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节
作者:
花日绯 更新:2021-05-23 05:35 字数:4800
“小姐,这可是宫里,有些事儿咱们不能管。”
苏矜气喘吁吁的指着先前的方向,蹙眉道:“难道就看着她被打,我们什么都不做?”
说着,便提起裙摆,还想再往净污房的方向走去,绿荷跺着脚拉住她,解释道:
“小姐,会在净污房的宫婢都是犯了错的,有些还可能是皇上,皇后,太后亲自下的旨意,为的就是让她们在那里遭罪,咱们怎么管呀?”
苏矜看着焦急的绿荷,心中还是觉得十分不痛快,绿荷见苏矜稍稍冷静下来了,便又再接再厉的说道:
“小姐,宫里这种事情多了去了,得势的时候谁都巴结,一旦失势,就连狗都不如,你看你,手都冻僵了,咱们还是回去吧。”
绿荷扶着苏矜朝着冷月殿的方向走去,苏矜若有所思的回头看了一眼,先前那宫婢的绝望又凄迷的眼神始终萦绕在她的心头,想起自己的处境,苏矜不得不向这个残酷的世界妥协,垂头丧气的问道:
“那宫婢是谁,犯了什么错,你知道吗?”
虽然那人满身脏污,但姿容姣好,眉心难掩一股聪慧的灵气,这种人必定不会是生来卑贱的。
绿荷本来不想说的,但抵不住小姐追问,还是说了:
“那个宫婢叫汐蓉,原本是前皇后的贴身女官,掌管前皇后的衣食住行,可有一天晚上,前皇后吃了汐蓉试用过的羹汤中毒身亡了,汐蓉姑姑就被打入了净污房,直到现在。”
苏矜耳中听着绿荷说话的同时,脑中也在回想。
这个朝代是后元,皇帝是三年前登基的,短短三年之中,已经换了五位皇后,每一位都是不超过三个月便莫名其妙暴毙而亡的,在皇后位最久的,还属如今这位,首辅林公的嫡女林渊,人如其名,才学渊博,虽然从小便是个病秧子,但却以一
手丹青妙笔和七步成诗享誉京城贵女圈。
原本她与苏矜的姐姐苏宁同是贵妃,前皇后中毒身亡,林渊贵妃便以深得太后宠爱为由,入主东宫,成为后宫之主。
“这么说,宫里是怀疑汐蓉与前皇后的死有关?”苏矜蹙眉:“可如若这般,又岂会容她活命?”
绿荷答道:“原本汐蓉是要给前皇后陪葬的,幸好她在宫里有一个情同手足的好姐妹,就是咱们大小姐身边的贴身女官玉瑾姑姑,是她给汐蓉求情,才免她一死的。但死罪可免,活罪就难逃了。”
苏矜点点头,陷入自沉思。怀着满腹的心思,回到了冷月殿,刚踏入殿门,便看见传旨的公公:
“哎唷,娘娘您可回来了。快些准备准备,皇上宣召,请苏婕妤娘娘去养心殿伴驾。”
苏矜心头大惊:“伴驾?”
回想前次,皇帝在她宫里醉的不省人事的模样,苏矜只觉这回伴驾绝不是那么简单的。
趁着入内更衣的时候,让青瑛塞了点赏给传旨的公公,这才打听出来。
“皇上和大小……苏贵妃在养心殿中下棋,不知怎地却问起了小姐,苏贵妃说小姐的棋艺精湛,这不,皇上就来宣召了。”
苏矜张开双手,让绿荷给她更衣,抬头想了半天:
“我棋艺精湛吗?”
绿荷和青瑛互看两眼,绿荷答道:“小姐的棋艺……从未有过精湛的表现,倒是苏贵妃,年年都在苏府的棋艺大赛中拔得头筹。”
苏矜点点头,绿荷说的,倒是跟她脑中的记忆相吻合。
她苏矜会不会下棋这种事情,随便打听一下都知道的,苏宁却以此为由,让她前去伴驾,却是为何?
