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单单是亲姐姐，听说她连亲生爹娘都不认，自打出嫁就再也没回过娘家呢！”
  “真的假的？那她怎么还有脸在巷尾开书肆？卖的还是读书人的东西呢！”
  “这有什么没脸的？为了赚银钱呗！再不然就是为了博博好名声。”
  “别说，就因着她平日里都呆在书肆，我还当她是书香门第的小姐呢！”
  “谁不是？我瞧着她还会读书识字，一直觉得她是个知书达理、温柔贤惠的。”
  “所以你们都被骗了呀！我就从来没觉得她是什么好货色。这年头哪有女人家家的在外面做生意的？”
  “我也觉得她不是什么好东西。不就是开了一家书肆么，扯着虎皮唬弄人，指不定暗地里做了多少见不得人的龌龊事。”
  ……
  相比当初在五水县的时候，许小芽一贯有李家婆子护着，跟周遭的邻居相处也还算融洽，彼此都能互相笑着打个招呼。
  而今来了府城，因为许小芽本就不是特别擅长家长里短套近乎的关系，跟巷子里的这些妇人么自然而然就少了很多接触和交际。
  加之许小芽才刚搬来，又忙府里、又要开书肆，确实无暇在外面走动，所以很容易就被许如心搅浑了/池/水，带起了节奏。
  偏生许小芽近日因着不怎么舒服，连书肆也没去，就更加跟外界少了联系。于是乎，她真的是一无所知，丁点的风声也没听到。
  不过跟在五水县的时候一样，李家在府城也是有一定地位的。外面的流言蜚语传的多了，自然就传到了李夫人的耳里。
  “岂有此理！怎么可以信口胡说，败坏他人名声？”许小芽在李夫人心里是个好的，李夫人毫无疑问就偏向了许小芽，“你们再去打探清楚，到底是谁在外面乱传的这些胡话？把藏在背后的恶人给本夫人揪出来！”
  李夫人的心腹婆子立马领命而去，很快就传回了真相。
  “许如心？还是一位举人的娘子？”皱起眉头，李夫人怎么也没想到，背后的人居然会是这样的身份。
  举人已然不是小人物了，举人的娘子哪里可以在外面胡说八道？莫不是真以为自家夫君当了举人便无所畏惧，可以肆意妄为了？
  “夫人，是之前的娘子。而今那位王举人的娘子是张家小姐。张家小姐，夫人您也认识的。就是咱家公子在五水学院的夫子、张夫子家的千金。”兜兜转转竟然是熟人，李夫人的心腹婆子也是一脸的吃惊。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怎么被你说糊涂了？到底谁是谁的娘子？既然张家小姐是王举人的娘子，眼下这位又是哪里冒出来的？之前的娘子，那就是被休弃了？还是和离了？既然都有了新的娘子，怎么还能跑来府城闹事？不是说她是跟王举人一起租住在咱们这条巷子的附近？”李夫人虽然很是精通后院内宅，却也有些招架不住这么复杂的关系，主要还是一时间没能理清楚。
  随即，心腹婆子就开始认认真真跟李夫人讲起了王锦言、许如心和张倩儿三人之间的瓜葛。
  “所以这王举人跟许如心到底有没有和离？”李夫人大致听懂了，王锦言和张倩儿而今肯定是夫妻关系。但是许如心也一直没有离开王锦言，甚至还住进了张倩儿陪嫁的府宅之中，直让李夫人瞠目结舌。
  换了他们李家，可不准许这种没规矩的事情发生。简直是有辱门风，传出去都是被人笑话的。
  “据老奴猜测，应该是没有。”心腹婆子也是见惯大世面的。别的不说，单就许如心这一而再蹦跶的得意劲儿，就不像是被王锦言休弃的模样。反之，许如心更像是时刻等待机会准备将张倩儿赶走的原配。
  “这都什么糊涂事儿？真真是自己的名声都不要了？”李夫人是真不大能理解王锦言一家人做的事情。相应的，她对许如心的印象也就不可能好了。
