得这么老者出现。
不管如何,此刻文玄枢看到了这名老者漫步在铺满尸体的中轴线大道上,朝着他的车驾走来。
这名老者,是皇城大供奉倪鹤年,是整个中州城中,最强大的修行者。
这样的人无论朝着中州城中的哪个修行者走来,这名修行者总会感觉到极强大的压力。
然而此时看到倪鹤年的出现,文玄枢的嘴角却反而泛起了一丝笑容,他不由在心中想到,长孙锦瑟你终于快要技穷了么?
第六百六十六章 神仙打架
倪鹤年走在铺满修行者和中州卫尸体的中轴大道上。
曾有那么一两名中州卫军士冲向他,然而只是接近他身边,便已经飞了出去。
他的双手根本连动都没有动上一动。
或许是对于超脱这个世间的强者的本能畏惧,就如老鼠发现是只猫走来一样,接下来便没有任何中州卫接近他的身边。
一辆马车缓缓的从文玄枢身后的车队中行出。
这辆马车很新,只是这两天似乎连续赶了太多的路,车轴磨损得十分厉害。
马车的车窗和车门都是关着,溅了太多的尘土,给人的感觉倒像是从泥土里刚刚挖出来的棺材。
倪鹤年看着这辆行出的马车,若有所思,停了下来。
“要上真龙山,终究还是神仙打架。”
看着从身侧经过的马车和皇宫里大道上的倪鹤年,一名中州卫传令官面容上泛起了一丝苦笑。
不管是平时浑身银甲、威武光鲜的中州卫,还是平时那些高高在上,不食人间烟火般的仙一学院剑师,以及现在还在皇宫里和中州卫激战的雷霆学院修行者,都只不过是这些大人物手中的牺牲品。
这场战斗注定是以文玄枢一方杀死皇帝,或者皇帝一方杀死文玄枢而结束。
皇帝一方要杀死文玄枢,就必须消磨掉文玄枢手中的数万大军,让倪鹤年这样的修行者,能够穿过大军来到文玄枢的面前。
文玄枢一方想要杀死皇帝,至少要冲上真龙山,将皇帝找出来。
在此刻,不管皇宫里那些中州卫和雷霆学院修行者之间的战斗到底如何,只要那些中州卫已经不足以阻止圣阶修行者的行动,那这场战斗,便已只剩下了神仙打架。
……
倪鹤年这种级别的修行者,在普通人的眼中,也的确已经和神仙没有太大的区别,自然不会注意到普通军士的神情,他的眼睛在被光明灼伤之后,便已经看不太清楚,然而他还是转过头,将模糊的视界从那辆行出的马车上移开,他看着文玄枢,平淡的说道:“昔日先皇和张院长立国,但有一批居留氏的修行者阴谋叛乱,做出了一些让张院长难以忍受的事情,按理那些曾以为可以战胜张院长的修行者,都会被处死,然而因为有些地下极珍稀的矿脉,唯有圣师阶的修行者才有能力采集得到,所以张院长和先皇便没有处死他们,只是令他们服苦役赎罪。”
文玄枢自信微笑道:“兵者凶器,贤者用之,倪大供奉此时再来说这些人的来历,是否已经有些为时已晚?”
倪鹤年永远是一副前辈看着后辈的表情,他摇了摇头,“我只是告诉你,那些人已经死了。”
文玄枢笑容收敛,神色变得冷漠而强大,“在七座城门落下,狄愁飞反叛时,这些人就注定会死,但他们是圣师,即便老了些,残了些,你们要杀死他们,也要付出一定的代价。这想必就是容家那两名供奉和那些匠师没有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我的那些人,是要在皇宫后方攻进真龙山,容家的人是在真龙山脚杀死他们的么?恐怕这些为长孙锦瑟拼命的人,长孙锦瑟连山脚都不会让他们进吧?”微微一顿之后,文玄枢又讥讽的说道。
这一句话听上去似乎毫无意义,然而像文玄枢这种级别的人物,在这种时候,自然不会说没有意义的话。
“这种话对我而言毫无用处。”倪鹤年冷漠的看着文玄枢:“我的兴趣不在真龙山或者其余的哪个地方,我只在意我的修行。对于我而言,像你这样的人的价值,还不如钟家的钟城和仙一学院的贺白荷。这中州城便是人世间,我在这人世间成圣,这人世间便已经足够我修行。阴谋算计,对我而言,没有任何的用处,因为我在这座城里是无敌的,谁也不能阻止我杀死你。”
这句话霸气到了极点,然而此时没有任何人出声嘲笑倪鹤年。
因为倪鹤年在中州城里,的确是无敌的。
在很多年前开始,中州城的修行者便都承认他在中州城里的无敌的。
从某种意义上而言,有倪鹤年的存在,很多在世间已经强大到了极点的人物,才一直不出现在中州城。
对于中州城里的人而言,倪鹤年的这句话无法反驳。
文玄枢没有再说话,只是转头看向他身侧前方的那辆很新,但显得分外风尘仆仆的马车。
……
马车里到底是什么人?
