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意如曾经是最好最温柔的女人，现在也是。不过人是会变的。从前的安妞羞涩含蓄，现在的她变得有点直接。
  正如从前的小野哥很会耍流氓，现在的老李却变的有点老实。他闻声抬头看了女人一眼又迅速低下头去。两个相互思念的男女，目光碰撞在一起。那是老李熟悉的目光。温暖，知性，竟仿佛能照见他心中的隐忧和犹豫。
  鬼使神差的走到这里，不就是想看一看她吗？老子为什么要逃避？一个声音在内心深处对自己说。另一个声音随即回答：你忘记了火云吗？忘记了白无瑕吗？就算你全都忘记了，也不该忘记青帝望获说的话，你命如孤星，生来与孤独为伴，走近你的人都不会有好结果。
  心中两个声音一番激烈天人交战。终于理性还是战胜了欲望。
  老李直勾勾盯着踩在拖鞋里的，白生生，嫩乎乎，秀气剔透的脚丫，咽了一口唾沫。
  “原来你还没想好，没关系，我可以一直等下去。”女人像一阵风轻飘飘掠过，道：“别以为那些车都是来找闺女的，我虽然又老又寂寞，可还没老到没人惦记的地步，如果我寂寞到没办法忍受，说不定哪一天某人头上就要泛点绿了。”
  看着她曼妙丰盈，一步三摇的婀娜背影消失在巷子尽头。终于轻轻叹了口气。
  上午工作的时候想起安意如的话竟有些神思不属，搞错了两道菜，下班的时候被那个小鼻子小眼的厨师长罚了一周的薪水。原本就入不敷出，这下子雪上加霜，干瘪的荷包更瘪了。
  移民生活大体有两种，一种是自食其力，无论怎样都想办法找一份工作，用体面的方式实现自给自足，另一种就是去领政府的救济金，然后吃拜尔公司提供的廉价垃圾食物。老李必然不屑于后者。
  忽然有点后悔早上经过医馆的时候为什么没跟那娘们儿要点钱。九区一家印度裔移民新开了一家超市，开业酬宾大减价。吗的，偏偏这时候囊中羞涩了。想到这里，忽然无名火起，一切都是从那个时刻开始的。敢让老子的头上染点绿，这种念头想一想都罪不可恕。
  老李回家的路上，故意经过道医馆，所有停在那里的车子，每辆车貌似云淡风轻的怼了一拳。然后便背着手回家了。
  一阵风吹过，十几辆价值不菲的豪车全都散乱成无数零件碎片。
  安意如隔着窗户看着某个胡子邋遢的家伙背着手，趿拉着拖鞋鬼祟猥琐的背影，又好笑又可气。这无耻之徒骨子里变化不大，狡诈凶狠的另一面其实是个长不大的孩子。
  老李背着手，溜达回到地下移民城，老远就看到入口处停着一辆车。
  凌志太古巨龙，市价九千万联盟币，这笔钱相当于量子时代之前的货币的九十倍等价。即便如此却依然是有价无市，据说这是拥有量子聚变武器系统的超级战车，全球只造了十五辆。轴心同盟国的元首是个超级车迷，一直想要采购一辆，通过各种渠道想了很多办法，却始终未能得到。
  联盟国境内，够资格乘坐这辆车的人绝不超过十五个。
  车门开着，里边身着共和国军方唯一四星大将服饰的中年男人的目光正注视过来。
  老李叹了口气，别人的面子可以不给，亲娘舅还是要给几分薄面的。更何况他跟陈炳辉之间还不止这一层关系。
  “你这有点太不低调了。”
  “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事情比较急，别人请不动你。”
  “长话短说。”
  “放心，这周围已经戒严，不会有人看到你我谈话。”
  “我的意思是，你耽误我的时间太长，会误了我的大事。”
  “你的大事？”陈炳辉顿时颜色更变。以他今时今日的地位能力，这世上能让他变色的事情已经很少，但李牧野都说是大事，考虑到当下非常时期，他自然而然的引起了重视，问道：“什么事？”
  “跟你没关系，你还是先说找我什么事。”
  “龙公明那边遇到大麻烦了。”陈炳辉道：“从上个月第一起入侵事件以来，全球海平面平均上涨了十五米，东瀛行省本周一也出现一头怪物登陆事件，龙公明亲自操纵自制机甲武器与之作战，付出了极大代价后才把那巨怪制服，那东西懂得利用火系原力，而且会说话，宇宙语言专家破译了它说的话，十天之内，它们的大军就会杀到，届时，东瀛行省将会从地表世界上被抹去。”
  “这不是挺好的吗？”李牧野道：“咱们年少那会儿经常做这样的梦，这回总算美梦成真了。”
  “东瀛现在已经是咱们的一个省，而且是最重要的一个，你知道它每年能给我们带来多少......”
