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蕊崩溃了。
  她的崩溃来得迅速又猛烈，整个人简直像是被泪水浇灌而成：不仅天然就是水做成的，如今更是要还世间无数的泪水。
  女人在桑榆面前泪流满面、泣不成声，像是失去了全部的主心骨：“我真得没有想过会这样，都是我不好……呜，如果，如果不是我……”
  田蕊伏在桑榆怀里，反复来回就是这么几个字，她的嗓子已经嘶哑，两颗眼睛也像是被水泡发的烂桃子，人更是苦咸发涩的泪水味道。
  看到她哭得这么悲切，谁都不忍心多苛责她一句，只能顺着她来安抚：“怎么会是你的错呢，都是无良狗仔跟营销号啦。”
  “呜呜，”田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泪眼朦胧地看着小助理，“真，真的吗，大家真是这么想的吗，可是我觉得我自己好坏啊，如果不是我，景然也不会受牵连，原本我们剧组好好的，拍摄进程也很顺利，但现在，呜呜都是因为我……”
  她说得情真意切，明明自己被激烈的粉丝辱骂了几百万条，但现在考虑的还是旁人，这种精神不能不说是，可贵。
  桑榆叹一口气，她温柔地抚摸田蕊的脊背：“没有事啦，遇到事情我们一起来解决就好，虽然我也不知道你们是什么情况……”
  田蕊的身体一僵，而桑榆略也停顿，桑榆想了想，继续说下去：“不管是什么事，如果是出于自己的本心，只要自己考虑清楚后果跟得失，既然是自己的选择，在做出选择之后就只能坚持下去吧。”
  ——她这一段话实在是不像是宽慰之语，而桑榆也的确不是在鼓励田蕊，田蕊跟杜景然的关系，桑榆并不看好，但到底是旁人的事，她也只好含糊地用“过来人”的身份劝说几句。
  田蕊慢慢，慢慢地脱离了桑榆的怀抱，她脸上露出一个怆然的微笑：“我知道，有些事……”
  桑榆凝视着田蕊，等待着她的继续发言，然而田蕊只是缓缓摇头。
  有些尴尬啊，今天上午还有其它拍摄计划呢，桑榆揉揉眉心。田蕊这种状况，并不适合工作，倘若今天是单纯的剧组拍摄也就罢了，但偏偏今日要外出拍摄《下山》的宣传物料，摄影师还是从日本请来的大咖，对方价格不菲、行程繁忙，千里迢迢从日本赶过来，根本不会有另改时间的可能。
  田蕊作为女二号，也是宣传的重要一环，根本没办法缺席。可现在不管是她的颜值，还是她的精神，都没办法完成这次拍摄吧？
  桑榆觉得自己可能有些冷血，明明人家都这么悲痛欲绝了，她竟然还站在陆景瑜的角度考虑，思考这个工作安排如果受影响，陆总会不会暴跳如雷；而剧组的账目会不会亏损。
  她的脑海里反复放着丹姐的几句话“这个摄影师老多钱了呢”“哎呀那个拍摄环境跟器械设备，开一秒就是钱在烧”，连带助理小可也雀跃着表示过“我一定要去见这个摄影师，他可是活着的神话”“我也要去拍摄现场看看，嗅一嗅金钱的味道”。
  从外面传来了敲门的声音，三长一短，伴随着工作人员温柔的嗓音：“桑小姐、田小姐，两位可以了吗？剧组要准备出发啦。”
  桑榆飞快地瞄了一眼手机，发现丹姐私发她：今日的拍摄计划照旧，不管田蕊是什么状态，你作为大女主，不能被影响，宝贝fighting！
  做出这个决定的，肯定是陆景瑜本陆，田蕊的状况他也不是不知道，但陆总果然是资本家，身上的每个细胞都是劳苦大众血汗的味道。
  桑榆一边想，一边俯下身温声劝慰田蕊：“蕊蕊，我知道你很难过，但是这件事难过也于事无补，我们做为成年人，必备修养之一就是控制自己的情绪。坚强起来好吗，我们都是你的后盾，咱们需要去工作了。”
  田蕊的眼睫上凝滞数滴泪水，此刻正随着田蕊眼睛的眨动而摇摇欲坠，她轻咬自己的嘴唇，露出单薄又忧伤的笑容：“桑老师你说得对，是我让大家操心了，我会调整过来的。”
  因为如今剧组正处在风口浪尖，一举一动都被无数狗仔盯住：纵然这次陆景瑜花钱想要稳住众人，但众狗仔像是嗅到血腥味的蚊蝇，死死咬住《下山》剧组不放，一大早就重重围在剧组之外，每个外出的工作人员都会被拦截包围。
  丹姐跟桑榆感叹，说这就是流量的力量。
  “哎呦你不知道，现在晚上杜景然那些粉丝都疯了，那些小姑娘，像是不上学不工作一样，一直在热搜里狂骂，非得让杜景然给一个交待。”
  “田蕊的微博现在根本不能看了，下面全都是骂人的话，太恶毒太血腥了，简直是不堪入目。”
  丹姐不敢当着田蕊的面讲这个，但又忍不住想要八卦的心肠，在他们的工作组群里闲聊了几句。而助理小可作为常年上网的冲浪人士，不一会就往群里发一个连接，让大家了解最新战况：硝烟四起，绵延千里，如火如荼。
  真是可怕啊，众人于是感叹。而小可更是悄咪咪地私发了桑榆另外一些讯息：“如何辨别你的本命是否恋爱”“艺人恋爱的十大迹象，你的本命是否中招”……
  小可告诉桑榆：姐，我看了看，陆总虽然不是小鲜肉，但是他的流量也不容小觑，粉丝群体巨大，还不少女友粉，如果你俩真公开了，啧啧，我觉得你的舆论压力也不会小，所以这些东西咱们也得看看，能预防就预防。
  这个助理当真是贴心，桑榆看完小可发的，内心温暖又复杂。
  为了保证剧组的安全，这次玩了声东击西，先开出一队车队从正门走，吸引狗仔们的目光，把狗仔都引过去，然后主创团队上了另一趟车队，分散开走。陆景瑜这次都亲自压阵，护送桑榆去场地。
  也许是“声东击西”奏效，车子走了六分钟，一直是畅通无阻的状态。
  “等等，后面那辆车不是田蕊的吗？她怎么跟咱们一路，她不应该跟导演吗？”司机从后视镜一瞧，语气里透着莫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