他身前那名心情悲哀的中州卫传令官震惊的看着那辆马车。在他所处的这皇宫中轴线附近的战斗力,他已经看到了很多惊人的画面,看到了皇帝和文玄枢不停的推倒手里的一张张底牌,而倪鹤年和文玄枢的对话,让他这种普通将官知道,在他看不到的地方,皇帝和文玄枢也已经推倒了手中更多的底牌。
而现在,这辆马车里的到底是谁?分量竟然比那些底牌还要重?
马车紧闭的车门,就在这一刻打开了。
任何普通的木制马车,在车厢门打开的时候,都会有声音,然而这一扇车门打开之时,却是没有任何的声音,因为这扇车门在打开的瞬间,就已经燃烧了起来,瞬间化为灰烬。
火焰是黑色的,灰烬是黑色的。
然后黑色的浓烟从车厢里冒出。
一条浑身包裹着黑色火焰和黑色浓烟的身影,从车厢里走出。
马车前的两匹马也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
因为它们已经恐惧得蹲踞在地,根本发不出任何的声音。
车厢也在这条身影的身后燃烧,化成一片片黑色的灰烬,就像传说中魔王降临时,虚空中生出的罪恶之花。
马车厢并不高,任何正常的人走出都要弯腰,然而这人却是挺直着身体走出来,根本没有弯腰,因为他没有双腿。
这条身上的浓烟和火焰漂浮到两层楼阁高度的身影,继续前行,他身前的两匹马也燃成焦炭,发出刺鼻的味道,一些流散出来的黑烟,却是涌入这条身影的体内,就像是献给魔王的祭品。
中州卫传令官和他身后的一些中州卫将领震骇到了极点,张开了口也发不出任何的声音。
他们难以想象,世上竟然还有这样的存在。
“我能阻拦你。”这条浑身包裹着黑焰和浓烟的身影,冷冷的出声。他的云秦话听上去十分生硬,执拗,就好像两块燃烧着的石头在摩擦。
倪鹤年如松花蛋一般的眼瞳发出些异样的光亮,他看着对方身上布满玄奥符文,像岩浆一样流动的黑袍,看着对方手中的权杖,他明白了对方的身份。
“只是个断腿的。”他的面目间,开始散发出炽烈的神色,如同一朵花开到最浓烈处。
断腿的炼狱山大长老微微一怔,旋即大笑起来。
笑声中许多黑色火焰和烟气飞散,就像一只只黑色的燕子在空中飞掠。
虽然被炼狱山掌教炼去了双腿,变成了一个残废,且剥夺了炼狱山长老的身份,但他毕竟在炼狱山,在这个大莽比皇帝还要尊贵的位置上,坐了不知道多少年。甚至在他这样的人看来,整个天下,整个人世间,他也只是一直在炼狱山掌教一人之下。
所以他自然有积威。
笑声里自然还蕴含着那种将天下众生视为蝼蚁的强大威严和自傲。
“你也只是个瞎子。”他鄙夷的大笑道。
倪鹤年不再说话。
他开始前行,走向这个从未真正出现在世间,出现在云秦的神秘对手。
每走出一步,他身外的气息便越加的收敛,一层层的空气,都向他身上收缩,在他的身外形成了一片薄薄的晶壁,就像是披了一件透明的甲衣,他的脚步不急不缓,落脚很轻,和正常人走路并没有任何两样,也没有摧毁沿途的任何东西,然而他头顶上方的天空,却骤然明亮了起来,一道天光,从上方的天空中落下,落在他的身上。
断腿的炼狱山大长老笑声收敛。
“有些意思。”
他的声音变得有些凝重。
然后他也开始前行。
他身上的黑色火焰,随着他的前行,往后拉伸,而他身上冒出的黑烟,却是片片如雪,朝着前面飞洒。
他伸出了手里的宝杖。
天地间的元气很快做出了回应。
