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哒。”
  莫然挂掉电话，漂亮的瞳仁转向莫展民：“她在逛花园，很快回来。”
  莫展民浑浊的眼与莫然略有一丝浅碧的眸子相遇，撑着文明仗仗头的手骤然收紧，他嘴角下撇，忽然严厉道：“你们抽个时间，我找了最好的医生，就当是去做一次健康休检……”
  莫然无奈，点头道：“如果她愿意的话。”
  莫展民冷道：“小芙这么乖巧，哪里会不愿意。哪像你。”
  莫然转着桌上的茶杯，浅笑，并不闪躲地回视莫展民：“爷爷……我也一直很听话啊。”
  带有攻击姓的视线让莫展民嫌恶到呼吸骤停，眯眼道：“莫然。”
  莫然熟练地拉开一朵弧度完美的温润微笑，点头：“好的爷爷，都听您的。”
  “哒哒哒”的鞋跟敲击声传来，陆小芙一路从楼下跑上来，云鬓凌乱，发丝卷曲，一贯淑雅的步态都显得有些蹦跳。
  她些微喘吁着，扑到莫展民身边，甜甜一笑，两丸乌眸刚刚扬起，莫展民就大笑着舒展开了脸上的皱纹，拍拍她的头，拿水果哄起了她，仿佛刚刚那个严厉的家长只是一页被撕走的假象。
  莫展民跟陆小芙叙叙许久，在天林苑经理的恭请下去宴会厅入席，陆小芙搀着爷爷下楼，莫展民下去之前，仿佛想起什么，毫不在意地回头对莫然道：“哦，那个琴心乐团，我准备转给我的学生靳山，他有运营想法。”
  这轻飘飘的一句仿佛晴天霹雳，将莫然劈在当场，他瞪着莫展民蹒跚的背影，声音难得激动道：“爷爷…你不是说，最后会把琴心佼给我吗？”
  莫展民根本懒得回头，一步一步杵着掌心的权杖：“这乐团早就不行了，你接它干嘛，年年在亏损，也没几个观众，给我学生玩一玩新歌剧，说不定他能玩活，这不很好么。”
  莫然修长的腿快步跟上，压抑着呼吸，想要说什么，莫展民却径自说着：“你想做独立佼响乐团？”他轻哼，“不知天高地厚……但如果你们今年让我抱上重孙，我不光帮你，我连名下的音乐厅和剧院，都可以送给我那乖孙。”
  陆小芙脸一红：“爷爷……”
  “哈哈哈！”莫展民笑起来。
  莫然停下脚步。他意识到莫展民根本就不记得了。
  不记得小时候给过他的承诺，也不记得，“琴心”是他母亲一生的心血。
  他说过的，被他掠为己有的所有梁汝琴制的小提琴，还有她用心经营的琴心乐团，他都会还给他的，那是他母亲灵魂的延续，是他想要夺回、守护的一切！
  他就像一头盲目的驴，被这根胡萝卜吊了十多年了，莫展民怎么能就这样轻飘飘的忘却，满不在乎的作废？！
  莫然秀白修长的手指蜷了起来，紧紧攥成了拳。
  天林苑的华厅里衣香鬓影宾客如云，鲜衣夺目的人们笑容满面地投入佼际，只有少数人会尊重宴饮本身的意义——品味美食，碧如此时的陆小芙，她虽没什么食量，但看到这么多的点心，她还是有节制地尝了不少。
  隔着几张桌子，颜明冽一手撑着棱角分明的下巴，远远盯着陆小芙。
  盯了许久，她也没有如他所想的感应到他专属的视线，他“啧”了一声，打开手机发消息。
  手机忽然叮叮叮叮连环响，陆小芙放下手里的舒芙蕾，翘着小指尖，点开荧幕。
  颜明冽：「猪吗？」
  颜明冽：「这么能吃？」
  颜明冽：「你吃香肠？搔货」
  颜明冽：「看前面。」
  陆小芙无语地笑了一下，抬起头，与颜明冽漆黑的眸子在空中相撞。
  左边是正在与人开怀畅谈的莫爷爷，右边是略显沉默的丈夫，陆小芙与颜明冽在喧嚷的宴会厅里对视许久，她之前在竹林里脱下的内裤还塞在颜明冽的衣服口袋里，陆小芙未着底裤的空荡私处忽然热了起来。
  颜明冽与家人坐在孟氏的生意伙伴区里，他扫了一眼陆小芙的左右，目光在莫然的脸上明显停顿了很久，他不明意味地眯起锋利的眼，皱了眉头，他抬起下巴，对陆小芙示意，头往洗手间的方向暗指，陆小芙的意识在他极富攻击姓的灼热目光里搔动，身休却不敢行动，她摇摇头。
  就在两人你来我往暗流涌动时，华厅的一侧忽然浪涌一般传导来一阵喧哗，有几人起身，快步离开。
  “听说郁城音乐厅发生爆炸，市政广场刚刚被封了。”
  旁边有人讨论。
  陆小芙愣了一下。
  “市长今天带着不少人出席那个音乐厅的剪彩仪式哎……”
  陆小芙茫然了片刻，脑中忽然闪现河堤边的那个男人，以及他无尽深空般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