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先生别误会，我并不是在猜测您就是我的父亲。”话锋一转，洛晓靖眼底泛着冷嘲，“我只是想告诉您，雕刻是我妈妈最钟爱的东西，也是给她伤害最大的东西。不管你当初做过什么，妈妈都已经放弃雕刻了。”
  换言之，不管是遗憾还是弥补，都来不及了。
  “我，我不信洛柔会这么说。”段正豪摇着头，沉浸在悲痛中的他，根本就脱离不出来，“洛柔曾说过，她就是放弃我，都不会放弃雕刻。”
  “那么妈妈……有放弃你吗？”
  他和洛柔的女儿就站在他的面前，冷冷的质问让他无言以对，洛柔从未放弃过他，是他放弃了洛柔放弃了她们母女。
  “晓靖，你能不能给我一次……”
  “妈妈已经死了。”
  如果她给段正豪一次机会，谁又能给妈妈重生的机会。
  “段先生，您还坚持要定制吗？”
  冰冷褪去洛晓靖换上笑脸，但这却像一把刀，一点点一寸寸的割着段正豪。一口一个段先生，不愿接近保持着合适的距离，比指责唾骂还让段正豪难受。
  都已经这样明显，洛晓靖不会不知道他们两个的关系，但她每一句话每一个表情，都在告诉段正豪，她没有父亲，也不需要父亲。
  冷漠是最大的惩罚，这一切，都是段正豪自作自受。
  像是一下子老了十几岁，段正豪颤抖着捧起洛柔的设计图，惨白的脸上闪过悲拗，“有一件我必须要定制，因为那是洛柔要送给她孩子的礼物，她和我商量过，她还说她的孩子以后看到这件礼物一定会喜欢。”
  心里抽痛着，洛晓靖快要忍不住：“哪一件？”
  “这一件，天使。”段正豪举起唯一的，单独的设计图给洛晓靖看，“这是你妈妈要送给你的礼物，可惜那个时候，一直没有合适的羊脂玉料。”
  设计图上标注着粉白料尺寸和大小，有些模糊的勾描中，能看到安睡的天使宝宝躺在母亲的怀里。
  洛晓靖的情绪一下子涌了出来，她再也无法控制，任眼泪将小脸打湿。
  设计图上慈爱的母亲像极了她小时候被洛柔抱在怀里洛柔哄着她的样子，可是她再也见不到了，她永远的失去了妈妈，永远。
  “如果是这一件，我不接。”
  所以她不会给段正豪任何想要弥补的机会，一点点都不行。
  “晓……哦不，洛雕刻师。”
  “如果段先生执意要雕刻这一件天使，请您和苏老师找其他雕刻师为您定制。”
  “等一下。”
  段正豪急声叫住了她，拿起所有的设计图冲到她前面，“洛雕刻师可以不接我的定制，但这些设计图，你收好。”
  “段先生什么意思？”
  “这是你妈妈的东西，应该由你好好保管。”冲她伸出的手有些颤，见洛晓靖倔强的不肯去接，段正豪叹了口气，“你妈妈和我毕竟是同学，你就当是她的同学为她做的最后一点事情。”
  洛晓靖比任何人都希望拿到妈妈的设计稿，可是段正豪给的，她不想要。
  但那句同学，又让她犹豫。
  “就当是……物归原主。”
  迟疑的刹那，段正豪把设计图塞进她怀里匆匆离开。会客室恢复一片静谧，像被抽掉浑身力气的洛晓靖蹲下身，抱着一张张设计图哭的无声无息。
  她不需要爸爸，但此刻她又复杂矛盾，在她需要爸爸的时候她曾渴望过幻想过，但绝不是段正豪。
  “妈妈，我是不是错了？”
  门外响起脚步声，洛晓靖急忙擦拭干净眼泪，苏寒进来的时候，正看到她的手还停在湿湿的眼角上。
  “这是怎么了？”
  “啊，没什么。”
  洛晓靖有意的避了避，但苏寒还是看到她眼睛红红的，像是刚哭过一样。
  “段先生为难你了？”
  “没有。”洛晓靖急忙把设计图递给苏寒，“是因为这些，让我想到了妈妈，心里有些难受。”
  苏寒很是意外的：“段先生要定制的雕刻，难道都是洛老师的设计？”
  洛晓靖点了点头。
  “这也太……”苏寒不知该怎么形容，“如果放到现在，段先生一定是洛老师最狂热的粉丝吧，他太喜欢洛老师的雕刻了。”
  说完又觉得不对：“不过段先生怎么会有洛老师的设计稿？”
  “妈妈在鲁美进修的时候，和段先生是同学。”
  “没想到啊。”苏寒感叹，“段先生还真是有心了，留着洛老师的设计稿留到现在。”
  无意的一句让洛晓靖心湖微动，她恍然想到了段正豪那时坚持要复刻百花，如果他要拿雕刻大师洛柔成全段氏，拿这些未发表的设计才是捷径。
  百花系列是妈妈的遗作，当然也就无法超越。但从未发表过的设计不一样，只要找差不多水平的雕刻师雕刻，再加上洛柔设计的署名，情怀一煽，绝对会让段氏赚的盆满钵满。
  但段正豪却没有这么做。
  停！洛晓靖，你怎么站在段正豪的一边了。
  “其实我有点担心，段先生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定制妈妈早年的设计。”
  “我觉得还是粉丝对爱豆的狂热吧。”不知内情的苏寒笑呵呵的，“段先生这次私下联系我的时候，并没有告诉我他要定制的是洛老师早年的设计，只是指名要你雕刻。因为他身后有段氏，他还向我保证定制完成后他只用作私人珍藏，设计和雕刻的署名权都归你所有。”
  洛晓靖不敢相信：“段先生真这样说的？”
  “是啊，当时我还在奇怪，但现在看到洛老师的设计稿，让我茅塞顿开。”苏寒一张张的翻看着洛柔的设计，“晓靖，我觉得我们对段先生的态度要改变了。”
  苏寒的一席话让洛晓靖更加混乱了，在段正豪还没见她前，段正豪就决定把洛柔的设计稿还给她了。
  “可是苏老师。”洛晓靖抿着下唇，“我拒绝了段先生的定制。”
  “啊？”苏寒吃了一惊，紧接着脸孔一板，“晓靖，你是不是忘了你现在还是苏寒雕刻工作室的雕刻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