数千片纸片灰烬般的浓厚黑烟,汇聚在一起,隐隐凝成一个黑色骷髅的形状,涌向倪鹤年。
这个骷髅头十分庞大,比倪鹤年的身体都要庞大,令人说不出的恐惧和心生畏惧。
倪鹤年的面目也变得极其凝重。
他伸出五指,有五股透明的元气在空中发出奇异的啸鸣,然而迎面而来的黑色浓烟,如一个牢笼,依旧将他笼罩其中。
他身上的元气、头顶落下的天光,表面都发生了奇异的扭曲,一丝丝元气,不停的和他的身体脱离,就好像一条条烛火般燃起,便成黑烟。
巨大的骷髅头,好似在狞笑。
倪鹤年眼中和这名炼狱山大长老的距离,陡然变得无比的遥远。
倪鹤年的眉头,开始深深的皱起,开始沉静的思索。
他在这种旷世大战之中,宁静的思索。
因为他很清楚,除非自己能够想通些什么,否则自己绝对会在这段看似已经永无尽头般的距离中倒下。
就在此时,一道淡淡如月夜下柳枝影子的飞剑,倏然从文玄枢左侧的空中飞来,疾速的刺向文玄枢的脖颈。
……
第六百六十七章 强音
中州城是世间第一雄伟大城,是决定整个云秦的城。
决定中州城谁属的这场战斗,势必比发生在东景陵和韶华陵的战斗还要剧烈,还要残酷,牵扯的超凡脱俗的人更多。
皇宫正门发生的战斗,只是这场惊天之变中的一个剪影,即便是无数的仙一学院的剑师,无数的雷霆学院修行者,都只不过是为真正的大人物登场清扫出一条道路的牺牲品,在中州城的其余地方,已经有些单独提出来,都能算是传奇的大人物的死去。
只在倪鹤年和文玄枢交谈的只字片语里被提及的一些圣师战已经结束。
然而除了倪鹤年这名在中州城里无敌的圣师之外,竟又有一名强大的御剑圣师出现。
任何圣师,都是不容轻视的存在。
此时倪鹤年和炼狱山大长老激战正酣……一名是中州城中无敌的修行者,一名是炼狱山最强大最神秘,身份比大莽皇帝还要尊贵的大长老,这样的战斗,对于任何一名修行者而言,都是一生难得一见,必定会是记载在后世故事中的传奇一战,且最为关键的是,倪鹤年和炼狱山大长老这样的存在,他们的交手,恐怕会极其的短暂,因为一息的时间,对于他们的感知和反应而言,恐怕就会十分的漫长,就可以让他们做很多的事情。
所以这样的交手,自然牢牢的吸引着所有修行者的心神,让人不自觉的想要一直不眨眼的看着这两人,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细节,任何一个惊心动魄的画面。
在这种时候,这一道淡淡如影的飞剑刺杀,自然更显阴险,更具威胁。
文玄枢的目光依旧停留在倪鹤年和炼狱山大长老的身上,似乎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这一道如影的飞剑,然而他的左袖却是微震,嗡的一声,似有一只蜜蜂飞舞。
没有飞剑飞出。
只有一只紫砂色的金属小手掌伸出。
这只金属小手外观就如云秦人常用来挠背的“挠手”差不多大小,但五根手指却是分外纤细优美,惟妙惟肖,五指曼妙,就像是在虚空拈花,又像是在采摘一片新茶。
这样的一只金属小手,更像是一件玩具,而不像是一件魂兵。
然而只在这只金属小手从文玄枢的袖中露出的瞬间,一声骇然至极的尖叫,便从某处琉璃瓦破碎的飞檐上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