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头下她面对着沈心瑶有些局促，但在镜头里，她仍旧是温柔得体的豪门千金。
  可是沈心瑶不一样了。
  “是啊……洗个澡舒服多了。”
  她的眼神里加了些坚毅，语气也更坚定。
  她打算把刚才，最后那一句话的方式用在这一整场戏中。
  像从翠竹中破势而出锋利的剑。沈心瑶轮样貌，跟尤莲有些差距，但她的气势整个压过了她。
  平衡感没有了，李意觉得有些惋惜。
  谢笙笙虽然是女配，却不像一般小说惯用套路那样美丽外表蛇蝎内在，她是真正的从里到外都始终如一的美好。
  小说作者当时塑造这么个形象，也不是为了让谁压过谁，只是想要说明，女孩子各有各的性格，各有各的美好。
  二次元到三次元，传达过程中总归会出现一些变化。
  罗一贺这个角色自带光芒，她没有得失心，但她只要在那里，大家的目光不由自主就会在她的身上。而沈心瑶，她需要压过尤莲一头才更有安全感。
  她作为女主角想要独一份的关注，这很正常。
  她想的也没有错，李意的确不会因为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女三就去压女一的风头。所以就算画面呈现，他觉得之前平衡那一版的感觉更好，他也没有去扭转沈心瑶的演法。
  这圈子就是这样了，要考虑的东西，许多的。
  尤莲这孩子怎么说呢，现在还差一点，但迟早会出头的。
  李意心里很看好她。
  第18章
  有了前车之鉴，尤莲这回对沈心瑶表演方式的转变有了心理准备。
  这场戏第二次开拍，一遍过。
  “哼。”沈心瑶把肩上的毛巾一摔，瞥了尤莲一眼，得意洋洋的走了。
  不用问了，想必她已经学到了很多了。
  尤莲下来，脸色并不是很好看。
  “怎么了？”宋湘上前问道。
  拍的挺顺利的啊，她不明白尤莲下来为什么这么沉重。她在别的事上思维发散，但在演技上，并不那么敏锐。
  “小莲刚才被压戏了。”童溪说。他倒是感觉到了。
  “嗯。”尤莲轻轻应了一声。
  “哪个剧组都有的，”童溪安慰道，“别太放在心上。”
  不放在心上，怎么可能呢。
  尤莲没有去想沈心瑶的行为应当不应当，是不是有职业素养，她只是不喜欢自己现在这副无能为力的样子。
  在练武场上她都多久没有这样节节败退，被人打的毫无还手之力了？
  果然自己还差的远啊。
  “是吗？”宋湘仔细想了想，刚才第一遍跟第二遍的感觉，的确是有点不大一样，“那你怎么不压回来？”
  童溪笑了：“哪那么容易啊。”
  尤莲摇头：“我压不了……我要是压了，那就不是谢笙笙了。”
  她认真思考。每一个角色都应该是多面的。谢笙笙有柔的一面也应该有刚的一面。可是她现在只能表现出她柔的一面。她想象不出来谢笙笙刚的模样。所以假如她刚才去压沈心瑶，那她只能用尤莲的方式去压。那样，她就出戏了。
  所以演戏真的好难啊，不像他们练功，一招一式就是干。
  在镜头前，她用招得用对招，用巧招，不然就算她赢了那也还是输。
  但要怎么用对招，用巧招呢？自己揣摩那也太难了。她现在毫无头绪。她真的非常需要一个老师。
  之前跟宋湘提过这件事，宋湘转达莫薇薇，那边的回馈说是等她这部戏结束再说。
  尤莲觉得，这部戏结束后，她也不吵着要工作了，还是得先学先练，先把基本功给打好。
  她心事重重走掉，童溪想再搭话也没搭上。
  除开沈心瑶，《三见钟情》这个剧组的整体氛围还是不错。
  沈心瑶不稀罕跟剧组演员打交道，平时拍戏自己部分结束就去休息室窝着。
  大家不用看她脸色，也乐的轻松。
  剧中其他几个女生都是活泼的性子，熟悉了之后做什么也都爱拉着尤莲一起。
  还有导演，尤莲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觉得自从上回跟沈心瑶对了那场戏以后，导演就对她更好更照顾了一些。
  所以这一天，当沈心瑶从休息室走出来，准备开始她的拍摄时，就看到女生们凑在一起，一个人手里捧着一杯奶茶在说说笑笑，而背对着她的尤莲身边，站着导演李意。
  一个中年大叔，此刻眉飞色舞的，怎么看怎么滑稽。