  “夫人，咱们要不要管管这事儿？”站在心腹婆子的立场，她是不想掺和这件事的。毕竟都是外人，跟他们李家完全不相干。
  “管管吧！”李夫人长叹一声，吩咐道，“多的也不用做，你就出去帮忙传几句，别让外面那些人尽说些于娘子的不好。于举人日后还要科举，于娘子的名声很重要。”
  “老奴领命。”有了李夫人出手，心腹婆子当即出去做事了。
  随即，巷子里沸沸扬扬的传言就又变了：
  “听说了没？上次来咱们这儿瞎传那些话的人居然跟于家有仇呢！”
  “真的假的？什么仇什么怨？怎么还跑到咱们这儿乱说话了？”
  “还能是为什么？见不得于家娘子好呗！于家娘子可是举人夫人，还自己有一间书肆，日子过的不比咱们这些人自在？”
  “那咱们岂不是误会于家娘子了？我就说么，于家娘子瞧着性子挺好的，是个好相处的。咱们之前真不该说那些难听的话。”
  ……
  当然，有意识到自己不对的，更有坚持觉得自己没错的：
  “管她有没有恩怨，苍蝇不叮无缝的蛋。那于家娘子真要是没问题，能被人抓住话柄？”
  “就是就是。我还是觉得于家娘子自己很有些装腔作势。咱们在这条巷子住了多少年了，何曾见过有哪个女子开书肆的？”
  “这话说的在理。真要是个贤惠的，干嘛不老老实实呆在家里，非要在外面抛头露面？”
  ……
  外面流言和风向一而再的转变，许小芽却是丝毫不知情，于书楷也不知道。
  许小芽这个人本就性子内向，能够一直呆在自家院子里不出门。于书楷则是整日忙着去大儒那里读书，委实跟巷子里这些妇道人家没有任何的交集。
  乃至于许如心折腾来折腾去，本以为能好生给许小芽一点教训，最终却还是失败了。
  不可能！几日后特意来打探风向，等着看许小芽笑话的许如心带着满腔愤慨，怎么也没办法面对她一番辛苦和努力竟然全都白费的事实。
  实在被逼无奈，许如心跺跺脚，索性再度敲开了于家府宅的大门。
  这一次，于书楷没在家，许小芽在。
  “小芽妹妹！姐姐真的是太想你了！你怎么来府城也不跟姐姐说一声的？你知不知道姐姐有多着急、多担忧？”终于见到许小芽，许如心如愿以偿，当即想要扑向许小芽。
  许小芽下意识就避开了许如心。先不说她肚子里怀着孩子，单说她对许如心的排斥和戒备，已然足以让许小芽拒绝许如心的所有碰触了。
  没能顺利抱到许小芽，许如心并不意外。她跟许小芽本就不是什么真正的情谊深厚，与其说是亲姐妹，不如说是互相有芥蒂和埋怨才对。
  所以，许如心很快就调整好心情，冲着许小芽笑了笑：“小芽妹妹，姐姐现下也搬来府城了。咱们姐妹是真的有缘，不管是在上米村还是五水县，亦或者现在的府城，咱俩都能碰上，还能住的这么近。你说，咱们以后是不是该走的更加亲近？”
  “不必。”冷冷的看着许如心，许小芽不客气的摇摇头，回道。
  “小芽，你不要每次都对姐姐这么冷漠么！姐姐知道，当初咱俩还在娘家的时候，姐姐确实有很多地方做的不对，也很不好。可姐姐而今已经知道错了。姐姐跟你道歉、赔不是，好不好？”小心翼翼的看着许小芽，许如心很努力的斟酌着措辞，生怕惹怒许小芽，让她的计划全部落空。
  “不用。”许小芽很了解许如心，也很有自知之明。不管是嘴皮子功夫还是勾心斗角，许小芽都不如许如心。
  故而，许小芽什么也不想说，也不想接许如心的各种算计。任凭许如心耍任何手段，许小芽都是冷淡回应，并不接招。
  “小芽，你是不是还在生姐姐的气呀？姐姐真的知道错了。而且姐姐不也已经补偿你了？要不是姐姐，你哪里能嫁给于书楷？姐姐别的不说，于家的亲事再怎么说也比王家好吧！”许如心这话是很有些掏心掏肺了，也说的很是真挚。