  “打住，我对整个不感兴趣。”
  “那就说点你感兴趣的，你的好朋友龙公明已经决心誓死捍卫联盟国最重要的行省。”
  李牧野道：“不至于吧，老龙的磁场原力不是吃素的，他在人工智能和机甲研发领域的实力不在施罗德之下，东瀛那边的工业基础很好，他手底下强将无数，应该有一拼之力。”
  陈炳辉道：“这么告诉你吧，他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捉住的巨怪，只是归墟怪物军团的一个哨兵。”
  “嘿嘿，那就比较难搞了。”李牧野忽然想起了很多年前在南极地下城看到的那幅壁画，道：“你们是不是已经打算好要动用量子聚变级别的武器了？”
  “如果东瀛前线扛不住，迫不得已，为了保住本土，也只能这么做了。”
  “你跟我说句实话，事情是不是比你说的还严重？”李牧野笑着问道：“联盟高层的首长们是否已经做好了撤离进入太空的预案？”又道：“当初你们没有选择世界大战，而是默契以区域强国为核心，组建了三大盟国，是不是在那时候就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这是最高机密，你觉得我该怎么跟你说？”陈炳辉面色一沉，又道：“不该问的不要问，问了也白问，总之你记住了，如果有需要，我会给你准备一张入场券。”
  “免了吧，我觉得这里挺好的。”李牧野摆手道：“其实你不说我也猜得到，归墟之门开启，距离天启王苏醒的日子也不会远了，以人类所能达成的现有文明水平，如果不想被重启文明，就只有逃离这一个选项。”
  “你说的这一切都只是预测，距离发生还很远呢，你我今生都未必有机会看到。”陈炳辉道：“现在就说撤离地球，进入殖民太空时代还为时过早，我们还有机会阻止悲剧重演，现在最重要是全人类的强者都团结起来共同对抗归墟的入侵。”
  “你了解归墟的来历吗？”
  李牧野忽然问道。随即又摆手阻止陈炳辉回答，抢白道：“别跟我说你们那些所谓的科研专家考古学者们凭空臆想的说辞，我这么告诉你吧，归墟其实是一座新生的宇宙，盘古开天辟地不只是传说，地球就是孕育这个新宇宙的培养舱，也是从那个宇宙空间抵达咱们这个空间的一道门户，随着它不断膨胀，会受到门户这边的世界的吸引，而我们会首当其冲被吞并。”
  又道：“不过你也没什么好担心的，这个过程也许要持续几百万年，也许更久，反正咱爷们儿是没机会看到了。”
  “你告诉我这个是什么意思？”
  “意思再明白不过了，别抵抗了，趁早想办法撒丫子撩吧，就算暂时能挡住它们的入侵，把那道门关上了，再过几千年它们还会卷土重来，到那时进攻的力量只会比今天更强大千百倍，反正都是要沦陷，何苦折腾呢。”
  “全是屁话！”陈炳辉不悦道：“我现在就要你一句话，帮不帮这个忙！”
  “我要说不帮呢？”
  “那我只能说，我对你很失望！”
  “失望就失望吧。”李牧野看一眼身后广场的时钟，决定立即结束这次不愉快的谈话。与其替这帮大佬们当炮灰阻止归墟入侵，还不如关心一下自己眼前的生活。这会儿超市酬宾早就开始了，不知道还能剩下多少打折货。
  “龙公明的超级机甲需要原力觉醒者来操纵才能发挥最大威力，所以我们已经征集了首批原力觉醒自愿者，李麦和安意如都将在受邀之列，除非你......”陈炳辉顿住不说，神态肃然又道：“你当然可以选择袖手旁观，你也可以质疑我们对民族存续大业和自身利益之间的取舍态度，但我要告诉你的是，在确保全民百分之五十成功移民太空之前，我陈炳辉绝不会撤离，如果我还能活一百年，我就会留在这里战斗一百年！”
  “我有四个条件，第一，不能公布我的身份；第二，我不接受任何人的指挥，也不准备接受任何指挥岗位，第三，我会用自己的方式参战，不需要什么超级机甲，打退这一波攻击后，我就自行退出。”
  “第四呢？不是一共四个条件吗？”
  “钱，立刻马上给我几十联盟币。”
  “你要这么一点儿钱做什么？”陈炳辉感到诧异，但还是从兜里将随身携带的少量现金全部交给他。
  李牧野拿了钱，二话不说，转身就走。身后传来阿辉哥焦急的呼喊：“明天早上，宗教办的林国羽，特调办的黄永昊，巡警总部的姬雪飞会组建三支队伍开赴前线，你可以自由选择其中一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