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味道迅速在整个房间内扩散，沈黎愕然地回过了身。
  “这是什么味道？”
  他的声音已不复刚清醒时的嘶哑，恢复了清冷的嗓音。
  蒋宏宣手里端着一个不大的铝锅，那铝锅似乎极热，他来不及回答，先把锅一下搁在了桌子上。
  紧接着搓了搓手，他才回道：“火锅的味道。”
  说着，他将铝锅的盖子揭开，更为浓烈的麻香气味扑面而来。
  “估计你一直待在北方，没吃过这个。这是我老家锦城特有的火锅，和北方的铜火锅不一样。快过来尝尝，味道特别好，尤其你的体质，吃一点会更快些暖和起来。”
  蒋宏宣拿了碗，捞了不少蔬菜和面条在碗里，又加了一大勺汤，推到沈黎面前。
  沈黎这会儿也真饿了，尤其香气扑鼻的食物还摆在面前。
  他拿起筷子，夹了一筷子面条送入口中。
  半晌后，他的脸色微微起了变化。
  “蒋叔叔，这……是你做的？”
  这会儿蒋宏宣也给自己盛了一碗，正大口吃着。
  听见沈黎的问话，他抬头啼笑皆非：“你蒋叔叔什么时候能有这么好的厨艺？当然不是我做的，是我家隔壁的一个小姑娘。那小姑娘，你也认识。”
  “苏云叶？”
  沈黎脱口而出后，忽地眉梢轻轻拧起：“徐洋都和你说了些什么？”
  蒋宏宣轻叹，自己只不过多说了一句，就被对方瞬间捕捉到了重点。
  对面的少年，性格和他父亲真的相差很大，或许更像他的母亲吧。
  “没什么，小徐就说……你似乎对她比较关注。我能不能问下，你和她是怎么认识的？”
  “机缘巧合。”
  简简单单四个字，说完后沈黎便专注地继续吃起碗里的火锅，没了下文。
  蒋宏宣看了他一眼，又收回目光，手里挑起一筷子的面，却半天没动。
  这个功夫沈黎已经把半碗都吃了下去。
  他探头看向蒋宏宣犹豫不定的神色，忽地笑了。
  “蒋叔叔，有什么想问的，您就直说吧。”
  他这样单刀直入，蒋宏宣反而不好意思起来，仿佛此刻该被盘问的是他自己一样。
  “你……调查那个苏云叶，是有什么打算么？”
  沈黎微垂下眼，长长的眼睫毛投下阴影，落在他的下眼睑上，让人看不清他眼中的情绪。
  “只是之前几次偶遇，我担心不是巧合，她是那边的人。不过徐洋已经调查过，她的背景很干净，和那边没有关系。”
  “仅此而已？”
  停顿了半秒，沈黎答道：“仅此而已。”
  片刻沉默后，他忽地轻笑道：“不过这个苏云叶的手艺真不错，要是以后能雇到我身边做厨子就好了。”
  说这话的他，难得流露出一点少年人本该有的调皮神色。
  蒋宏宣闻言哑然失笑：“雇那丫头做厨子？你想都不要想了。人家带着她母亲在一中附近摆了摊位，开始卖凉皮，现在卖辣椒酱之类的，据说生意很好。”
  “那……我要是和她把这火锅学会了，以后开店卖火锅怎么样？”
  蒋宏宣刚吃了一口蔬菜，差点没被呛着，咳了半晌才缓过去。
  “我也就是说说，别激动。”
  沈黎默默倒了一杯水，放在蒋宏宣手边。
  一顿火锅吃完，直吃得额头冒出细密的汗，沈黎感到先前发病时周身那股冰冷彻骨的寒意，早已被热腾腾的麻辣火锅给驱散了。
  “下次还吃这个。”
  沈黎忽地没头没脑来了一句。
  蒋宏宣愣了两秒，随即明白了他的意思。
  下次发病后还要吃这个。
  想明白这个意思，蒋宏宣隐隐感到胸口有些发堵。
  如果当初，没有发生那么多事情……该有多好……
  若是回到那个错误的起点，他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做出另一个选择，而不是像如今这样，眼睁睁看着却无能为力。
  *********
  一连几天，县城的天气都是阴沉沉的，时不时的便会下一场或大或小的雪。
  北风呼号着，吹得摊位棚顶猎猎作响。
  天气太冷，大家都躲在家里轻易不肯出门，摊位前的顾客少了许多。
  隔壁的面条摊，因为天气冷的缘故，客人更是几乎没有。
  卢红丽和罗昌两口子，在大雪刚下完的第二天，就决定暂时歇业，等待来年天气好转再出来摆摊。
  苏云叶家的生意，虽然不像面条摊那样，顾客直接少到没有，但降温导致的各方面影响，倒是不少。
  比如辣椒酱的储存，眼下就成了问题。
  温度降到零下，油辣椒还好，可辣椒酱却因为水分含量大，直接被冻成了冰坨。
  分装都成问题，更不要提卖了。
  “云叶，这可怎办好？”贺娟急得团团转，“不然咱们也把摊位停了，挂个牌子，让顾客去家里买吧。”
  没等苏云叶说话，贺娟先提议道。
  苏云叶有些惊讶地看了贺娟一眼，不错，现在她妈已经能独立思考解决办法，而不是一味等着她去解决，这是个好现象。
  只是……
  “这个办法也可以，只是咱家毕竟是咱们私人的地方，最好还是不要让客人直接上门。再说，他们在摊位这边买习惯了，突然换了地方，很多人或许嫌麻烦，就不再来了。”
  贺娟一想是这个道理，自己想得还是不够周到。
  “那……你有更好的办法了？”
  苏云叶点头：“与其让顾客上门，不如咱们自己上门。”
  “这是什么意思？”
  贺娟不解地问。
  苏云叶笑道：“意思就是，您留在摊位那边每天登记顾客的地址和购买数量，我负责把东西给他们送到家里去。”
  贺娟吃了一惊：“这能行吗？天也太冷了，你还要到处跑，太遭罪了，不行不行。”
  “妈，那您反过来想想，咱们嫌冷不愿意跑，那顾客更加不愿意这么冷的天还要多走一段路上咱家去买酱料。想把买卖做大做好，顾客至上那是必须的，咱们自己吃点苦受点累不算什么。”
  苏云叶这么一说，贺娟没法再反对了。
  道理确实如此。
  可她还是心疼女儿，一脸担忧地望着苏云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