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空手套白狼
  有着数百年历史的孙家大宅坐落在城北的一侧，离这里不远便是地府的军营，在孙家大宅外，也有着不少的鬼卒守卫在这里。
  让方陵意外的是，富晏居不止是认识孙家人，连孙尚岭居然都认识，一询问才知道，孙尚岭很喜欢穿着便服乘着夜色到各个店铺里挑选中意的灵物，所以也打过交道。
  报上名字之后，富晏居还强调了一句，是带了望月宗的门人过来帮忙的，而且点明了是关于鉴宝识灵大会的事情。
  果然，本来还冷面拒绝的鬼卒听到这话后，连忙就进去禀告了，没过多久，便将二人引了进去，来到一个会客的厅室之中。
  厅室里张贴着一大幅绘画着地府河山的画卷，波澜壮阔，奇峰巍峨，只是这一样便顿时让厅室变得大气起来。
  二人坐下后没多久，便有小厮过来奉上茶水，待到一杯茶喝完之后，一个七旬老者掀开走廊的卷帘走了进来。
  老者虎眉鹰目，虽然身穿便服，但是浑然之间却有着一身霸气，显然就是孙家一家之主孙尚岭。
  他目光炯炯间隐带威严，富晏居哪敢和他直视，立刻勾下头去，俯身拜见。
  方陵脸上挂着淡笑，毫无惧意的对望过去，丝毫没有回避的意思。
  眼中闪过一丝惊奇，孙尚岭开口说道：“不愧是望月宗的门人，确实有几分非凡胆色，富老板，你让下人来通报，说带人来帮我解决鉴宝识灵会的事情，指的莫非就是这个仙门弟子？”
  “这……”富晏居迟疑了一下，朝着方陵望去。
  方陵微微一笑道：“孙大人，我要说的事情事关机密，我想最好是只有你我二人知道的比较好。”
  富晏居也识趣得很，孙家之所以出了问题那就是因为有人泄露了情报，他可不想因为一时好奇而惹上麻烦，连忙躬身说道：“孙大人，那小的就先退下了。”
  孙尚岭倒也不在意，随意的摆了摆手，待到厅里只剩下两人之后，他这才问道：“说吧，你有什么方法能够帮我们孙家取胜？”
  方陵暗道此人说话直接，便开口说道：“方法很简单，那就是由在下来代替你们孙家参与大会。”
  “你？”孙尚岭重重的哼了一声道，“无知小儿！我看你年纪也不过二十出头，就算你是仙门弟子，对我地府之事又能了解到多少？就凭你就能够打败众多能人，一夺魁首？”
  方陵微微一笑道：“听说孙大人好收古物，这三百年来定然是收藏了不少稀罕宝贝，若是知识不够丰富，很难将这些东西一一辨别吧？所以说，要知道在下的深浅，孙大人一试便知。”
  一听这话，孙尚岭倒不由多看了少年几眼，这一看顿时暗暗吃惊，少年年纪虽轻，但是所散发出来的气息显示的修为比自己还要高，而且他那一身贵气天姿如若天成，透着一股不凡的来历。
  而且他说的话极对，只要一试，对方有多少能耐是一目了然的事情，而且对方无端端找上门来，敢在自己面前夸下海口，那定然是有些本事的，他虽然仍有些狐疑，不过还是点点头道：“好，那本官就给你一个机会，试一试你究竟有多大的能耐！”
  他正待叫人，方陵却又说道：“在试之前，不如我们先将条件讲好。”
  “条件？”孙尚岭瞥了他一眼，冷笑一声道，“你这少年倒是快人快语，也好，若你真有本事，那本官也绝不会让你白做，你有什么条件，开出来就是。”
  方陵微微一笑道：“我的条件也很简单，只想要孙大人手上的一件东西。”
  “什么东西？”孙尚岭问道。
  方陵一字一句地说道：“九玄玲珑球。”
  孙尚岭怔了下，然后便哈哈大笑起来，神色陡然一冷，沉声说道：“你好大的胃口呀，这九玄玲珑球在市面上的价值可是超过百万灵石。”
  方陵微微一笑道：“此物值多少钱对我而言都不重要，换句话说，我十分愿意出这百万灵石来购买。”
  孙尚岭听得又愣了一下，突然想起什么，说道：“听说这两日有一个年纪轻轻的仙门弟子在城里的店铺中兑换了超过百万枚灵石，莫非此人就是你？”
  方陵含笑道：“正是不才。此物和我的祖上颇有几分关系，在下是遵循长辈的意思才来地府寻找，不过从富老板那里听说孙大人是不会轻易出售此物，所以我才想着帮孙大人这个忙，然后交换这件东西。”
