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心灵净土
作者:
春风微醺 更新:2021-07-02 20:03 字数:4329
快期末了,安宁接到个电话,是罗阳:“安宁,我可以找你帮个忙吗?”
“是大哥啊,好久不见了。什么忙啊?”
“我想让你帮我讲讲高数。大一的时候总在忙广播站的事情,高数一直没过。快毕业了,我得把这门考试过了才能毕业。大哥学习不好,让你见笑了。”
“大哥这说的什么话,广播站忙碌我知道,我怎么会笑话你呢?大哥你说个地点,以后每天我去给你补课。我还可以帮你打听打听大一同学们期末复习的重点。”安宁第二学期高数将近满分,他有信心能给罗阳讲好。安宁又想起罗阳说得中间一句话,补充道:“大哥,你刚说快毕业了,时间真快啊。你走之前我请你吃饭吧,为你送行。”
“好啊,到时候咱们去吃校门外的烧烤。”
“一言为定。”
从此安宁每天为罗阳补课一个小时。阿依古丽总说:大姐,你的彩旗还吃回头草,又飘回来了?安宁对她表示无语,不做解释。
谭海给安宁打来电话:“安宁你在哪啊?李良峪老师约我俩下午在南区见面,能过来吗?”
“可以啊。准时到。”
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下午三四点钟,太阳已经西斜。见面地点定在南区草地上的石桌石凳——学校里一个美丽的角落。这里草地青青,落英缤纷,树影斑驳。刚入学的时候,安宁和任希东路过这片草地的时候,总幻想着有朝一日可以在这里读书背英语,或者和男朋友背靠背坐在草地上晒太阳。如今这个情景实现了,三个人坐在石凳上,围着石桌畅谈。
“上次文学社培训会上,见你谈吐不凡,我猜你一定读过很多书。没有足够的积淀,这个年龄的人是很少能说出那样一番话的。”李良峪老师微笑着赞美谭海。
“我不过是班门弄斧罢了。在真正的大家之前,我这点伎俩就要贻笑大方了。”
“太谦虚了啊,我很看好你,今后你一定会有所作为。加油啊,年轻人。”
“多谢李老师赏识。”
“我也觉得谭海特别厉害,我连他境界的十分之一都达不到。”安宁也跟着赞叹起来。
“你也很棒啊,我看过你的文章,文风很正,有力度。你们两个人都很优秀,以后都错不了。这样吧,我们今天在这里来个约定,以后你们两个人每年都给我写一封信,信里写写你们这一年的成长收获。我相信你们一定都会发展得很好,我要亲眼见证这个过程。”
“这个提议太好了。李老师,我们把每年的近况寄给您,您也寄给我们您的健康安乐。我们就这么说好了,感觉这将是一件非常有乐趣有情调的事情。”谭海被李老师的提议迷住了。
“写信,真是一件有情怀的事情。现在的人都是通过手机发短信,聊qq,有几个人能做到坚持写信呢?我太喜欢这个提议了。”
“那我们就说定了,以后你们两个人,每年一封,我的地址写给你们。我们一定要保持联系。”
“我带本了,写到我的本子上吧。”谭海有随身带笔和本的习惯,随时记录重要事情和创作灵感,这也许就是他思想通透的原因。
“小伙子,真的是太有心了,前途无量啊!”
