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临滨目光冷冷，道：“好，如果我赢了，你就退出圣乐坊，这位姑娘也不要再学乐器了。”
  “不可。”师珏迅速开口道，“女子乐团势在必行，这条我不许。”
  “我倒觉得可以啊。”轻雅无所谓道，“既然他不想让姐姐继续学乐器，那他也要付出同样的代价。比如，他这辈子都不许碰乐器，任何乐器都不行。”
  师珏无奈地皱了眉。
  今年这一批的入选生徒，人数本就不多，要是被轻雅这么折腾，还不知道要闹没几个。可是吧，细说起来，这也不是轻雅的错。偏偏是有些人没长眼，非要冒头惹了这孩子，自己作死，那就没有办法了。
  吕临滨脸色微变，道：“你这条件太过分了。”
  “过分吗？”轻雅冷眸看了过去，道，“你既然觉得别人可以接受的东西，你也应该能够接受，这才公平，不是吗？”
  吕临滨一噎，道：“你不是不追求公平吗？”
  “嗯，你说的也对。”轻雅想了想，稚气道，“要不这样，你输了，就断你双臂，这样就不公平了。”
  “你……”
  吕临滨被吓住了。
  断双臂？这么狠的话，这孩子怎么敢说？
  “怎么，你不敢？”轻雅一哂，道，“既然敢比，就别摆出一副必输的表情，比起来都没意思。”
  吕临滨心里慌了，他有点怀疑自己用这个方式在师珏面前出头，是做了个错误的决定。
  “好了。”
  师珏开口，道：“你们别争了，容我说句公道话。”
  轻雅还想说什么，被明馨拦了一下，这才没有开口。
  师珏顿了顿，确认两方都没有开口的意思，便继续说道：“你们二人，各自演奏一曲。至于优劣，请在场的诸位评判。谁赢了，职位便自动往上升一级，并可以要求对方做一件我认为不过分的事，如此可好？”
  吕临滨眼睛一亮，迅速点头。他往上升一级，就是脱离学徒转正式了，这条件很不错！
  “我对职位没兴趣。”轻雅随口应道，“如果我赢了，让姐姐升为中乐正，这还差不多。”
  师珏想了片刻，道：“可以。”
  轻雅满意地点点头，一抬手，道：“他先来。”
  闻言，围观众人默契地退了个圈，让出地方来，让他们比试。
  吕临滨也不含糊，缓和了心情站了出来，双手一拢举到嘴前，轻然一吹乐声悠扬。
  轻雅一呆，那是什么，吹手吗？
  “那是手埙。”明馨蹲下身来，小声在轻雅耳畔解释道，“双手紧扣做埙的形状后，可以吹出像埙一样的声音。这首曲，是一首埙的翻奏曲，叫千年风雅。”
  轻雅恍然地点点头，有趣地研究着那个手埙。看上去挺好玩的，可以学回去教给师妹玩。
  明馨瞧着他的表情，好笑道：“这东西你师父会，他多半是看你们还小，骨头没长结实，才没教罢了。你要想学的话，可得悠着点，别弄伤了自己。”
  轻雅乖乖点头，继续看着吕临滨。
  曲声悠扬，周围一片安静。
  大家都没怎么见过这种玩法，很是新奇，又存有一半的怀疑。不少人觉得这样没拿着乐器的演奏算是犯规，但也有人觉得这样演奏难度更高。众人心中想着，却都没有出声打断这个曲子，毕竟师珏就在旁边看着，没人会傻不拉几的给自己找不痛快。
  曲罢，音收。
  吕临滨活动了下手指，收势一立，向师珏行了一礼，道：“大人，学生演奏完毕。”
  师珏点头，道：“手埙能控制的如此稳定，很不错。”
  吕临滨得了夸奖，顿时喜形于色，道：“多谢大人。”
  “嘟——”
  是轻雅那边的动静。
  闻声，师珏和吕临滨都是一顿，双双转头看了过去。
  “咦，真能吹响哎。”轻雅惊喜了一下，随后立刻皱了眉，道，“手好疼，好像连骨头都是疼的，好难受。”
  明馨好笑地搂着他，道：“好啦，稍微试试就好，别太用力，扭断了指头就麻烦了。”
  轻雅乖乖点头，活动了下手指，稚气地看着吕临滨道：“这东西也不是太难嘛，我还以为多麻烦，其实一吹就响了。”
  吕临滨脸色微变，这孩子居然也会？
  旁边，师珏看的清明。轻雅原本是不会的，他只是照着吕临滨弄出来的手埙模仿了一下，一次性就成功了而已。不过见状，师珏不禁暗暗心惊。
  轻雅对乐律的敏锐真是越来越好了，以前只是模仿声音，现在连乐器都能直接模仿了，这可比以前更厉害。