  孙尚岭倒不疑有他，而且这理由听起来倒也没有引人怀疑的地方，他不无傲然地说道：“我们孙家有钱有势，自然不缺那百万之数。不过，若是你真有帮到我孙家的能耐，我便将这九玄玲珑球送给你就是。”
  见他答应下来，方陵便知道事情成功了一半，要知道他现在可是在夸海口，若是真把东西拿上来让自己分辨，立刻就会露馅，接下来便是要让他先将九玄玲珑球交给自己。
  于是，方陵便说道：“那就请孙大人先将九玄玲珑球交给我，此球对我家而言，意义重大，是真是假也需要认真辨别才行。”
  孙尚岭脸色一沉，冷喝道：“好小子，竟敢怀疑本官的眼光！”
  要知道，孙尚岭可是地府阴司，手握重兵，若是真生起气来，且不说要了结方陵的性命，纵然是将他关在这里十天半月，日夜承受阴气侵蚀，那也是相当可怕的事情。
  更何况，孙尚岭还因为情报泄露的事情在气头上，和他说话就像行走在悬崖峭壁上一般，不知什么时候就会掉下去。
  不过方陵不怕，面对孙尚岭的呵斥，他正色说道：“孙大人虽然有眼光，但是却未必不会买错东西，否则岂不是应该代表孙家出战么？”
  “你……”孙尚岭听得大为恼火，指着方陵怒喝道：“你真是大胆！”
  方陵肃然说道：“孙大人，我说的这些话虽然不好听，但是句句属实。而且，一旦我确定九玄玲珑球确实是长辈命我寻找的东西，必定全心帮助你们孙家取胜，而且在这节骨眼上，我是你们获胜的唯一希望！”
  孙尚岭脸色沉黑如铁，冷冷的盯着眼前的少年，内心却从刚才的激怒渐渐平息了下来，少年一看就是聪明人，若真没有实力，又怎么敢到自己面前放肆？而且他说得很对，孙家的确不可能在短短几日内找到人出战，而且只是将九玄玲珑球拿给他鉴定一下，对自己而言并没有吃亏的地方，他思虑之后，便沉声说道：“本官就如你所愿，但是若你胆敢在本官面前耍什么伎俩，本官一定让你后悔活在世上！”
  方陵不以为意的一笑道：“那就烦请大人给我一间客房，因为要辨别那东西的做工可需要不少的时间，还希望在这段时间内不要有人来打扰。”
  孙尚岭见他得寸进尺，居然还要个房间，便拂袖一哼道：“我就给你一晚上的时间，明天一早，你若是还在我面前卖关子，本官可不会再这么好说话了！”
  “一晚上？”方陵微微蹙了下眉头，虽然不知道时间上到底够不够，不过能够争取到这地步已经非常不错了，老实说，他心里也着实捏了一把汗，若是孙尚岭脾气再暴躁一些，只怕这事情就没有这么好做了。
  孙尚岭拍拍手，叫进来两个小厮，让他们将方陵带到了一个小院落里。
  辗转几个走廊，便来到了一个小院落里，院子里有三间客房，无人居住，显得颇为冷清，小厮带着方陵进去之后，院子外面陆陆续续来了十几个鬼卒守卫。
  在屋子里呆了一会儿，便有一个管家模样的中年男子捧着一个玉盒而来，将玉盒放下之后便直接离开了。
  玉盒表层雕刻镂空花纹，色泽墨绿，绿得宛如活物一般，一看就是上等的极品美玉，若放在人间那绝对是价值连城的宝物，纵然在地府里，那也是价值不菲的东西。
  将玉盒打开之后，只见里面铺着一层柔软的绒皮，其上放着一个拳头大小的木球。
  木色幽幽，纹路自生，一层又一层的纹路仅仅包裹，每一层都仅有蝉翼般厚薄，若是人工制造，那确实是巧夺天工的宝物，千古难得，要雕出如此完美的东西，不仅需要高超的技术，更需要耐心和时间。
  不过可笑的是，这东西并非人工制成，而是一件活生生的植物呀。
  方陵拿起纳天木，都不敢太用力，这东西看起来太脆弱，只怕稍一用力就会挤坏。不过拿在手上，方陵才发现纳天木异常的沉重，宛如铁块一般。
  纳天木放在手上，球身并没有立刻有什么反应，他便渡入了几分天地之气进去，活人的天地之气都蕴涵着大量的阳气，一窜进纳天木之后，木球顿时产生微微的热量，然后缓慢的旋转起来，每一层都朝着不同的方向旋转，宛如精工制成的机械。
  第十五章 一夜速成
