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不需要再多的话语，魏东隅已经在季冉的反应上得到了答案，“于是何衍的死因除了是被陆红红谋财害命后，便多了一个可能。那就是他跟穆九一样，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东西。之前我们一直搞不通陆红红是怎么得到何衍的私人地址，可若是你想知道何衍的新地址，却并没有那么困难。你把何衍的地址给了陆红红，让她写信过去，又告诉她盛世投资的新电影选角的内幕，让她借此将何衍引到欢悦城，实施绑架犯罪。但陆红红大概自己也没有想到，你交给她的那些可卡因的剂量足够要了一个成年人的命。”
  魏东隅说完，神色复杂地看向季冉，面前的女人面色平静，可熟悉的眉眼里透露的却是一股陌生。
  一种能让人凉到心底的陌生。
  “除此之外，你还把案情的方向引向了陆天晴。何衍和陆天晴住所离得不远这件事，你应该也是知道的吧？陆天晴作为你的新电影的投资人，多多少少你都会去了解她的一些信息。另外，你还知道何衍正在争取这部戏的男主角。”
  季冉安静得听着魏东隅说完，扯了扯唇角：“原来问题出在这里，看来许婷婷会突然从国外回来，就是这位陆总搞的鬼了。”
  魏东隅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他的目的不是佐证季冉的猜测，而是弄清所有的真相：“你说的对，当初陆天晴的口供给了我提示，我后来查了一下发现，何衍出事的那段时间，你和他在同一个剧组，那部戏是何衍的主角戏，虽然你只是个特邀出演，但你们俩是有机会碰面的，比如采集到何衍或者许茹的指纹，动用二人手机这类事，在季局身边长大的你，应该也不会很陌生。但我有两点不明白，一是陆红红打电话给何衍，何衍明显有怀疑，还给许茹发了条确认的语音，在没得到许茹的回应前，他怎么会毫不怀疑地开车去了欢悦城；二是你是怎么拿到许茹的手机并删除了她手机上何衍发来的消息。”
  “这很简单，第一，只要我发一条前天存好和导演在欢悦城见面的朋友圈，而且只对他可见。”季冉微微一笑，继续说：“第二，许茹手下除了何衍还带了个新人，正好和我有场对手戏，在新人身上用些手段让她得罪导演，趁着许茹去找导演说情，拿到她在休息室充电的手机，也没你想象中得那么难。”
  季冉说得轻描淡写，魏东隅却知道没这么简单，比如，许茹的手机要是那时没在充电，季冉的计划不是就功亏一篑了？所以，他并不认为这些都是巧合。
  但这些细枝末节已经不再重要，魏东隅阖了阖眸，问：“你要杀何衍的动机呢？”
  季冉脸上笑容不变：“害死西元的人，难道不该死？”
  魏东隅眉心拧紧。
  “如果不是他多事，把我们的交易地点泄露给西元，我又何必要杀了你们的刘队灭口？”
  季冉提起刘西元时语气格外淡漠，好像她杀的人不是自己的未婚夫，而是一只蚂蚁。
  喉咙仿佛被什么扼住，魏东隅终低低吼出一句话，“刘队是你的未婚夫，你怎么狠心下这种毒手，灭口需要将他剖尸示众吗？季冉，是你太残忍，还是你根本就没有心？”
  “东隅。”对于魏东隅的指责，季冉并没有太大反应，但她嘴角的嘲讽之色却越来越浓，“你在我爸手底下这么多年，难道还不了解他的臭脾气，如果不用这种惨烈的方法，他会停止对器官案的追查吗？”
  很明显，季锋不会。季锋年轻时也是刀口浪尖滚过来的，下属的牺牲只会让他更拼命地想要揪出凶手。可当那个下属是自己的准女婿和得力手下，又用那种几近被报复的方式死去时，他就算不甘，也会调整方案，至少不会再去正面冲突。
  季冉嗤笑一声：“你看，连你都知道我爸多顽固，我又怎么会不了解他？当年，要不是他一直不肯通过黑市给我妈找到匹配的肾源，我妈又怎么会死？这么多年，我救了那么多人，别的人对我感激涕零，他身为父亲不表扬我，反而费劲心思地想要抓我，最终连自己的女婿都害死了。我做错了吗？我只是想救我的母亲，救那些跟我同病相怜的可怜人。”
  “别把自己的罪恶标榜得那么高尚，会让人觉得很恶心。”魏东隅冷声打断她的话：“我能理解你从小丧母的痛苦，但你后来的所作所为真的是在救人吗？你所贩卖的那些器官都是从正常死亡的人身上获得的吗？你又经过了死者家属的同意了吗？你不是在救人，你所做的一切不过是在满足你病态的心理！”
  季冉沉色不语。
  魏东隅看着她，调整了下呼吸，沉声问：“最后一个问题，你带走许婷婷，让人引开小韩或者打晕她也行，为什么要对她下毒手？”
  “你真的想不明白吗？”季冉的嘴脸突然浮现出一个很诡异的笑容，她神色怪异地盯着魏东隅，让他觉得浑身不舒服。
  魏东隅自嘲笑笑：“也对，问这个问题根本就没什么意义，你连自己的未婚夫都能狠心杀害，又有什么丧心病狂的事做不出来。你……好自为之吧！”
  审讯室里逼仄的空间，让魏东隅觉得十分压抑，他已经没有和季冉再次交谈下去的欲望，操控轮椅准备离开。
  “你真不明白……”身后，季冉看着他喃喃着：“东隅，我不愿意欺骗你，也不愿意伤害你，所以七年前，我才会选择西元。”
  她顿了顿，又道：“那个小韩警官对你有意思。”
  从审讯室出来，魏东隅浑身都是紧绷的，陈辉看了眼他攥着轮椅骨节青白的手指，欲言又止，显然是已经在外面看到了一切。
  顿了顿，魏东隅说：“该问的已经问得差不多了，接下来交给你了。”
  “我。”陈辉点头：“头儿，我找个人送你回家。”
  “不用，有人来接我。”
  “好。”
  警局门口，穆九看着魏东隅滑着轮椅出来，笑眯眯地说，“魏警官，早跟我回去不就好了，还要我特地跑过来一趟，也不嫌麻烦。”
  魏东隅看着她嘚瑟的小表情，觉得让穆九过来实在是件错事，只是这个时候除了她，他竟也找不到其他对这些糟心事并非一无所知，却也不会刨根究底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