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丽重重拍了下桌子，牙都咬碎了：“张志茹，如果阵亡的是东蛊门的人，你也是这样的态度吗？”
  “阵亡的人即便是我的父母，是我的未婚妻，我也是这样的态度！我相信陈昊天也是这样的态度！”张志茹将咖啡一口气喝光，重重放到会议桌上，盯着玛丽绽放怒火的眼眸，声音渐渐柔和下来，“尊敬的阁下，隐秘联盟建立过程中，天决用行动赢得了东蛊门和宗门的信赖，大家相处的时间很短可东蛊门真将天决当成一家人了，你们遭受重大损失我们心里也不好过，但我们必须冷静，此刻的你不是处在最清醒的状态，一旦形成决议，很快你便会后悔。”
  玛丽双手支撑着会议桌，揉着太阳穴：“张长老，我做事从不后悔，也承认发起报复行动的风险，可你有没有想过周公岛事件对军心的影响？”
  “想过，军心是可以通过手腕调节的......”张志茹话尚未说完，会议室的门被推开了。
  陈昊天轻轻关上会议室的房门，歉意的笑笑：“虽与规矩不合，我觉得我必须过来刷刷存在感。”
  张志茹赶紧站了起来，欲言又止。任我行赶紧拉了张椅子请陈昊天坐下，笑容非常不自然：“怎么不合规矩，你是天决前任首领，完全有资格坐在这里。”
  “我而今的身份是天机门三长老，跟天决没有半毛钱的关系。”陈昊天从王一统手里接过咖啡，见玛丽眼眶略有湿润，正色道，“这不是我认识的玛丽，我相信你以目前的状态出席隐秘联盟会议，不会提出合理的建议。”
  “阁下......”玛丽缓缓站了起来，低着头道，“我觉得我的建议没有问题。”
  “不！你的提议非常莽撞！”陈昊天敲着桌子，叱道，“若继续这种态度，你便不适合天决首领之位，永远记住，天决首领永远不能让私人情感左右自己的判断和分析，天决不是哪一个人的，是大家的，隐秘联盟也不是天决的，是属于隐秘世界全体武者的。”
  玛丽咬着红唇：“可是倩雪......”
  “这是战争，战争总会死人，莫说孙倩雪，即便我死在战场上也正常，关键是在战争中我们付出多少收获多少，战果是否有利于隐秘世界的发展！”
  “抽根烟吧。”张志茹递给陈昊天一根香烟，帮其点燃，一脸歉然，“我很想宰了邹九洲和王琳琳，遗憾的是，我没那本事。”
  “我也没那本事。”陈昊天冲张志茹点点头，示意大家坐下，轻轻言道，“从大华到利物浦这一路我都在思考一个问题，计划再精密一些能否阻止周公岛事件的发生，答案大家心里都清楚，这是不可能的，秦如烟凭借尊者之力能消灭三大仙门一路人马，我们的先进科技在尊者眼里真的什么都不算，我们的战士在他们手底下是一只又一只待宰的羔羊。”
  会议室内一阵沉默，纵然这个事实说出来让人难以接受，却是客观存在的现实，仙级高阶巅峰武者太强了。
  “我犯了个错误，在制定计划的时候，将天决的科技实力发挥到极致，这在一定程度上为计划的实施造成了很大的便利......”
  “阁下！这项计划是隐秘联盟的共同决定，跟你无关！”玛丽强调道。
  “不！你错了！”陈昊天环视四周，下面的话语很是中肯，“在座诸位谁都不能否认，最终计划的制定和实施我是施加了影响的，我就是大家心中那个挥之不去的影子，由此才有了南海诸岛之战，如果不是我们投入力量过大，胜负也不会过早呈现，或许王琳琳的报复行动也不会如此惨烈，总而言之，天决不应该参与仙门大战，是我硬生生将天决绑在仙门大战的战车之上。”
  一旁不发声的王一统敲敲桌子：“此次仙门大战，天决纵有损失依然是获益者，排除尊者的因素，而今四大仙门有力量对隐秘联盟发起冲击的势力已不复存在，准确来说，我们在隐秘新世界的进程中又向前大大迈了一步，天决战士的牺牲是值得的，但是......”