  随着纳天木层层旋动，在最里面的核心位置突而亮了起来，一道道白光顺着错落的缝隙射出来，断断续续。
  方陵凝视着纳天木，突然间意识好似被拉扯住了一般，进入到了纳天木之中。
  顺着意识潜入纳天木之中，纳天木已不再是一个小球，而是庞大得宛如一座巨型宫殿般，每一道纹路都宽阔得如同一条道路，每一层薄皮也宛如城墙般。
  方陵越来越深入，当到达最核心之处时，发现散发亮光的乃是一颗洁白如玉的珠子，似乎感应到来人的出现，那颗珠子上顿时灵光大现，豁然之间，周围的纳天木层不见了踪影，换之而来的，则是一圈又一圈的纸片。
  这些纸片不过二纸长宽，整齐的排列着，漂浮在四面八方，方陵伸手在临近的纸片上一点，便见那上面发出淡淡的荧光，方陵便宛如被拉入了纸片之中，豁然来到了一个屋子里。
  时值深夜，屋内点着烛火，一个身穿白袍的中年儒生正坐在木案之前，手握毛笔，正在一册书卷上疾书，在木案一端，放着纳天木，在其旁边，则放着一枚奇形怪状的树枝，树枝通体呈褐色，仔细看上去上面还有着一道道的暗纹，在枝头顶端结有一个猩红色的小果子。
  方陵豁然明白过来，这就是纳天木所记载下来的记忆，这么说起来，那中年儒生就是写下地罗万象书的那内阁大学士王雍录，而他之所以能够开启纳天木，据说是因为阎罗王在他身上渡入了一分阳气。
  他快步走到王雍录身边，朝那书卷上一看，只见上面写道：“名为蛇罗果，形怪异如杂树，有暗纹饶身，顶端结有猩红果实。此物生长于群蛇杂聚之地，越毒的毒蛇越能养育出果实鲜艳的蛇罗果，服之能避蛇毒。”
  说完之后，王雍录便将蛇罗果摘了下来，放入嘴中咀嚼了一番，吞了进去，然后加了一句：“味道甘甜如蜜。”
  方陵看得颇有几分佩服，王雍录不只是纸上谈兵，听他人而言，一看就是亲自研究，而且居然还亲自服用，这是何等的胆识呀，身为鬼魂之身，若是再死一次，那就是魂飞魄散了。
  一念到此，影像已消失一空，方陵随手点开另一枚纸片，恍然间又来了一片悬崖峭壁之上，峭壁上有着好几个随从模样的护卫，王雍录就站在他们中间，方陵人在空中，看得十分清楚，是有一个护卫正在悬崖边上采摘一枚五色花。
  待到护卫将五色花采上来之后，旁边一个护卫便开始介绍起此花的来历和功效，王雍录一边听一边做下记录，然后又亲自实践，分析五色花是否和传言所说相符。
  一张张纸片，记载着一段段故事，地府之阔，浩瀚如海，在大地之上的阴司府算起来足有数百座之多，每个阴司府所辖的地方虽然大小不一，但是各种灵物药材都数以万计，更何况很多东西罕见稀有，不易寻获，要将这些都一一详细调查记录，所耗费的时间和精力非常人所能为，也正因为地府中人能够活上数百年，所以才能够完成这样一件宏伟大业。
  王雍录的手上还拿着一枚阎罗王的令牌，此令所到之处，犹如其亲临，各方阴司府主不得违抗，方陵看得是眼馋，若是能够弄到这东西，那自己在地府里绝对可以横着走了，只可惜，这里所存在的只是记忆而已，那令牌早不知踪影了。
  跟随着王雍录的脚步，方陵宛如亲临其境，跟随着他游走各个地府，奇山险海，怪洞鬼谷，矿石、灵草、灵物、炼材，但凡是地府所产之物，王雍录都尽心尽职的记录下来。
  一天一月，一年十年，时光如白驹过隙，在方陵的眼前一一流过，待到最后一页纸片翻完，方陵恍然活过了数百年一般，无限感慨化为一声轻叹，意识回归于本体之中。
  意识一入肉身，方陵便窗外一望，发现外面灯笼仍然挂着，显然还未到第二天，他顿时暗喜，然而就在此时，脑袋里传来一阵强烈的肿涨感，似乎脑袋要爆炸了一般，剧烈的疼痛让他难以忍受，使劲捂着脑袋，压抑着想要吼叫出声的欲望。
  而一瞬间他也立刻明白过来头痛的原因，纳天木里所藏的知识包括地府天地万象，其所含知识之丰富即使记载万卷书册也难以述尽，若是常人来学习，十年苦功只怕也未能看完，而且看完也不一定能够牢记得住。
  然而方陵只花一夜时间便将如此大量的知识记了下来，远远超过了大脑本来的负荷，自然会产生头痛感。
