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是，不过我大度，不跟你计较这些。”穆九闻言，摆摆手表现出一副很豁达的样子。
  魏东隅顿时一脸无语地看着她。
  “嘿嘿，我开玩笑的。”穆九干笑一声，神色有几分仇怨地试探：“魏警官，你们和韩警官说的那个季冉是我知道的那个吧？”
  魏东隅没吭声，穆九心中已经有了答案，她刚才好像真的听到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韩警官弄成那样，似乎是大明星搞得，原因好像是因为……魏警官？而且听他们的口气，大明星现在的处境应该并不太好。
  无意间戳中真相的穆九只觉得头晕目眩，但对案情本身，她并不关心，她更关心的是其他事情。
  “魏警官，你说我现在把季冉的签名拿去卖，还卖不卖得出去。”
  兜来转去，竟然只为了问这个，让魏东隅觉得又好气又好笑：“你不是说已经卖了吗？”
  “那还不是因为怕你把签名要回去才随口瞎编的，我想着放一阵子或者许还能增值。”穆九咕哝着，一想到一笔小钱将有化为泡沫，顿时痛心疾首：“早知道这样，我一拿到签名，就该把它卖了。”
  “……”
  这人的关注点是不是有点偏？
  季冉的人气不可畏不大，她的一手新闻拿出去随便转卖都是一笔财富，可穆九在轻易接触到真相后，关心的却只是一张小小的签名能不能卖出去。
  也是，穆九根本就想不到这方面，她的关注点永远都是钱和男人，否则魏东隅也不会把她留在门外，就跟韩静雨谈起公事。
  大概是潜意识里，他也觉得穆九并不会构成威胁。魏东隅叹息，就算如此，自己也实在不该失去该有的警觉。
  见穆九还在为了一张签名抓耳挠腮，魏东隅叹了口气，无奈地问：“一张签名能卖多少钱，我跟你买了还不行？”
  “你买？”穆九狐疑地打量了他一会，说：“那还是算了吧！”
  “为什么？”魏东隅不解。
  “你本来就对大明星有意思，我是不会给你睹物思人的机会。”
  “……”
  魏东隅神色复杂地看了穆九一会，突然扭头就走，速度竟然也没有因为驻着拐杖拖了后腿，三条腿的他走得飞快，很快就消失在穆九的视野里。
  穆九小跑跟跟上他，殷勤地问：“魏警官，你是一个人来的医院吧，我送你回家吧！”
  “不用！”
  “不用那么客气，我闲着也是闲着。”
  “你是挺闲，三天两头往医院跑。”
  “那还不是因为小韩警官妈妈做的饭菜好吃。”
  魏东隅嫌弃：“脸能再厚点吗？”
  “可以啊，反正我是救命恩人。”
  魏东隅无言以对。
  “不过魏警官比美食重要。”穆九又补充一句。
  魏东隅不想理这种没营养的比喻。
  出医院后，穆九一边探头看过往的出租车有没有人，一边问魏东隅：“魏警官，你回家还是去哪里？”
  “如果我说都不去，你会不会离我远点？”魏东隅不答反问。
  “额……似乎不会。”
  “那去哪里又有什么区别？”
  “好勒，回家。”穆九当机立断地拦了辆出租车，扶着魏东隅上车后，自己也爬上去。
  魏东隅皱眉问：“你干嘛？”
  穆九：“我跟你回家，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要亲眼看着你安全到家才行。”
  这句“救命恩人”，她可真是信手拈来。
  魏东隅想着，却也默认了她的行为。
  这厢穆九已经跟司机报了天鑫别苑的地址，等司机的车都启动了，她才想起自己好像并没有征求过魏东隅的意见，于是扭头问他：“魏警官，你是要回家吧？”
