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家伙倒是机灵。
  不仅口齿伶俐，几句话就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的。
  李武一脚踹上去，骂道：“合着没你一点事啊？”
  这年轻人叫道：“真的没有，我从来不吃人肉，我只是野兽的，也吃熟食。你们看，我还天天刷牙呢。”
  这家伙露出一口森白牙齿，果然是干干净净的。
  我心里一笑。
  黄大仙满嘴的大黄牙，吃肉喝血，倒是这个小子身上蛮干净的。我睁开了“全黑之眼”，一根粗大的生命线蔓延上去，十分清净。
  果然是没有吃过人，连人命都没有杀过。
  “可以。”
  李武嘿嘿一笑，道：“你可得想好了，要是有一句假话，我就让你，让你喂了这头黑豹子。”
  年轻人瑟瑟发抖，倒是黑豹子发出一声咆哮，神色很不满。
  “这是什么丹药？”
  年轻人摇头。
  “你知道方子在哪儿？”
  年轻人还是摇头。
  李武一脚踹了上去，骂道：“你什么都不知道啊？”
  年轻人急忙摇头，然后又点头，说：“真的不知道，这些东西都是老祖宗亲自安排的，我跟着打下手，就只见过一眼那个方子。”
  “对了，”他突然一个激灵，“老祖宗说过，这是一张从阴司得来的药方，不是阳间的东西。等到炼制好了，就能够延年益寿。”
  我心里一套。
  在梦境里头，我爸曾经跟黄大仙讨要几味药物，就是拿去炼制一张从阴司酆都得来的药方子，其效用就能够让人白日飞升，再不济，也能够延年益寿。
  那个方子我没有看到，但是我知道里头有好些药物相生相克，跟这儿也能对的上。
  黄大仙是从哪儿得来的方子？
  阴司？酆都？这绝对不是随便说说的。难道当年黄大仙使了什么手段，从我爹那儿得到了这张方子？
  “我问你，这张方子是从哪儿得到的？”
  年轻人想了下，说：“我不清楚，老祖宗活得久，藏了许多的宝贝。”他顿了顿，道，“不过老祖宗以前喜爱奢华，不爱辛苦，都是在李岳宅那边荣养着。大约是二十年前，对，就是这个时候，那时候我变成了人，记得十分清楚。”
  年轻人说道：“那时候好像发生了一件大事，老祖宗从李岳宅那边搬了回来，好长时间都吓破胆子，不肯出去一步。也就是那时候，她派人四处求购丹炉子。只是这东西很难找，她发了好大的脾气，然后有一天，就有一个人送了丹炉子过来了。”
  二十年前？跟岳爷说的时间就对上了。
  这么说起来，这个丹药十有八九就是当年我爸的那张药方子。
  “什么人？”李武感兴趣地问道。
  “不认识。”年轻人说，“我那时刚刚化作人形，只能在洞口外头守着。那人好大的力气，单手就举着这么一个丹炉子，从山崖上一跳而下。”
  李武吃惊道：“不会吧，这丹炉子起码有几百斤的分量，单手就能举起来？不怕把自己给打死了。”
  我看了看这炉子，虽然重，但如果是法术精湛的修道人，自然有法子将这东西变得轻若鸿毛。
  “他把丹炉子丢在门口，说是听闻老祖宗寻找这东西，特意送来。当年曾经受过长白宗的恩惠，特来报恩。”年轻人敬畏道，“不等我进去禀告老祖宗，那人就走了，我追都追不上，那人走的飞快，一会儿就没了影子。”
  会是谁呢？
  我看着那个丹炉子。
  活人有自己的生命线，死物也有，只是没有那么的明显，观看不易。如果我的道行更高，到了炼师的境界，凭着“全黑之眼”，或许就能看个究竟。
  丹炉子？药方？
  还有炼丹的黄大仙。
  这里头有一根看不到的线，将所有的东西都串联在一起。
  我家有炼丹的方子，张家炼制的寿玉丹，现在长白雪岭中的黄大仙也在炼丹？总不会当年的赶尸人一脉跑到这儿来了吧。
  不会。
  从前我不清楚，但是现在我已经知晓，赶尸人一脉早就凋零，如今仅剩的传人就是刀叔。
  “我听老祖宗有一次喝醉了，提到了一点，说是这是能叫人成仙的金丹。只要炼成了，就能带着我们都去做神仙。”
  神仙？
  吃人肉的神仙么？
  年轻人有些贪婪地看着我手心的药丸，我心里一动，就丢给了它。年轻人嘴巴一张，连嚼都不嚼，都直接吞进了肚子里头。
  黑豹子顿时不满起来，发出一声咆哮。
  没毒？
  年轻人眼睛发亮，说：“这些药都没有达到方子里的药效，没法子成为神仙，但是这些金丹吃了对身体非常好。据老祖宗有一次说，这次丹药里少了一样东西，叫做金莲藕的东西，所以打不到最大的效力。”
  原来如此。
  金莲藕？
  跟我要找的金莲有什么关系？
  “她说了去哪儿找吗？”
  年轻人摇头。
  既然没有毒素，我倒出一把，就跟豆子一样塞进了黑豹子的嘴里头。这畜生嘎巴地嚼的响，神色非常的满意。
  “黄大仙去哪儿了？”我问道。
  白葳的魂魄被勾走了，黄大仙难道已经迫不及待地动手了？
  “还有昨天勾魂的女孩呢？她的魂魄在哪儿？”
  年轻人有些畏缩，说道：“老祖宗不在这儿，它回李岳宅去了。一开始它躲在这儿，后来那些人没有重新回来找麻烦，它不喜欢这儿荒凉，就重新搬回去了。”
  果然是应了那句老话，一旦过惯了好日子，穷日子就过不去了。
  “那我怎么没有遇到？”
  “这些年来，如果求药的是修道人，老祖宗会立刻搬回来。等他们走了，然后再回去。”
  好家伙，真的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啊。
  “女孩的魂魄呢？”
  “在陵园里，还在勾魂碑上面。”
  “勾魂碑？”我追问道。
  年轻人点头，确信道：“那个勾魂碑不是阳间的东西，而是老祖宗从阴山下头挖出来的，就算是修道人，都逃不掉被勾魂的下场。”
  这就说得通了。
  到底是几百年的老妖精了，自然会藏着一些好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