“老师谬赞了。”
“我还有一本书,想要送给你们。这本书是我自己在几年前写的。当时是手写稿,后来我的孙子帮我用电脑打出了电子稿,投给出版社,最近刚出版。送给你们之后,希望你们能够读完。”
“我们一定会认真拜读。老师真的很佩服您,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我也要学习您这种为学的精神和坚持爱好的毅力,等我年老的时候,才会觉得不虚此行,不负此生。”
“我也只剩这点爱好了,这是我的灵魂,如果把这点爱好也丢了,我就会失去灵魂,找不到存在于这世上的意义。看到你们,我由衷地感叹,自己真的老了。但是我会把写作进行到底,直到我眼睛花了,脑子钝了,完全丧失思考能力再也写不动了。”
……
午后温暖的阳光透过树缝投射在浅绿的草地上,微风阵阵吹过,七彩明亮的光线随着树叶摇动。三个人坐在这石桌旁,一直聊到太阳下山。安宁永远也忘不了那个下午,谭海流转的目光和他眼睛里闪烁出的智慧之光,永远也忘不了李老师对他们的信任和鼓励,这些让她感觉到自己在这所学校里,多了一份自信和牵挂。
自从安宁被书记批评之后,她总是害怕找书记校稿,外出排版的时候也总叫上谭海陪她一起去,她害怕再次搞砸一切。谭海了解书记的脾性,也深得书记喜欢,有他在中间传话,安宁可以少受很多教训和批评。
最后一期报纸定终稿的时候,社员们都忙于考试,没有人愿意陪安宁跑出校外去排版。谭海不论有多忙,从来不会拒绝安宁的任何请求,他陪着安宁一起来到了校外报社。
“你怎么还带相机出来了啊?”报社出来,安宁才注意到谭海脖子上挎着一个单反相机。
“准备拍些照片。时间还早,我们去海边吧。”
“海边?”虽然j市是个海滨城市,但是l大离海边很远,自从入学以后,安宁只和姚远去过一次海边。
“对啊,海边,你不想去吗?”
“想去,只是这个决定好突然……我们走吧。”
安宁和谭海坐了一个多小时的公交车,来到了海边。
他们沿着海边散步的时候,安宁被一幅画面深深地吸引住了:一幢海滨别墅,座座窗户面向大海,庭院里种满了蔷薇。蔷薇爬满院落的栅栏,在上边开满了黄色和红色的花朵,引来无数蝴蝶和蜜蜂盘旋飞绕。一阵微风吹过,花香飘向各个方向,沁人心脾。安宁仿佛在哪里见过这个场景:水晶帘动微风起,架满蔷薇一院香。这不就是姚远给自己描绘的美好未来吗?原来这样的房子和庭院真的存在!安宁驻足在这幢别墅前,久久不能移步。
“我有一座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谭海大声背出的诗句,把安宁从梦境中拉了回来。
“从明天起,做一个幸福的人。喂马,劈柴,周游世界。”
“从明天起,关心粮食和蔬菜。我有一座房子,面向大海,春暖花开。”
“从明天起,和每一个亲人通信,告诉他们我的幸福。那幸福的闪电告诉我的,我将告诉每一个人。”
“给每一条河每一座山取一个温暖的名字。陌生人,我也为你祝福:愿你有一个灿烂的前程,愿你在尘世间获得幸福。”
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默契地背诵海子的《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原来真的有这样美好的地方,充满诗意,远离尘世。”
“是啊,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人过着我们想象中的生活。”
两个人感叹着,来到海边黑色的礁石附近。安宁在一块礁石上坐了下来,出神地望着海面。浪花拍打着她周围的礁石,她仿佛来到了天之涯海之角,置身于茫茫的大海之上。安宁呆呆地望着眼前的一切,没有注意到谭海已经给她拍了很多张照片。
“看这里。”安宁顺着谭海的声音回头,相机“咔嚓”一声记录下了这个瞬间。“太好了。我也过去坐。”谭海拍完照片,收起相机,安静地在安宁的身边坐了下来。