  “随便。”
  这是什么意思？
  穆九琢磨不透，但见魏东隅已经靠着桌椅闭上了眼睛，一副任由她怎么折腾，他都绝对不会在开口说一句话的样子，自动把这句回答当成肯定。她扭头叮嘱出租车师傅：“大叔，麻烦你开慢点，我朋友腿伤有伤，不能再磕着碰着了。”
  “好勒。”出租车师傅爽快地答应，完全没意识到接下来一路会发生什么。
  从医院到天鑫别苑，由于穆九一路上不厌其烦的细心叮嘱，正常半个小时左右的车程，硬生生开了快一个小时，可想而知，司机的速度是放得是有多慢。
  二人付完车钱脚刚及地，出租车“咻”得一下迫不及待地跑远了，可想刚才这一路开得有憋屈。
  “这大叔人很好啊！”穆九一点都没有始作俑者的自觉，盯着出租车离去的方向，笑眯眯地问魏东隅：“魏警官，你说是不是？”
  “至少脾气是真不错。”魏东隅将穆九手里的药袋子勾到自己手里，驻着拐杖看着穆九：“你可以回去了。”
  “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我都已经到你家楼下了，不如我送你上去吧，你这个样子，开门应该也挺不方便。”穆九说。
  “方便。”
  魏东隅冷冷说了一句，转身就往公寓楼里走，但不知怎么的，他靠着在医院行动自如的拐杖，却在自家门口绊了他一下，险些摔倒，幸好一直跟在自己身后的及时出手扶了一下，他才不至于狼狈倒地。
  穆九自然不会放弃这趁虚而入的机会，“魏警官，你看你，没我不行吧！你扶着我，我比拐杖结实。”
  说着也不管魏东隅愿不愿意，直接抢过他的拐杖拿在手上，自己撑住了魏东隅的身体。
  魏东隅挑了挑眉，拐杖被夺的他没有再拒绝穆九的帮助，他报复性地把身上大部分的重量压到穆九身上，说：“那有劳了。”
  只是，穆九并未如他所料表现出吃力的样子，相反她轻松地托住自己，说：“魏警官，你脚上如果使不上劲就往我身上靠吧，我有的是力气。”
  魏东隅：“……”
  这到底是个什么女人？
  他不动声色地把力道收了大部分回来，“还行。”
  穆九自然感觉到肩上一轻，但立即想到魏东隅大概是因为拉不下面子，于是也没再提这回事，而是问：“你小姨回去了吗？”
  “嗯，毛豆生病了，她回去两天。”
  “我就猜到她不在，否则你也不会自己一个人去医院。”穆九说到此处，注意到魏东隅刚才回答里提到的毛豆，问：“毛豆是谁？”
  “你管那么多。”
  “好嘛，不管，就是能吃的那个毛豆。”
  “……”
  魏警官：“毛豆我外甥。”
  “是嘛，魏警官的外甥肯定又聪明又帅气。”穆九张口就夸。
  魏东隅：“……”他差点就忍不住反驳说毛豆其实调皮又捣蛋了，但转念一想，自己为什么要跟穆九说这个？
  穆九这边顺口夸了句她并不怎么关注的毛豆后，话题又回到了自己关心的问题上：“那你小姨不在，这两天你吃什么？”她可记得魏东隅并不会做饭。
  回答她的是魏东隅的沉默。
  穆九想到魏警官家里那个专门放泡面的储藏柜，不免扭头看向身边的男人：“魏警官，你这两天该不会都在吃泡面吧？”
  “……”
  看着魏东隅沉默不语的样子，穆九感觉自己无意间又发现了一个真相。
  魏东隅说：“还有外卖。”听着语气，自己都觉得有些委屈。
  穆九低声咕哝了一句。
  “你说什么？”魏东隅没听清，偏头想要认真听穆九说话，视线却不经意掠过她衣服下滑的胸口，视线怔了一瞬。