  然而无论用什么方法也阻止不了这种记忆的扩散，因为这是一种纯精神的东西，就像方陵虽然能够动用雷劲，能够帮助罗辰重铸肉身，但是却没办法帮天晶灵狐修补灵魂一样，肉体和灵魂是有着一个不可跨越的鸿沟地带。
  记忆迅速的在脑海里扩散，无形的知识强行挤进脑细胞中，细胞被迫的大量吸收，导致经脉血管堵塞，当血管的韧性无法抵抗堵塞的力量时，顿时爆裂开来。
  若是普通人，只怕早就突发脑疾而死，就算是武道高手，只怕也承受不住这样的创伤，即使能活过来，只怕也是疯癫渡日了。
  所幸方陵修炼着日融月解之术，他虽然无法压制住强烈的痛苦，但是日融之术却不断修复着破损的血管，使得再大的创伤也不至于威胁性命。
  时间好似蜗牛般行走缓慢，痛苦一阵阵一波波的不断来袭，方陵咬紧着牙关坚强承受着，天底下从来没有掉馅饼的事情，越大的福运便伴随越大的祸难，若是兴奋过头，那就离死不远了。
  方陵花一夜工夫读完了地罗万象书，将地府之中亿万灵材收纳于心，自然也会迎来这命中一劫。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阵痛终于有了换转的迹象，大量吞噬记忆的细胞已经产生了抗性，张大嘴将意识所记下的东西存储起来，待到阵痛终于消失一空的时候，方陵背靠在床脚处，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宛如从生死边缘走过了一遭似的，那滋味别提有多难受，大脑虽然不痛了，但是仍然有着强烈的酥麻感，全身都不受控制似的，一点力气也都提不起来。
  只不过，他又庆幸的笑了起来，只是承受这点痛苦便能换取地罗万象书实在是太划算了。当然，若是没有日融月解术，只怕他也早就挺尸当场了。
  稍稍恢复了些力气，方陵坐到床上，服下了一颗四补丹，待到刚调息好的时候，便听到有人走进了院子里。
  方陵将地罗万象书收好，起身开了房门，便见到走进来的是昨天送来东西的中年管家。
  中年管家倒显得很谦卑，躬身说道：“公子，大人派我来请你去大厅，他已经在那里等候着了。”
  方陵笑着点点头，无论孙尚岭信于不信，但是心里还是有着几分奢望的，毕竟对他来说，若自己真有本事赢了这场比赛，为孙家挣了脸面，那他这个当家主也算是咸鱼翻身了。
  来到小厅里，等了一晚上的孙尚岭也有些迫不及待，劈头就问道：“方公子是否已经鉴定出了真伪？”
  方陵微微颔首道：“此物确实是我要寻找的那东西。”
  孙尚岭便直截了当地说道：“既然是这样，那就该轮到你展示展示你的实力了。”说完，他拍了拍手掌，一个小厮从旁边走了出来，手里捧着一个长木盒子。
  小厮将盒子捧到方陵面前，将其一打开，只见里面放着一块椭圆形的物件，这东西表面上生长着一枚枚鳞片，看起来即像是果实，又像是怪异的石头。
  孙尚岭傲然地说道：“你能一眼看出这东西的来历吗？”
  方陵微微一笑，王雍录所记录在册的灵物不止是语言上的描述，每一件都画有图形，所以一眼见到这些，脑海里便自然而然的调出关于眼前所见之物的所有情况。
  他一点犹豫都没有，朗声说道：“此物名为水鳞石，产于北方邑山地府，这东西乃是一体双生，即是石头，又是活物，一旦沾水，便会长开鳞片，露出百口，宛如呼吸一般，还能如鱼般游动，而一旦离水，便会鳞片收紧，就算天塌下来也一动不动，而且石化之后，乃是大补之药，若有重伤未愈者，每日割下一小片，服用之后便能加速伤口愈合，其效甚佳。”
  方陵侃侃而谈，中间没有半分停顿，孙尚岭听得眼前一亮，几乎是一下子坐了起来，水鳞石虽不见得是异常罕见之物，但是因为产于极北之地，所以南方这边很少认识，更何况方陵乃是秦国望月宗的弟子，那就离得更远了。
  然而，少年只看了一眼，不但认出此物，而且其来历药用都能一一说得清楚，光是这一点，只怕在府里的年轻一辈中也找不出几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