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昭入怀 第42节
作者:西皮皮      更新:2021-06-10 22:34      字数:3944
  这趟湖州之行原本只是一趟随了昭昭心思,同她走一趟,他对此之外的一切,完全不感兴趣。只是如今为了帮助赵成义调查湖州玉矿一事,继续扮作这谢昀。扮演这个似乎完全和他不同的人,他却仿佛信手拈来,扮演的严丝合缝,丝毫没让苏玉年引起怀疑,着实让他自己都觉着意外。
  戴上了这张薄薄的□□,他便是谢昀,是打冀州而来,为了振兴家中生意,这湖州的夺玉大赛挣出名声,初出茅庐,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
  他有妻,有弟,有一家尚未打出名气的玉行。
  谢昀,是一张白纸上突然勾勒出的画像,用他的血肉拼凑,忽然就成了活生生的一个真人。
  他心情忽而就不错,勾了浅薄的,唇露出些许恣意的笑。
  绕是玉琳为他做了变装,在他脸上覆了一层薄薄的□□,他的面容同原本样貌相差甚远。
  飞廉却在此刻发觉,他主子好像一瞬间变得和从前不同。
  不,不是和从前不同。
  仿佛是唤醒了压在心底许久的性情,突然就在此刻爆发,让他整个人都散发着和从前不一样的光芒。
  飞廉跟在顾淮身边多年,对顾淮的细微改变,自是能极快的察觉。
  他能感受到此刻顾淮心情十分不错,他不免有些困惑,主子向来悲欢喜乐看的极淡,怎么此刻会这般高兴?
  就因为他们这才第一回 与苏玉年打交道,就成功的进入了胡府?
  可也不对啊。
  主子怎么会因为这样的事情,而心情起伏这般大呢?
  他冥思苦想了片刻,忽而眼睛一亮,“对了主子,属下已经让贺岚回去告诉郡主和四殿下,今夜我们会宿在胡府,明日再说。”
  顾淮继续摩挲着手中玉佩,只漫不经心道:“你又错了,如今你该称我什么,该称他们二人什么。若是被人听见你如此称呼,该如何是好?”
  飞廉砸吧砸吧了嘴,想说这儿不就是他们二人吗?外头也没有别人的动静,哪里会有人听见他说什么呢。
  不过他向来对顾淮说的话言听计从,忙道:“爷,我这不是忘了吗?”
  他又重新说了一回,“贺岚已经回去,将咱们今夜宿在胡府的事情,告诉了夫人和二少爷,让他们别担心,有什么话明日再说。”
  顾淮轻轻应了一声,他神色微微变换,一瞬间就好像又变成了冀州来的谢昀。
  外头忽而响起了脚步声,是胡家巡逻的护院,又再一次走到此处客院。
  不多时,屋中又恢复了平静。
  夜已深,明月高悬时,胡家除了巡逻的护院,所有人都已经陷入了睡梦之中,万籁俱寂时,有道窗户发出了轻响,有一道模糊的影子闯进了黑夜,又没入了黑夜。
  *
  第二日,天色已亮,胡家从来都很热闹,每日人来人往,如今这夺玉大赛开始,上门拜山头的人,更是快要踏破了胡家的门槛。
  胡家在湖州已传承了五百多年,亲戚遍布大余各地。
  这代胡家家主一妻三妾,给他生了十多个儿女,女儿远嫁的也不少,胡三娘就嫁去了江南的苏家,做了少夫人。
  胡三娘在胡家排行第三,上有长姐长兄,下有弟妹无数,她自小就是个性子软弱的女子,在家时听从父亲的话,出嫁后更是听从夫君的话,夫君说什么,她便照实做。
  昨夜夫君认识了一位年轻小友,留下人在她娘家暂住,说与这年轻人投缘的很。
  今日这年轻人的媳妇儿上门来拜访,她便也不疑,热情的接待了来客。
  “昨夜外子蒙贵府照顾,我真不知该如何感谢您同苏掌柜。”