  穆九胸口交叠着两道很深的淤青，魏东隅还没来得及看清，一只素白的手就挡住了他的视线，穆九拿着拐杖的那只手拢紧自己的衣服，捏着声音说：“魏警官，你要想看我的身体直接跟我说，我上去脱光给你看，何必多此一举偷看呢？”
  四目相对，魏东隅竟然难得从穆九的眼底看出一丝局促，他抿唇沉默了片刻，问：“怎么弄的？”
  “客人弄的，有些客人爱好比较特殊。”穆九把衣服往上提好后，才漫不经心地解释一句。
  什么客人，魏东隅稍微一想就明白了。
  但令魏东隅有些意外的是，穆九之前的种种表现都说明，她对做陪酒女这份工作并不排斥，甚至乐在其中，刚才他却从她眼中，第一次看到了抵触。
  他皱眉说：“何苦？”
  “只是有些客人的爱好比较特殊而已，大部分时候是好的。”穆九说到这里，又把视线转向魏东隅：“魏警官，你既然心疼我，不如包养我吧？”
  魏东隅把她的脑袋拧回去：“看路。”
  “开开玩笑都不行。”
  穆九念叨着，拿着拐杖的手却一直挡在胸前。
  魏东隅察觉到她的异常，却不想去窥探她的隐私，他视线在穆九攥着拐杖紧绷的手指上停留了一会后，落在了电梯跳动的红色数字上。
  电梯一路畅通无阻，“叮”的一声，停在了魏东隅居住的十六楼。
  穆九把拐杖递给魏东隅，接过他递来的钥匙开门，门一打开，一股熟悉的泡面味道就扑鼻而来，她看了眼桌上还没来及收拾的泡面盒，莫名觉得魏警官这日子过得比她还寒碜。
  “你小姨心真大。”穆九感慨了一句，叹了口气，回身就要去扶魏东隅，却将后者已经灵活地越过她进门，路过餐桌时，还顺手将泡面盒丢进垃圾桶。
  “出去的时候劳烦带个垃圾。”魏东隅说。
  穆九：“……好。”
  她看着已经坐在沙发上打开电视的魏东隅，在门口站了一会，任劳任怨地帮他收拾起屋里的垃圾，将垃圾袋系好放在一旁，穆九走到魏东隅面前，慢吞吞地伸出手。
  魏东隅瞥了她一眼，皱眉：“干嘛？”
  “钱、门禁还有钥匙。”
  “做什么？”
  “买菜。”
  魏东隅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摸出钱夹递给她，“吃鱼。”
  “买什么吃什么，别跟滚滚一样挑食。”穆九从魏东隅的钱夹抽出两百块钱，打算合上钱包时，却发现钱夹里夹着一张魏东隅少年时的证件照，制服笔挺，眉眼疏阔俊朗，看得她有些愣神。
  “滚滚？”魏东隅觉得这个名字有点耳熟，但一时想不起来。
  “丑东西啊！”穆九合上钱包还给他，无比嫌弃自己捡回来的丑橘猫：“刚带回去的时候可好养了，现在倒好，跟个祖宗一样，顿顿盼着我给它烧鱼，我赚的钱全用来买鱼伺候它了，自己还得眼巴巴的跑到医院去蹭韩警官的伙食，天天招人烦。”
  “……”
  魏东隅说：“你都知道惹人烦还去？”
  “韩警官那么强悍，难得有欺负她的时候，能欺负的时候多欺负几下，不然等她伤好，就该我受罪了。”
  魏东隅把钱包搁在茶几上，好笑道：“穆九，我就不明白，你明明就是想对人好，为什么总要选一个最容易惹人讨厌的方式？”
  穆九诧异：“我就只是过去蹭饭而已。”
  “我看见你在医院门口的花店挑花了。”
  “……”
  “几朵非洲菊要挑半天？”
  穆九像是被人逮到小尾巴般垂眸不语了片刻，突然欣喜地抬起头：“魏警官，你怎么知道我在医院花店里挑了半天的花，莫非我挑花的时候你一直在旁边看着不成？”
  沉默的人立马变成了魏东隅。
  还真是啊！
  穆九最擅长打蛇顺杆爬，她把刚从魏东隅钱包里抽出的钱揣进兜里，喜滋滋地问：“魏警官，原来你不仅心疼我，还暗恋我，不然怎么会偷偷摸摸跟着我？”