  王一统冲玛丽歉意的笑笑：“但是报复行动是无比愚蠢的。”
  玛丽端着咖啡，小小抿了口，心情气和的回道：“不作为是怯懦的。”
  “要作为！”陈昊天将香烟狠狠摁灭在烟灰缸，“此次仙门大战，我难辞其咎，从今往后不管天决还是隐秘联盟必须将我彻底排除在外，隐秘联盟不参与最终的尊者之战，尊者主动找隐秘联盟麻烦的可能性不大，若他们真不依不饶，成！隐秘联盟是抓不住尊者，不过尊者的族人凭借隐秘联盟的情报能力，查清楚不难吧？兔子急了还咬人，他们真不厚道，届时别说咱卑鄙。”
  张志茹和任我行眼前旋即一亮，对啊！老想着报复仙门驻地绞杀门人，怎么没想到从尊者的家人着手......呃，好吧，祸不及人家是俗世暗黑势力都恪守的准则，真那么玩便全乱套了。不过这未尝不是一种制约对手的法子。
  见大家默不作声，陈昊天紧跟着道：“天决和隐秘联盟要发动一切宣传手段，将责任尽量向我身上推，告诉大家一个真实的陈昊天。”
  见玛丽张嘴要抗议，陈昊天示意玛丽听他说完：“隐秘联盟是为大家的利益服务的，不是某一个人或者某一方势力服务的，隐秘联盟战士要崇拜的不是哪一个人或者哪一方势力，而是程序和规则，事实证明，只有不断完善不断进步的程序和规则，才是社会稳定坚定的保障，才是所有的民众利益的保护伞，更是社会走向文明自由的标志，仙门大战让仙门付出了惨重的代价，正像王先生说的那般，隐秘联盟打造新秩序的障碍基本清除，这是崭新的开始，也是隐秘联盟真正走向公正民主自由的起点。”
  尊者追求的绝不是霸权，而是武道修为更上一层楼。周公岛事件可以看成是对天决的惩罚，否则凭借邹九洲和王琳琳的力量，会对隐秘联盟展开更疯狂的报复，而其他仙门的尊者，也断没有放过天决的必要。
  张志茹和任我行对看一眼，深觉这般处置略有不妥。陈昊天为天决所做的贡献大家是看得见的，陈昊天为了推动隐秘新世界的发展，不仅现在在做牺牲，以后很长一段时间，他也是打造隐秘新世界的中坚力量，剔除他的影响抹去他的贡献，甚至刻意抹黑，这不地道。
  王一统又点燃一根红塔山，缓缓站了起来，冲陈昊天深深鞠躬：“尊敬的陈昊天阁下，我代表天决谢谢你为天决做出的所有牺牲，或许一时大家会忘记你，可隐秘世界的历史会给你最公正的评判。”
  陈昊天冲王一统微微一笑：“你办事我放心。”
  “我们不需要英雄，我们需要的是规则。”王一统对张志茹和任我行道，“纵然这个说法会牵扯到许多复杂的政治命题，可我们不得不承认一个超脱的存在是社会稳定的隐患，是公正和自由的绝对威胁。”
  张志茹思忖老大一会儿，无可奈何的笑笑：“真特么扯淡，一方面拼命抹掉你的贡献，另一方面你还要为隐秘新世界清除掉最后的障碍，陈昊天先生，难道你就没有一点私心吗？”
  “有啊，怎么没有？”陈昊天双手按着桌子，眼前浮现的一会儿是少时的美好，一会儿是跟吉野亚衣在海滩漫步的场景，“我青梅竹马的女友死了，在我心中最干净的女孩陨落了，这一切的一切难道不是特权作怪，不是强势所为？约束不是万能的，至少要让一些强势的人知道惧怕，由此悲剧也会少很多，她们俩的离开让我看透很多东西，也明白很多道理，我的悲剧不能在上演，至少不能在我下一代身上上演。”
  陈昊天苦苦一笑：“我也不知道这样说对不对，理由充分不充分，我跟你们不同，我没知识没文化，只是觉得这样折腾，应该能折腾点儿光明出来。”
  “我们会沿着这个方向继续折腾。”王一统走到门口，拉开会议室的房门，做了个请的手势，“对不起，陈先生，接下来要进行的是隐秘联盟最高首脑会议，根据规则，你不该出现在这里，我想你的话也说完了。”
  “好的。”陈昊天走到王一统身前，拍拍他的肩膀，“我真的不是很喜欢你。”
  “我也是。”王一统会心的笑笑，“隐秘联盟会排除你的影响力，但你在隐秘联盟产业中的股份依然存在。”
  “隐秘联盟是个讲道理的地方，你们无权处置我的个人资产。”陈昊天关上房门后，脸上的笑容旋即消失殆尽。
  透过窗户，看着天决利物浦总部，陈昊天突然觉得很陌生很陌生。划上句号吧，为自己好，也为了别人好。
  陈昊天推开窗户，趴在床沿上，看着利物浦浓郁的夜色，嘴角挂着孩子般单纯的笑容，似乎深深夜色中有个女孩正对着他笑，她的名字叫孙倩雪，好像还有吉野亚衣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