作者有话要说:o(n_n)o~,药药,切克闹……阴谋诡计上来鸟……
☆、第8章 小试牛刀
更衣过后,苏矜带着绿荷和青瑛去了养心殿。
虽然冷月殿的生活条件在内务府的巴结下有所改进,但苏矜却不得不承认,还是跟养心殿有着本质的区别。
将披肩的毡子交给绿荷她们,苏矜独自走了进去。
只见苏宁和皇帝对垒而坐,双方各执一子,下的竟然是象棋,脑中回忆一番后,貌似苏府每年的棋艺大赛比的都是围棋,苏宁年年都能出类拔萃,笑傲苏府。
苏矜请过安之后,便安静的等候在一旁,晏岑走过一步后,便对苏矜招了招手,说道:
“苏儿,过来坐在朕身边。”
如此亲昵的称谓让苏矜感到有些无力,看来皇帝是卯足了心思要让她们姐妹相残了。
在苏宁亲切又关注的目光中,苏矜弯着青涩的微笑,坐到了皇帝指定的位置。
“爱妃的棋艺越来越好,朕都快招架不住了。”晏岑一只手搂着苏矜,一只手下棋,如刀刻般的英俊面容上噙着一抹颠倒众生的微笑,用眼神勾着苏宁说道。
怀抱一个,眼勾一个,典型的渣男啊,要搁在现代,这货绝对是个坑爹的419热衷份子,所有良家女子的必杀公敌!
“皇上,你可不许笑人家,人家这都快输了。”
苏宁似嗔似怨对皇帝投来一个勾魂摄魄的媚眼,不得不说,她这个姐姐确实生得国色天香,如牡丹般无论在何处都能艳压群芳,皮相不错,声音也不错,犹物一词当之无愧。
晏岑对苏宁指了指棋盘的右下角,算是提示,趁着苏宁凝想之际,晏岑端起一旁的茶水喝了一口,察觉到了苏矜的目光,温柔一笑,将茶杯送到苏矜面前,挑眉问道:
“苏儿想喝吗?”
“……”
苏矜对他眨巴了两下眼睛,淡淡的摇了摇头,心里却是翻江倒海的汹涌,真是不知道说什么了,这货叫她来,就是为了让她见证他们的打情骂俏吗?
苏宁按照晏岑指示的那步棋走了,但却没有洞悉此后的棋路,晏岑也不催促,噙着纵容的微笑,等候在侧。
“臣妾认输了。”
苏宁想了会儿,便娇嗔的放下了棋子,对晏岑认输道。
“哦?爱妃可想好了?这输可不是随便认的哦。”晏岑放下茶杯,暗自在苏矜腰上轻
摸了一把,口中这般对苏宁说道。
苏宁是宫里的老人了,对于这种明面上的戏码自然见得多了,根本不以为意,娇俏一笑,柔道:“不随便又能怎的?明摆着妾的棋艺就是不如皇上嘛。要打要罚,也只得认了。”
晏岑忽的在近在咫尺的苏矜脸颊上亲了一口,开怀笑道:“如此甚好,那朕今晚可就不客气了。你说对吗,苏儿?”
苏矜被他偷袭成功,捂着脸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对你妹啊对!夫妻情话都搬上桌了,你们还有什么是做不出来的?看了看对面苏宁的脸色,好像没有想象中的吃醋与愤怒,脸色如常的绽着最温柔的笑容:
“皇上,臣妾的棋艺只是寻常,但是,我们苏家的女儿可不是都如我这般好对付的。”
晏岑挑眉相问:“爱妃的意思是……朕的小可爱苏儿,难道也会下棋?”
苏宁从对面的软榻上走下,亲切的拉起苏矜的手,将她从皇帝身边拉开,按坐在棋盘对面,娇美如花的说道:“臣妾的妹妹,可是下棋的好手,皇上真该与她试试。”
苏矜看着苏宁,想从她脸上找出一点不悦的神色,可是,在那张精美的面具下,竟然将所有的不悦都掩藏的无迹可寻。
虽然无迹可寻,但是苏矜已然明白了她的用意。
苏矜胆小,从长相到才学,身段到手段,没有一样能与国色天香的苏宁相比的,可是最近皇帝却经常出入冷月殿,这使得苏宁的骄傲自尊有些受损,这才想把她叫来,当面让皇帝好好看看她们姐妹两个,到底谁更出色一点。
若是从前的苏矜,这一仗定然会输得面目全非,从此失了圣心,她想要用这种方式告诉苏矜,在这个宫里,楚楚可怜的女子多的是,她苏矜并不是特别的存在。
晏岑坐在一旁,好整以暇的看着苏家两姐妹平静无波的明争暗斗,怕是正在心中暗爽,苏矜扫了一眼先前的残局,又看了看自家的贵妃姐姐。
若是旁人也就算了,苏宁已然是贵妃,享尽了无上荣宠,却为何要与她这个刚入宫的可怜妹妹为难,甚至不惜借皇帝的手毁了她?