“我听说,读书社社长是你大一时候的女朋友。”安宁望着波光粼粼的海面,想起了关于谭海的一个故事。
“娟啊,她很可爱,可是我们不合适。她总是容易情绪化,小孩子一样的脾气。我和她在一起,总是需要陪她哄她,可是我平时太忙了,猜不透她的心思,也对她照顾不周。她觉得我对她不够好,就和我提出了分手。分手以后,她找过我几次,我觉得两个人既然分手了,就不该再藕断丝连,没有再和她纠缠下去。”谭海也望着海面,静静地回忆。
“其实就是不喜欢了。”安宁想起自己大一时和任希东时隐时现的感情,也是这样结束的。
“……”谭海没有说话。
“我看过你写过的诗,《我总是小心翼翼》。
我总是小心翼翼
最怕听到你那不均匀的呼吸
你我不过几尺的距离
心却偏向了另一极
我总是小心翼翼
最怕你脸上消失了笑意
哪怕是一丝
也足以给我慰藉
我总是小心翼翼
仿佛手心捧着水晶
不愿水晶破碎
心却伤痕累累
我总是小心翼翼
用心蘸血谱写爱你的诗
满纸的情语
竟仍写的小心翼翼
这是写给你高中时候暗恋的女孩的吗?”安宁今天不知道怎么了,望着海面,想起了关于谭海的很多事。远山如黛,近水含烟。海鸥在碧空中翱翔鸣叫,时时俯冲下来啄食。
“是,我很喜欢她。她的才情远在我之上,我自知才疏学浅,配不上她,从来没有向她表露过心迹。”
“远在你之上的才华,那是一个怎样的女子啊?”安宁觉得谭海心中的女神是神圣不可侵犯的。“那你还会去追她吗?”
“不会吧,她是重点,我是二本,就让她只存在于我的心里和梦境里吧。”
“你这么伟大,她知道吗?”
“我不需要她知道,我的爱情和她无关。”
“才子都是这样多情和深情吗?”
“我不知道啊,我又不是才子。”
安宁不知道自己对谭海的感觉是喜欢还是欣赏,她只知道谭海陪她走过大二这一程,他们是很要好的朋友,也是心灵相通的朋友。
罗阳马上就要离校了,安宁为他送行。校外路边的烧烤摊上,安宁又一次点了酒。
“老妹啊,怎么一和我吃饭就喝酒呢?”
“大哥,你要毕业啦,不喝酒怎么能算送行呢?再说烧烤不配啤酒,简直就是暴殄天物啊。”
“安宁,经过两年的历练,你不再是刚入学时候那个稚嫩的小丫头了。你长大了。”罗阳看出了安宁的变化。
“是啊,大哥,这两年磕磕绊绊,跌跌撞撞,我觉得我改变了很多。”
“我们都在改变,都在成长。来,大哥谢谢你,帮我顺利毕业。”
“不用谢我,你要说谢我,那我又该怎么谢你呢?”说完,两个人喝了一杯。
“大哥,你快毕业了,心中对大学有何遗憾和不舍吗?”
“遗憾啊,当然是大学一直没有找到女朋友了。不舍,那就太多了,不舍得广播站的朋友,不舍得每天一起胡闹的室友,太多了。”说着,罗阳竟然哭了起来,“安宁,又让你见笑了,可是我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大哥,你这么优秀,找个女朋友就太容易了。但是这些不舍,我却不知道怎么安慰你了,我自己都无法想象自己毕业时候的心情,一定特别复杂。每天晚上听到校园摔酒瓶的声音,既害怕又伤感。”
“那是一种释放,也是一种告别。释放自我,告别青春。走出这里,我们再也不能像以前一样任性妄为了。我们得收好自己的性子,战战兢兢,如履薄冰,走好每一步。这里就是我们心灵的一片净土,无论何时想起,心中都充满了快乐和阳光,可是我们再也回不来了。”
“大哥,你这一番话,说得好像我也快毕业了一样难受。”安宁马上也要哭出来了。
“小丫头,你着急啥?你的美好日子还长着呢。喝酒喝酒。”
罗阳和安宁,谁也不知道自己那天喝了多少酒,他们回去的时候都要找不到回寝室的路了。安宁第一次觉得,离别原来来临的这么快,谁都不能阻止时间的流逝,离别的到来。所有的相聚都只会奔向一个终点,那就是分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