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的确遇见了不开心的事，也的确是因为听到了一些蜚语流言。”桑榆痛快点头，她已经想好了，索性就跟陆景瑜说个清楚明白。
  “桑榆，我真没想到我们还要讨论这个，你已经是出道多年的公众人物了，流言不可信，你为什么还要介意这个？”陆景瑜很想说一句“难道这还需要我教你吗”，然而话在嘴边，他意识到这句话不太对劲，还是憋住了。
  “我为什么不可以介意？我连介意的资格都没有了吗？难道我介意一定是因为它们不值得介意，而是因为它们足够恶心，让我不得不介意吗？陆景瑜，为什么你总觉得事情出在我身上，是我不好？”她觉得很好笑，每一次每一次都是这样，陆景瑜永远要从她身上找问题和原因。
  陆景瑜看着桑榆，眼神隐隐做出评价：不可理喻。
  ——至少桑榆是这么解读。
  “陆景瑜，我可以清楚明白地告诉你，你不是想知道吗？对，我很幼稚，我还在因为流言蜚语不开心，而这些流言蜚语产生的根源在于你，不是我。”
  “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全世界知道你跟桑宁解除婚约的，只有我一个？为什么不管我走到哪里，大家提到你，永远都在说你们才是一对，而我是那个可悲可恨的第三者？”她真得忍了很久，她也很傻很天真地相信过爱可以抵御一切。
  毕竟陆景瑜是真得很爱她，她能感受得到。但现在她困惑了：也许陆景瑜只是喜欢她，却远远没有到爱的程度。难道理解和尊重不是爱的必备因素之一吗？可陆景瑜真得设身处地地为她考虑过吗？
  陆景瑜没想到她会提到这个，男人一下子怔住，他微微侧过脸，喉结轻颤，视线也跟着下垂，不再去看桑榆的眼睛。
  陆景瑜的反应让桑榆嘴里发苦，她长长叹气，突然就觉得这个答案已经不重要了。
  还不够明显吗？也是可笑，陆景瑜前一秒还在指责她逃避他，可当她真把问题摆出来，选择逃避的人，恰恰是陆景瑜自己。
  “这件事没能合理解决，的确是我的问题。”陆景瑜的嗓子干涩，但他还是做出了正面回应，“因为情况有些复杂……”
  陆景瑜努力组织语言，他很少有这般无措的时刻。他知道自己必须要给出一个说法，就在此时就在此刻，他不能任由两人之间埋下怀疑的种子。
  他也的确该给出一个解释。这件事犹如一根尖锐的长刺，深埋在他心底，让他如鲠在喉，让他隐隐不安。他也的确亏欠桑榆一个解释，他给了桑榆女朋友的位置，却没有对外给桑榆应当匹配的名义。
  “既然为难，就不用说了。”桑榆等了等，没等到结果，她索性放弃，“我并不想强迫你，陆总可以毫无心理压力地强迫别人遵从你的意志，但我不是这种人。”
  她准备起身，长久保持一个姿势让她的脚有些酸麻，方才她没有在意，现在才感知到堆积在身体里面的疲惫，她差点跌倒，陆景瑜下意识想去扶住，可终究还是慢了一步，是桑榆自己支撑起自己的身体。
  陆景瑜收回自己空落落的双手，他静立了半分钟，然后清晰开口：“我知道可能我现在说什么都是错的，不过这也是我咎由自取。在这件事上我没有任何立场去讲什么。”
  “桑榆，我的确很抱歉。但婚约的确不存在了，我跟桑家讲清楚了，也跟我父亲他提过多次，这件事并不是我一个人能解决的，也并非是因为我自己不愿意公布。”
  桑榆蹲在地上揉着自己的脚腕，没有跟陆景瑜眼神，也没有给他回应，她表情漠然，置若罔闻。
  陆景瑜干巴巴地讲了下去：“最开始决定这个婚约的就是我的父亲，当时我是被告知的。我并没有很多的选择权，我当时被确立为继承人，每一任陆家家主的婚约对象都是家族决定的。当然，当时答应的确是我的不对，因为那个时候我并没有察觉到自己对你的感情。”
  “后来我很努力地想要去解决，去跟我父亲协商，也因为这个……”
  也因为这个触碰到了陆逸林的逆鳞，直到现在他都不明白，陆逸林之所以对桑榆成见颇深，是因为桑榆自己的原因，还是因为他一意孤行选择桑榆才犯了陆父的忌讳？
  “但我父亲真得很顽固。我也对外澄清过，声明婚约不存在，可是这件事并不是我自己就能决定的。”
  他说的全是真相。这里面也透露着他深重的挫败和无奈。陆景瑜哪里没考虑对公澄清，他又如何希望成为众人口中“行迹恶劣、作风不端”之人，这种流言也是在污蔑他的公众形象。
  可是他没有办法。他先前已经澄清过，但后来迫于陆父的压力，对陆父低头，跟桑宁对外合体。他想过要不要再次澄清，可他无法保证自己再次澄清之后，陆父又会做出什么，陆父会不会再次威胁桑榆的安全？
  所以他一遍遍告诉自己，对外的说辞不重要，他会用实际行动向桑榆证明，他只爱桑榆一个，他会给桑榆最好的。纵使他没办法保证好现在，桑榆难免会跟着他受委屈，但他一直在努力，在努力争取家主的位置，争取到陆氏集团最高的权柄，从而挟制住陆逸林，杜绝其他人伤害桑榆的可能。
  他想给桑榆更好的未来，他也必会给桑榆更好的未来。可桑榆就这么等不及吗？
  “你说完了吗？”桑榆的语气依然是淡淡的，没有因为陆景瑜的陈词生出半点波澜，“好，我知道了。”
  她的态度冷硬，让陆景瑜失望又心惊。
  桑榆似乎并不肯相信他所说的。
  “你知道了？”陆景瑜将桑榆的话重复了一遍，他眼神飘忽，像是在自言自语。
  “是，我都知道了。”桑榆点点头。
  她的这句话重新给与了陆景瑜希望，男人迎向她的视线。
  他希望在那双熟悉的眼睛里重新看见理解、支持和爱意。
  “我知道你努力过了，我知道你很为难，我也感觉到了你的委屈，”桑榆回望陆景瑜，“可是景瑜，谁不为难谁不委屈呢？”
  他这才看清，她眼底其实只有浓浓的嘲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