  “于家自然比王家好。”这个问题毋庸置疑，许小芽是肯定的回答，也不会反驳。
  “对吧！”许如心忍不住就笑了起来。说了这么多话，她终于得到了许小芽的回应，她自然异常激动，“妹妹也觉得，姐姐已经做出补偿了是不是？那妹妹是愿意原谅姐姐了？咱们姐妹俩可以和好如初了？”
  “我们两人之间从来都没有姐妹情深，又哪里来的和好如初？”许小芽是真的不怎么理解许如心到底为何对她这般执着，“你我而今已经各自嫁人，你为什么非要缠着我不放？我没有招你，也没有惹你，不是吗？”
  “小芽，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姐姐来找你，就简简单单是想要跟你找回姐妹亲情。以后咱们互相之间多多走动，彼此互相照拂，不好吗？”许如心尽可能的说着好听话，寄望能够打动许小芽。
  “我没有误会。”摇摇头，许小芽的态度和立场极其鲜明，“许如心，你我互相之间以后都别再来往和走动，彼此就当不认识，不好吗？”
  “不好！”同样的问题，许如心比许小芽激动多了，嗓门也很是响亮，“许小芽！你不能这样无情！不能这样冷血！你明明就是我的亲妹妹，我明明就是你的亲姐姐！咱们身上流着一样的血，怎么能够说不认识就不认识？就因为咱们而今都嫁了人，才更应该守望互助，不是吗？”
  眼见许小芽一脸的无动于衷，许如心的情绪颇为激动，一声高过一声：“许小芽，你就真能保证于书楷能始终如一的对你？你怎么就知道，于书楷不会变成第二个王锦言？你在五水县的时候，难道没有亲眼看到王锦言是如何对我的？我能落到现在的下场，你难道就不会？”
  “对，我不会。”许小芽轻笑一声，言语间尽是对于书楷的笃定和信任。
  “话说的好听，你当然不希望于书楷变成第二个王锦言。可许小芽你要知道，这世上并非所有的事情都能如你所愿？我当初不也是认定了王锦言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人，所以才费尽心机的嫁进了王家？我难道不希望有好日子过？可结果呢？需要我再重复一遍给你听？”许如心最看不惯的，就是许小芽一副比她过的好的模样，直让许如心恨得不行，也着实嫉妒。
  “你跟我不一样，我夫君跟王锦言也不一样。”许小芽并没有许如心那么多的话，但她的态度远比许如心坚定，也更加的坦然。
  “你现在当然有底气说这种话。可你又怎么知道，于书楷现在拜的那位老师家里是不是也有一个待嫁的女儿？”嗤笑一声，许如心的脸上尽是嘲弄和不屑，“王锦言离开上米村的时候，也没告诉我，他去了五水县就会另娶别的女子，甚至会给我写休书呀！要不是我反应快，及时怀了孩子，而且顺利生下了王家的嫡长子，你觉得我现在过的会是怎样的日子？”
  “我夫君的老师家里没有待嫁的女儿。”许如心说的其他话，许小芽不予置评。但是那位大儒的人品，许小芽不怀疑。对于书楷，许小芽就更加百分百信任了。
  “什么？没有？”许如心不敢置信的看着许小芽，下一刻又很快反应过来，“他家里没有，你怎么知道他亲戚家没有？指不定就有什么侄女、外甥女在等着嫁给于书楷呢？”
  “真不用你费这个心。我夫君没有休妻另娶的想法，更加不会抛弃我们母子。”许如心说，她的仰仗和底气是孩子。可许如心似乎忘了，许小芽也为于书楷生下了儿子。
  更别说，于家人对许小芽可比对许如心在王家的地位高太多。哪怕不单单提小福禄，许小芽自己也有底气跟于书楷叫板，不准许于书楷另娶她人。
