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夏大夫的手一顿，似乎有些不满意，瞥了姚念慈一眼，“有师父还跑暮海来干什么？看你这个年纪，你师父年纪也不小了吧？不忙着侍奉你师父？”
  叶陶八还需要她侍奉？叶陶八自己的日子过得挺好，自然也不耐烦如此。
  不过说起叶陶八，姚念慈眼神不禁有些闪动。也不知道现在这个时候，师父有没有到幽州城了……
  姚念慈已经很久没去想幽州的事情了，她深怕自己一旦想起苏慕白，就忍不住想要回去。日后总归是要死同穴的，可是姚念慈总想这到地下的日子能够往后推一推。苏慕白还活着，还能够呼吸，她就想再试试。
  “如今算是已经出师了，师父闲云野鹤惯了，耐不住我伺候。”姚念慈轻笑一声，语气里不乏对叶陶八的尊敬。
  不知道为什么，夏大夫看着倒是更加不满意了些。
  “他倒是命好有你这么个聪明的徒弟，算是继承衣钵。”夏大夫勉勉强强点了点头。
  “夏大夫呢？”姚念慈继续给夏大夫递药。
  夏大夫摆了摆手，拉过一边的小凳坐了上去：“你来。”
  他把位置直接让给姚念慈。
  姚念慈微微一愣，看了夏大夫一眼，最后还是笑了声，起身坐到了夏大夫的位置上。
  “女孩子力气小，自然磨不好。”夏大夫拍了拍自己的手，“磨得粗就多磨几次，力道小每次就少放些药。看来你那师父也是个不尽心的，一点也不注意你是个丫头。”
  “是我学得不精，现在还要继续学才是。”姚念慈自然不会让夏大夫说叶陶八的不是，忙揽到自己头上来。
  “还没出师怎么好意思去过那闲云野鹤的日子？”夏大夫冷笑一声，“果真是不上心。”
  姚念慈低头，自顾自继续磨药去了。
  夏大夫见姚念慈不搭话，心里有些不舒坦，自顾自继续道：“你师父倒是命好，能有你这么个徒弟。我就命不好，你说我老眼昏花，在识人上，还真是如此。”
  姚念慈手一顿，抬眼看向夏大夫：“日子还长着呢，总不能日日见鬼，总要碰上回好的。”
  “你当我住在宫里，也是王室那些老怪物？”夏大夫笑了，“人的寿数有限，我这年纪，日子哪里还长？”
  姚念慈眼神闪了闪，顿了下，笑开：“有意思，您不是蛮王请过来的么？这般说可是有些不敬了。”
  “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若是蛮王知道了，自然是你的错。”夏大夫冷笑一声，“你非蛮族人，装个什么？难不成还想着当个蛮族人了？”
  “我只知王室这是天神的眷属，长寿是天神的赏赐。”姚念慈微微一笑，伸手将一边的药材加了进去，“难道不是这么个说法么？”
  “天神？哈。”夏大夫笑了，“也就骗骗你这小丫头罢了。还是你们那头好，皇帝就是那真龙天子，满天的神佛都在天子脚下。”
  “这又是个什么说法？”姚念慈眼神闪烁，“您这般说，我倒是真的有些不太懂了。”
  “蛮王请我回来，专心供着我，给我在王宫修了这么大的地方，你猜是因为什么？”夏大夫笑。
  “自然是有求于您。”姚念慈垂眸，也不知道为什么，心里莫名有些不安。
  “当然是有求于我。”夏大夫笑开，“要求我的事情可太大了，大到无论我提什么条件他都答应，我那几个伤了我的心的徒弟，各个没有好下场。”
  “天神可不是神。”夏大夫哼笑一声。
  天神不是神，那又是什么？姚念慈一头雾水，她有些警惕的看了眼夏大夫，谨慎的没有开口。
  她过来不过是为了给苏慕白找那长命的解药，可不想听什么神话故事。
  这位夏大夫知道的太多，她可不想被迫也知道这么多故事。
  知道得越多，日后要面临的事情可就越多了。
  “你瞒得住外面的人，可瞒不住我的眼睛。光你身上点的香就价值不菲，无论是你师父给的，还是你自己家本来就有的，你在那边的地位可绝对不会低。区区一个小大夫，来暮海？”夏大夫笑了，伸手弹了下姚念慈腰间挂的香囊，“为着什么事情来的？”
  姚念慈下意识看了眼腰间的香囊，倒是没想到来暮海这么久，竟然是在这个地方因为香囊被戳穿了。
  姚念慈垂眸，认真的磨起药来。
  夏大夫也不急，坐在一边捻着胡子，一副颇有成算的样子。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姚念慈手下的药渐渐成形。
  她抬起头，看向夏大夫：“夏大夫，我和您才见了不过一面，我能相信您么？您也是蛮族的人吧？”
  “到了我这个年纪，是不是蛮族已经不重要了。”夏大夫眼神罕见的锐利，“我欠了蛮王的人情，却也不想再待在暮海这个鬼地方了。”
  “我一个小小女子，如何能够帮您这个？”姚念慈无辜眨了眨眼，“我过来，不过是因为家里人中了蛮族的药，想要过来得个解药罢了。”
  “你磨得草药可全是蛮族这头才长的，你全认识，还不知道解药是什么？你跟我装什么相呢？”夏大夫笑了，“如果实在是找不到草药，必须来蛮族一趟，你也自然知道草药长在哪儿，何必来我这儿？只怕是有些药，明面上根本不知道，来我这儿碰运气了吧？”
  碰运气？姚念慈不由得苦笑，碰运气这三个字还真是足以概括她如今的想法了。
  “让我猜猜，是什么呢？”夏大夫看着姚念慈那苦笑，不由得有些得意，“是那乌云毒，还是那百步红，还是说，是长命？”
  姚念慈猛地看向夏大夫，眼神一下子亮了起来。
  “长命啊……原来真的是长命。”夏大夫见到姚念慈这个样子，微微笑了起来。
  “既然是中了长命，那你可真的要帮我的忙了。”夏大夫伸手，捻了捻姚念慈磨出来的药粉，脸上划过一丝满意。
  “这中了长命的，可不止你家人一个。这蛮族王室，上上下下，全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