  这孩子，前途无量啊。
  师珏感慨万千，这苗子被养的太好了，他竟然有些嫉妒。
  “说起来，现在该我了，对吧。”
  轻雅眨眨眼，稚气地看着师珏。
  “嗯，该你了。”
  师珏淡淡应道：“你要记得，这次的评判者，是在场的诸位，不是我。”
  轻雅笑了，道：“怎么，难不成是你评判的话，还能偏心与我不成？”
  师珏直言不讳道：“确有此意。”
  气氛忽然一凝，众人不敢相信地看向师珏，不明白大司乐为什么会对这个孩子如此偏心。
  轻雅也是一顿，随后微微一笑，道：“就算你讨好我，我也不会当你徒弟的，我有师父了。”
  闻言，有人轻声抽气，众人目光更是各异，吕临滨直接都傻了。
  怎么会有这样的孩子？
  “嗯，我知道。”师珏很平淡地笑笑，道，“前辈他把你教的很好，我不会跟他抢的。”
  “你知道就好。”轻雅稚气地点头，左右瞧了瞧道，“这里有没有长绸扇？我喜欢白蓝色的。”
  “给。”
  随声，一只纤白素手，递过来一把符合要求的长绸扇。
  “谢谢。”
  轻雅稚气地接了过来，一顿，抬头看了看递给他扇子的人，惊得下巴差点掉下来。
  大司祭？
  她来做什么！
  大司祭依旧是一身玄墨色素裙，样式朴素轻便，面上戴着半透纱巾，显得神秘莫测。她迎着轻雅看过来的目光，淡然浅笑，道：“见过少主。”
  轻雅呆呆点头，道：“你来做什么？”
  大司祭一指那长绸扇，道：“给您送东西。”
  “……”
  鬼才信！
  他又不是鬼！
  轻雅迅速看了一眼周围的状况，更是震惊了。
  居然没有结界？！
  大司祭就和平常人一样，处在正常的环境里，装作一副不被人注意的模样，默然站立。
  轻雅一阵心慌，总觉得会有大事发生。
  大司祭淡淡一笑，伸手在轻雅头顶一按，道：“镇定，别让旁人看了笑话。”
  轻雅迅速冷静了下来，疑惑地看了一眼大司祭，嗯……罢了，等结束再问，差不了一首歌的时间。这么想着，轻雅拿过长绸扇来，确认着在手中把玩了一下，唔，感觉还不错，挺顺手的。
  师珏看了一眼大司祭，对轻雅道：“这是你的人？”
  轻雅闻言一顿，诧异地迎着师珏的目光看了回去，道：“你见过她，居然都不知道她是谁？”
  师珏一愣。
  昨日,他的确是见到这女子和羽姝嬛在一起说话，当时也没太多问。此刻，他不过是有点意外这女子居然和轻雅认识，才随口问了这么一句，没想到会惹来轻雅这么大的反应。
  一见师珏的反应，轻雅就更明白了，这果然是有什么东西在后面等着呢，暗流涌动呐！
  这么想着，轻雅下意识地将明馨护在身后，提防着大司祭不要伤了她。
  大司祭唇角一勾，道：“我不会伤害她的。”
  轻雅才不信嘞，蝠网就是那尿性。
  大司祭无奈地看着轻雅目光警惕，淡笑道：“少主，你应了比试不参加的话，会算你输哦。”
  轻雅一个激灵，转头看看等待的人群，对明馨道：“姐姐，你去妹妹那边等我。”
  明馨微怔，还是依言照做，走到了赵芾媛那边，邻位而坐。
  赵芾媛递过去一杯茶，道：“姐姐，那人是谁啊？”
  明馨接过茶来喝了一口，道：“不清楚，我也没见过。”
  “是吗？好奇怪呢。”赵芾媛打量着大司祭，道，“还是第一次看到小哥哥这么怕一个人，我以为她很厉害呢。”
  明馨好笑道：“这人应该很厉害，只是面上不显罢了。”
  赵芾媛眸光微闪，转头对墨泽道：“你认识吗？”
  墨泽看了一眼旁边的师儒君，见他也摇头，这才应道：“不认识，以前也从未见过。”
  赵芾媛眸中划过一抹深意，这么说，这女子在蝠网的地位应该高于自己，低于轻雅。可是这人又不是辅佐，哪里还有这样的人？
  蝠网，秘密不少呀。
  不过，秘密可以改天再找，轻雅的表演却难得一见呢。
  赵芾媛眨眨眼，看向轻雅，心情愉快。
  这边，轻雅拖着扇子的长绸走到人前，忽然挥手一甩，道：“各位哥哥姐姐叔叔阿姨们，稍微退后点让个地方，以免误伤。”
  众人见状，很听话地退了几尺。
  “等下。”吕临滨忽然开口了，道，“你这是要演奏曲子？”
  轻雅点头，道：“如你所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