  “滚！”随着魏东隅回答的还有一个迎面砸来的抱枕。
  “魏警官，你不用暗恋我的，你可以明恋。”
  不过是偶然碰见穆九挑花又遇上韩妈妈聊了几句做出猜测的魏东隅心力交瘁：“滚去买菜，我饿了。”
  “好嘛！”
  穆九好脾气得把抱枕放回沙发上，转身拎着垃圾就出了门。
  魏东隅看着穆九出门后，给徐家宜回电话：“小姨，毛豆怎么样了？”
  “高烧反反复复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完全退了。东隅，要不你回来养伤吧，反正你现在不也在休假。”
  “您管着毛豆就行，我这边有朋友过来照顾我。”
  “朋友，怎么没听你提起过？”徐家宜狐疑地问：“男的还是女的？”
  魏东隅知道她的心思，不动声色地回：“男的，你见过。”
  电话那端顿时有些失落：“哦，小陈啊！”
  魏东隅没吱声，任由徐家宜误会。
  “那行，这几天就辛苦下小陈，等毛豆烧退了，我再过去。”
  “不用了小姨，我月底也要去趟省城，到时候在家里住几天。”
  听到魏东隅要回去，徐家宜乐得合不拢嘴，当即又提到相亲的事，魏东隅感觉风向不对，赶紧找了个借口挂了电话。
  放下手机，他才发现自己脑门都是汗，心里有点后悔跟徐家宜提了回去这件事了，最近加入催婚大军的徐家宜热情到他有些招架不住。
  魏东隅无奈揉了揉太阳穴，靠着沙发假寐，不一会儿就听到门口有动静声传来。
  眼睛倏地睁开，精光一闪而过，直到看到开门进来的人是穆九后，眼底这才恢复如初。
  “魏警官，没有鱼了。”穆九一边换鞋一边跟魏东隅汇报战果：“但我买了排骨，红烧糖醋，看你想吃哪种？”
  魏东隅不以为意，随口答：“红烧。”
  “行，那你等会吧！”穆九说完看也没看魏东隅一眼，轻车熟路地拎着买来的菜就去了厨房。
  魏东隅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听着锅碗瓢盆碰撞的声音，继续靠着沙发闭目养神。
  厨房里的穆九探出头瞥了魏东隅一眼，手指翻开塑料袋，赫然是两只大海鱼。
  “竟然真的相信了？比滚滚好养多了。”她咕哝了一句，心想没买到鱼这个借口可从来没骗到过丑东西，没想到魏警官这么好骗。
  穆九架锅烧菜，等她做好红烧排骨，炖好鱼汤打算去叫魏东隅吃饭时，才发现魏东隅已经靠在沙发上睡着了。
  大概是睡不安稳，魏东隅眉头紧皱，休假得闲的缘故，他原本的一头乱发此刻打理得服服帖帖，胡子也刮了，残留的青色胡茬看起来十分有男人味。
  这样近距离的打量魏东隅，穆九才发现睡着的魏警官跟清醒时候的他真是大相径庭。因为魏东隅有双幽深眼睛，清醒的时候眼里总有几分超脱年龄的沉稳，虽然嘴贱也经常不按套路出牌，但给人的感觉是锋利的。睡着的魏东隅就少了那种锋利感，面目温和了许多。
  叫不叫醒魏警官？
  穆九心里犹豫了一会，最终还是没有叫醒魏东隅，而是扯过一条毯子给他盖上，转身往厨房走。
  走了几步，她又突然折了回来。
  她是傻吗？
  魏警官现在睡得这么沉，可不就是吃豆腐的好时机？为什么她要放过这种可以睡魏东隅的好机会？
  穆九行动比思维更快，这么想着，双手已经撑在魏东隅的身体两边，脸缓缓朝他凑了过去，感觉到魏东隅均匀的鼻息扑在自己脸上，穆九眼底有得意之色一闪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