  年轻媳妇儿说的诚惶诚恐,还带了她亲手做的两碟子糕点,糕点做的极合胡三娘的口味,胡三娘尝了一小块,对眼前这位新媳妇儿便愈发热情,间她惶恐,还安慰她,“这不是什么大事,我家老爷同谢老板一见如故,谢夫人不必如此客气。”
  来见胡三娘的新媳妇儿,自然就是昭昭。
  昨夜顾淮让贺岚给她传话,说他醉了酒要在胡家夜宿,她第二日便带着谢礼,登门前来拜访胡三娘。
  胡三娘许是在江南住久了,身上气质也偏向江南的温婉似水。
  昭昭同她说着家常,话题便不由得朝江南一带的见闻引,胡三娘不由得同她说了许多,二人关系都亲近了不少。
  胡三娘甚至还让昭昭同她直接以姐妹相称。
  过了不多时,外头有人来报,说谢老板此刻已经醒了。
  昭昭急切地起身,又像是觉着自己此刻的举动太过失礼,又慌忙停下来,羞红了脸看向胡三娘,苏夫人嫁人多年,哪儿能瞧不出这位新妇心思早就飞去了她夫君身上,不免捂嘴轻笑,“既然谢兄弟醒了,我带你过去见他,走吧。”
  说完这话,她便迫不及待的同胡三娘前往顾淮如今暂住的地方。
  顾淮已经醒了,正在喝醒酒汤,见着她来,有一瞬间的失神,却在她口中喊着夫君迎面走上来时,轻轻握住了她的手。
  双手交握的一瞬间,昭昭微微愣神,但她很快就反应过来,如今苏夫人就在他们二人跟前,顾淮这是在做戏给苏夫人看呢。
  她自己刚刚独自在苏夫人面前做了一场戏。
  此时此刻她又怎么能表现出异常,给顾淮拖了后腿。
  她忙收敛了心神,轻轻回握住了顾淮的手。
  顾淮低头看向她,歉意道:“昨日我贪杯多喝了几杯,胡大哥留我宿在此处,害你担心了。”
  昭昭略松了一口气,放轻了语气道:“只要夫君没事就好。”
  二人说着体己话,在苏夫人眼中,这二人看上去就是一对恩爱的小夫妻。
  苏夫人一边抿嘴轻笑,一边又想着谢家在这湖州无亲无故,还告诉昭昭,若她无事可常来她这里坐坐,男人们忙着夺玉大赛的事情,她们这些妇道人家也无事可做,便在一起说说笑笑也好。
  昭昭抿了抿唇,露出个羞怯的笑来,“好,我记着了,我定常上门来叨扰姐姐,只要姐姐莫嫌妹妹呱噪才是。”
  不多时,二人就携手同苏夫人辞行,准备回去。
  苏玉年一早就有事要忙,这会儿却还是让亲随赶了马车送他们二人回去,送到了他们如今赁下的一处小院前才停下。
  顾淮同那亲随道别,“昨夜叨扰,等苏少掌柜有空时,我必定携内子登门道谢。”
  等那亲随赶着马车走远,他们方才入了小院。
  昭昭松了一口气,同顾淮说起了这处小院,“你都不知,当下,湖州的房子可不好赁了,我们这处院子也是找了许久才找到这么一处。”
  “夫人辛苦了。”顾淮轻笑道,像又带着点儿新奇将院子打量了一番。
  昭昭下意识地就接过话茬,“不辛苦不辛苦,只是这住处难找,院子小,能住人的房间就勉强收拾了几间。”
  “对了,你住在东厢房可以吗?那间房采光不错,窗户正对着太阳呢。”
  “都听你的。”
  等他们走到了敞开大门的正房外,昭昭忽然反应过来,他们这会儿可不在胡家了,眼前也没有胡三娘和胡家下人。
  有的只是看着他们二人,惊得说不出话来的赵成义,贺岚等人。
  昭昭看了看旁人,又看了顾淮好几眼,然后看向了她同顾淮一直交握的手,他们二人为了在胡三娘还有那些下人面前扮作恩爱夫妻,二人动作就难免亲近了些。
  顾淮自打下马车时牵住了她的手,就未曾放开过。
  而她自打一开始不自在,后面一路牵着,从胡府客院一直到回了他们如今暂住的小院,他们只要在有胡家人的地方,便一直牵着手。
