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小梦觉得自己身上仿佛压了一块巨石，动弹不得，又喘不上气来。眼皮也重重的，任凭她怎么努力也睁不开。
  朦胧间，她似乎听到了身旁有人在低声的说着话，虽然刻意压低了声音，她却还是反复听到了“孩子”两个字。
  孩子？她肚子里的孩子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这么想着，她猛地睁开眼，引入眼帘的是花白的天花板和刺鼻的消毒水味。
  “我……”她唇瓣开合，一张口，嗓子立刻沙哑的说不出话来。
  一旁的厉漠谦见她醒了，立刻上前一步，握住她的手，激动的说：“小梦，你醒了？”
  “我在哪？”她十分虚弱的问道，头痛的仿佛要炸裂一般。
  厉漠谦有些惊讶，因为之前医生有说过秦小梦可能会出现轻微脑震荡的现象，如今看来，她的记忆确实有些模糊。
  “你遇到了事故，现在在医院，你感觉怎么样？”
  秦小梦单手撑住太阳穴，脑袋里满满的都是轰鸣声：“我刚才好像听见你们在说……孩子？”
  她这么说着，突然反应过来，情绪激动的一把抓住厉漠谦，喘着粗气问：“孩子怎么了！”
  厉漠谦将她稳定住，沉声道：“孩子没事，你别激动。”
  秦小梦呆呆的躺在床上，随着头脑的清醒，那些熟悉的记忆一点一点全都重新回到了她的脑海中。
  她想起自己和陆远航去工地，为了救一只猫，被倒下来的房子掩埋了两天一夜，没有阳光，没有温度，有的只是疼痛和冰冷……
  “你骗人！怎么会没事！”她突然坐起来，一把抓住厉漠谦的手疯狂的大喊，“你骗人，我被埋在那样的地方，肚子里的孩子怎么会没事！”
  说完，她便转头看向医生，用一种几近癫狂的语气大声道：“医生，医生你告诉我，我的孩子是不是没了，你告诉我啊！他是不是没了！”
  医生赶紧冲身后的护士使了个颜色，护士们迅速上前将失控的秦小梦按住，打了一针镇定，秦小梦瞳孔涣散的躺在床上，嘴里依旧在喃喃自语：“孩子，我的孩子……”
  医生眼中有些许不忍，却还是上前一步，弯着腰对秦小梦低声道：“太太，你的孩子没事，我们保住他了，你现在只管安心养伤，好吗？”
  “我不信……我不信……”两行清泪从秦小梦的眼中流出，她现在已经神志不清了，她觉得所有人都是在骗她，孩子肯定没有了。
  看着这样绝望的秦小梦，厉漠谦的心痛的仿佛要撕裂了一般。他半跪在秦小梦的床前，握住她冰凉的手，低声道：“小梦，都是因为我才让你受了那么多苦，往后的时间，我会一点一点像你恕罪的。”
  医生看到厉漠谦跪在地上，上前一步，小心翼翼的劝了一句：“厉总，太太既然已经没什么大碍了，您就先跟我去把手上的伤口包扎了吧，已经溃烂的很严重了，再不上药，可就要截肢了啊！”
  厉漠谦背对他，头也不回，冷冷的开口道：“都出去，我要陪着小梦。”
  “厉总！”
  “出去！”
  医生无奈的摇了摇头，吩咐护士把包扎伤口需要用的纱布和药都留在了病房，纷纷退了出去。
  病房内，秦小梦睁着空洞的双眼别过头去望窗外，厉漠谦静静的坐在一旁，为她剥桔子。
  橘子清香的味道弥漫了整个病房，秦小梦的眉头皱了皱，却依旧没有动作。
  “小梦，你以前最喜欢吃橘子了。”他仔细的将橘子瓣上的白色去掉，搁在秦小梦的唇边，秦小梦别过了头，并没有做出任何回应。
  厉漠谦也不恼，唇边挂着抹苦涩的笑：“小梦，你是不是特别恨我，特别想杀了我。”
  他长吁一口气，望向天花板：“我做了那么多错事，我杀死了我们的孩子，把你送进监狱，还对你的父亲见死不救，这些随便拿出来一件都够你恨我一辈子的了，可我偏偏全都做了，我还真是个令人讨厌的人吧。”
  “所以你才那么害怕让我知道你再次怀孕的事情，害怕我会再次对我们的孩子下毒手。”
  秦小梦的睫毛闪了闪，像是听到，又像是没听到，没有说话。
  “你知道我为什么对你那么坏吗？”他继续说，“因为我一直以为，两年前救了我的人，不是你，是秦如惠，我没有因为她救了我而爱上她，却因为救我的人不是你而去痛恨你，故意对你更加冷漠刻薄。”
  “因为我觉得，你明明嘴里说着喜欢我，却什么都不做，你的喜欢太廉价。”
  “可这一切都是我想错了，明明就是你拼死将我从车祸中救出，明明一直都是你对我一心一意，可我却将你的真心丢在地上，反复践踏。”
  他用手捂住脸，一字一句的将这些话全都说出来。
  秦小梦的手指动了动，在厉漠谦沉默的时候，突然开口道：“我想吃橘子。”
  厉漠谦掩在面上的手猛地颤抖了一下，他惊愕的看着秦小梦，以为是自己听错了，直到秦小梦看向他，面无表情的又重复了一遍，这才反应过来，将手中剥好的橘子瓣全都递给她。
  秦小梦机械的将橘子塞到嘴里，真甜，可她的心，却是苦的。
  “厉漠谦。”她哑着嗓子开口，“你跟我说实话，孩子真的还在吗？”
  厉漠谦斩钉截铁的点头：“相信我，孩子保住了。”
  只是……
  厉漠谦没有告诉秦小梦，因为在那样恶劣的环境中待了太久的时间，她肚子里的孩子虽然保住了，却很有可能是畸形儿，或者天生体弱。
  他怕秦小梦接受不了，所以没有告诉她。
  秦小梦闻言，闭上了眼，两行清泪从眼角滑落，嘴角浮起了一个若隐若现的笑容。她双手抚上小腹，突然间又有了活下去的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