  他手里也举着杯奶茶，正跟尤莲比划着什么。而尤莲，则是往常一样，用她惯用的低眉顺眼，楚楚可怜的，假惺惺……
  然后晚她一步到场的童溪也来了。他瞧见她，简单挥手跟她打了个招呼，之后就脚步不停的朝尤莲的方向走去。
  “切。”沈心瑶懒的看了。
  虽然不稀罕，却也很不爽。
  一群蠢货，她在心中骂着，都不知道应该巴结谁！
  其实她作为女主角，大家一开始哪个不想跟她打好关系，但是她这样的性格……大家都是来演戏，又不是来做奴才的，又有哪个会乐意老是用热脸去贴她的冷屁股。
  跟她打过几次招呼，她都爱理不理的，那大家索性连招呼都懒的打了。
  所以沈心瑶这回进来，并没引起太多的注意。
  倒也不是故意不搭理她，实在是大家聊的挺热络的。
  “聊什么呢？”童溪走到了尤莲身边，见李意兴冲冲的模样，感到好奇。
  “在聊前辈。”女二号徐灵灵笑着回答。
  “前辈？”童溪朝尤莲看去，想叫她给他再补充几句。
  尤莲就很体贴的补充了：“刚聊到叶暖前辈。”
  “哦哦，”童溪点点头，伸出大拇指，“那可是位演技派的大前辈。”
  圈里圈外，有谁没听过叶暖的大名呢。
  “叶暖这是混出来了，”李意叹气，“都说红颜薄命啊……”
  “导演！”徐灵灵不由的笑着打断，“你在说什么啊！”
  红颜薄命这四个字无论如何都跟叶暖搭不上什么关系吧。
  “那哪能是说叶暖呢，”李意回过神来，“我只是想到别人了。”
  “谁啊？”大家都很好奇。
  “姚箐。”李意念出这个名字，朝周围大家扫了一眼，了然的笑道，“都没有听说过是不是？”
  “没有。”“那是谁？”“我好像有听我妈妈说起过。”“嘻嘻，导演你暴露年龄了啦！”“怎么她很厉害吗？”
  “当然厉害了，”李意点头，“天赋出众，充满灵气和想象力，也很认真刻苦……她比叶暖，大概还要早上个十年吧。”
  他当年不过是个小小的助理导演，在剧组见到她，围观了一场，立刻为她的演技折服。
  有这么厉害？大家不信。
  “那她现在在哪呢？”接着有人问道。
  “不知道。”李意吸了一口奶茶，满满的遗憾和惋惜，“早就不演戏了，也不知道去哪里了。”
  这圈子更新换代那么快，早时灵光一现赚满了眼球，之后没有作品出现很快也就被抛到了脑后。
  那个时代，了解了那一代过往的老人，说起姚箐，多还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好像有故事。”大家围着导演，“为什么不演戏了？”“导演你说说嘛……”
  “这个……”李意嚼着奶茶里的珍珠，有兴给大家讲上一讲也算敲个警钟，不过现场没能允许。
  “导演。”童溪的经纪人林有春走上前来，他拍了拍童溪的肩膀，给大家打招呼，“待会童溪的粉丝会来一些……探班。”
  封闭拍摄，这是第一波粉丝探班。
  童溪眉头一拧，转头看他：“有粉丝来探班？我怎么不知道？”
  保持热度嘛，李意倒没他那么大反应，只是提醒：“不能影响拍摄。”
  “不会不会。”林有春朝他笑着，又拍了拍童溪的肩膀，“迟早都得来，啥时候来不都一样？”
  一样？童溪的眉头松快不下来，他记得他明明之前有跟他说过这事先放着不提吧？
  “照片也不能往网上传。”李意补充。他们这定妆照还没发呢。
  “都有数，”林有春应和，“您放心。”
  “好了！准备拍摄！”李意转身招呼大家。
  这歇了其实还不到十分钟。但待会粉丝探班，不好让人家看着他们玩，觉得他们不务正业。
  尤莲看了看李意又看了看童溪。
  这边暂时都没有她的戏份，然后她觉得，童溪的粉丝来探他的班，但他好像不是很高兴？
  她虽然有点好奇，但她并没有去问，这对她来说并不是非知道不可的事情。
  童溪也没在这多待，李意前脚走，他后脚就跟着去了，待会是他和沈心瑶的对手戏。
  林有春在后头追着，一边安慰：“这开拍都半个多月了……”
  算算时间，差不多了，这还不是替他造势么。
  童溪嗯了一声，没再多说什么——人都要来了，他说什么还有用吗。
  他和沈心瑶的这场戏，是在教室里的一场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