  也许还是因为顾淮太过自然,自然到连她都觉着这样的举动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所以她也就忘记了。
  她忍不住用余光去瞄顾淮,见顾淮还是坦然面对众人,她抿了抿唇,装作不经意地挣开了顾淮的手,坦然道:“好了,如今外人不在,我们两不用做戏了。”
  这话一出,就让他们此刻的亲密举动,定性成了二人还在做戏。
  赵成义在一旁冷眼看着他们俩人,要笑不笑。
  顾淮垂眸看着昭昭,眼中还藏着温柔情意。
  从他们在胡府相见时,顾淮便是这般眼神。
  昭昭心一颤,有什么东西从她心头快速滑过,可她却没能抓住,让它飞快溜走。
  只是转息,他敛了目光,轻轻应了一声,“嗯。”
  赵成义冷眼看了他们半晌,见他们各自坐在一边端了茶喝,他方才开口,“大哥昨日住在胡家,可查出了些什么。”到底时没有开口就刺上两句,直接就说起了正事
  第40章 玉佩来历  同我阿兄周岁时的生辰礼(修……
  飞廉昨夜探过胡家, 效果却并不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顺利。
  北镇抚司留在湖州的暗哨,在昨日胡宅分布图,飞廉默记于心, 他昨夜根据此图探查胡宅,却受阻颇多。
  胡宅突然就增加了护院,连布防都重新更换,胡宅每处院落忽而多增加了一倍人手, 书房重地更是严防死守,仿佛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飞廉不想打草惊蛇,是以连书房的门都没摸着。
  这回夜探胡宅, 算是一无所获。
  赵成义这边,进展也极缓慢,玉矿如今没有官府和胡霍几家的信物,外人根本进去不得。其中玉矿中,路形复杂,若是没有玉矿的路线图,外人进去,难逃生天。
  北镇抚司的暗探都已经折在了其中, 而他们如今本就是赵成义为了私下前来湖州调查此事, 选择了低调行事,自是要小心又小心。
  如今他们已经顺利的同苏玉年夫妇有了来往,能在胡家走动, 总能寻得机会摸清胡家的动向,取得赵成义要的玉矿地形图。
  一时还急不得。
  昭昭心中却已经有了主意,说道:“我今日见了胡三娘,依她的性子,我想我可能会比你们更容易在胡宅走动, 下午我去准备明日上门拜访的礼物,明日再去探探胡家。”
  她不得不承认,有时候女子的身份,也更容易让她行事,不容易引起旁人怀疑。
  夜探胡宅的法子暂时不行,她可以白天同胡三娘走动的时候,探查胡家的家宅。
  这也不失一个好办法。
  昨日夺玉大赛最后一日报名,而今日便是初选开始。
  夺玉大赛,一共有六场比赛。
  从天南地北而来的玉石商们,第一场需要经历的比赛便是辨石。
  这湖州四大宗族提供的上千块未曾打磨的玉石之中挑选出玉料。
  而今日午时过后,比赛就要开始。
  “如今,我们既已经接近胡家,能不能入选比赛便也不算重要。”昭昭开口道。
  本来参加夺玉大赛,也不过是他们接近胡家的一个借口罢了。
  如今顾淮顺利的与苏玉年有了来往,她也同胡三娘有了来往,比赛好像就不那么重要了,毕竟这夺玉大赛中的参赛者,可都是玉石行当里的佼佼者。
  但她才说了一句,便有一道浅浅的声音响起,“放心,下午的比赛,我不会落选。”
  众人皆向顾淮看去,顾淮笑了笑,他脸上覆着的那张轻薄□□,还未取下,模样是有些陌生的清秀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