  “小芽，你让我这个姐姐说你什么好？姐姐的前车之鉴就摆在你的面前，你怎么偏偏就是不肯相信？你难道忘了，姐姐当初也是这般自信的，笃定王锦言不会对不起姐姐？可血淋淋的事实就摆在你我姐妹二人的眼前，你怎么还故意假装没看见呢？”许如心很是努力的跟许小芽苦口婆心，一方面是为了讨好许小芽，另一方面就是想方设法挑拨许小芽和于书楷的关系。
  说句难听的，许如心巴不得于书楷学王锦言那一套。只有这样，许小芽才会落得跟她一样的下场，她才能顺利从许小芽身上得到好处。
  第123章 更新
  许小芽不是许如心肚子里的蛔虫, 也不懂许如心到底想要做什么。可许如心说的这些话，对许小芽没有丝毫的震慑力。
  许小芽不相信许如心说的，也全然不想理睬许如心说的：“你们王家的事情, 跟我们于家没有丝毫关系。你不必大费周章的说给我听, 我不感兴趣, 也不会入心。”
  “小芽, 你是真的一丁点的警惕和戒备都没有，你……”许如心还想说话，却被许小芽打断了。
  “送客。”许小芽一声令下, 自有家里的下人要赶许如心走。更多的，许小芽不想听, 也懒得理睬。
  “我不走！小芽你听我说, 我是你亲姐姐, 我不会害你的。我……”许如心顿时就变了脸色。
  “许如心。”神色认真的看着许如心, 许小芽指了指自己的肚子，“你觉得，我现在的底气够了吗？”
  “你又有喜了？”不敢置信的看着许小芽的肚子，许如心整个人都崩溃了。
  怎么会？许小芽怎么可能又怀孩子了？她的肚子都还没动静, 许小芽凭什么又抢先了？
  “许如心，我家小福禄都多大了？我而今怀孕，有什么问题吗？”许小芽并不觉得自己的孩子生的多么勤。至少对她自己来说，并未做到以前经常在村里听到的“三年生俩”。相较很多长辈, 她绝对不是称职的儿媳妇。
  不过于大娘从未催过许小芽, 许小芽的日子一直都过的很自在，也很清闲，没有丝毫的心理负担，也不觉得很有压力。
  而今她又怀孕了, 许小芽自然就更加安心了。
  “不可能！假的，绝对是假的！”许小芽的语气太像是真的了，许如心大受打击，说什么也不愿意相信。
  许小芽居然又怀孩子了！怀孩子了！许小芽为什么就能命这般的好？她不甘心！不答应！
  明显看出许如心的脸色很是不对劲，反应也过大，许小芽就更加提防和戒备了。再不想理睬许如心，直接就转身回屋了。
  “许小芽，你别走，你等等！我还有话要跟你说！”许如心当即就想追上去。
  然而很可惜的是，许小芽并没有给许如心这个机会。许小芽自己的动作就很快，一回屋就利落的关上房门，顺便去督促正在认真写字的小福禄。
  院子里的于家下人更是不客气。任凭许如心如何叫喊，他们都态度/强/硬的将许如心赶了出去，一点情面也没给许如心留。
  就这样被赶出来，许如心当然觉得尤为丢脸。更让她火大的是，许小芽根本就不为她所动，她所有的算计都落空了，实在可恶。
  偏偏就在这个时候，于家左邻右舍的女眷们都听着动静，好奇的围了上来：
  “怎么了？这是没谈拢，被赶出来了？”
  “不至于吧！于娘子怎么说也是举人的夫人，竟然如此没规矩吗？”
  “上门就是客，居然把客人赶出门，这于家真是不知礼数。”
  “听说于举人本来就出身不高，这位于娘子也是乡/野/村/妇吧？到底还是上不了台面。”
  “什么？于娘子的出身不高？那她怎么还会读书识字？”
  “别是骗人的吧！我瞧着她坐在书肆里装的像模像样的。”
  “这都能装的出来？书肆可都是卖笔墨纸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