这样的女人,太可怕。
清丽的脸庞上漾出一抹天真的微笑,苏矜转头对皇帝说道:
“贵妃姐姐总是这样自谦,妹妹不才,愿替姐姐完成这盘棋,还请皇上手下留情。”
此语一出,苏宁高贵的眉角闪过一丝不悦,但很快隐下,如解语花般兀自坐到皇帝身侧,漾出甜笑:“那好啊,有劳妹妹了。”
晏岑饶有兴趣的看着与他对面而坐的苏矜,只觉得这丫头真是越来越有趣了。
苏矜仅看了一眼,便驱马上前,主动出击。
旁的不说,但这下棋……穿越前的苏矜可是专门研究过的,她手上有个客户,几乎可以说是油盐不进,水火不侵,唯独对下棋这件事难以割舍,她为了拿下那客户,特地买了很多棋谱背诵,又专门找了一位国手棋师每日学习,费时一年,才有所小成。
走了几步,晏岑便不得不对苏矜刮目相看了,原本被苏宁下的濒临死亡的棋局,竟然在苏矜的手中渐渐活了过来。
两相两士,一马两卒,单车挂角,竟然生生的开辟出一条通天大道,杀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苏矜走出养心殿,让绿荷给她系上毡子,此时的空气开始稀薄,天空开始变得阴沉,看来今夜又将是一场大雪。
“小姐,皇上突然召见,到底是什么事啊?”青瑛的年纪小,对所有的事情都有着一份好奇。
苏矜看了看天空,对青瑛笑了笑:“没什么事,就是下了盘棋。”
帮苏宁下完了她的那盘棋后,皇帝还想再下,苏矜却给他摆出了一盘经典的棋局,这局棋是她初学下棋的时候,背出来的一套棋,这套棋是她玩的一个花招,在手机上下了一个象棋软件,难度调到最高,与棋师初回对弈时,将那棋师的每一步棋输入,电脑做出回应之后,她又摆在棋盘上,如此暗箱操作一番后,虽然最后还是棋师取胜,但却奠定了她棋艺天才的身份,那德高望重的棋师才肯收她这个菜鸟为徒。
虽然很卑鄙,但她却对这盘棋情有独钟,于是便背了下来。没想到,今日却真的再次用上了,真是一盘福局啊!
“那今晚,皇上有说让小姐侍寝吗?”三人走在高耸的红墙之间,青瑛脱口便问出了这个敏感的问题。
绿荷轻轻在她肩膀上打了一下,向她投去一个警告的眼神,青瑛这才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埋头吐了吐舌,不再说话。
苏矜看她可爱,丝毫不介意的回答道:
“没有说。今晚有苏贵妃在呢。”走了两步后,又问道:“怎么青瑛很希望我侍寝吗?”
“没,没有的事。”
青瑛结结巴巴的摇手,生怕说的话惹得苏矜不高兴:“只是,只是……在宫里,不管是妃嫔还是贵人婕妤,只有侍寝了,才能不被人遗忘,才能获得更多的尊重,小姐从前受了好多苦,总是被欺负,奴婢……只是不想小姐再受苦而已。”
青瑛的话让苏矜一阵感动,一种被人关心需要的温暖由内而外的生出,前世的她是个孤儿,对关爱本就极其渴望,小时候她就特别希望有谁可以多注意她,多关心她,直到长大之后,才渐渐的独立起来,对温暖的需求也是日益减少,转而被物质取代。
没想到最渴望得到温暖的人,竟然穿越到了这个最没有温暖的世界,当真是万事天定,造化弄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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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风雪过后,天地间的气氛变得更加肃杀。
离年关还有十几日,各宫也都开始布置了,但无论弄得如何花哨,都没有民间春节的热闹,毕竟,再多的色彩也不能取代热火的喧闹声,没有喧闹声的年节,又如何能算是年节呢?
苏矜趴在冷月殿的暖阁中,玩弄着一只小香囊,看到绿荷捧着一只筛子走入,便饶有兴趣的凑过去看,一张张红纸剪出来的窗花,式样精美,看着凭添喜庆。
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苏矜放下窗花对绿荷说道:“对了,绿荷你得空便给净污房送些年礼过去吧。”
绿荷有些惊愕的看着苏矜:“小姐要给净污房送年礼?我没有听错吧?”
苏矜在软垫上坐下,点了点头,道:“你没有听错,就是给净污房。”
绿荷难以置信的说道:“可是,从来没有这个规矩啊。更何况还是净污房那种地方。”
苏矜不置可否的赏玩着窗花剪纸,绿荷想了想后,又道:“小姐,奴婢知道你心善,还是忘不了汐蓉姑姑,可这件事真不是咱们能管的。”
苏矜抬头看了看绿荷,道:“我知道,我没想管她,只不过是送些东西罢了,笼络人心嘛。”
“小姐,你可别说笑了。笼络人心,那是对……对……有用的人,入了净污房,便是一辈子的苦役,你这笼络,又有何意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