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拦着她，别让她出事。”
  顾余诺刚坐上车，阎锦川的电话就又打了过来。
  “我这边有点儿急事需要处理，待会儿再给你回过去。”
  接通后，也没给对方说话的机会，顾余诺便又挂了电话。
  阎锦川盯着手机有些愣神，这个女人是除了老爷子以外唯一一个敢挂他电话的人，而且还不止一次。
  顾余诺到天桥时，温卿已经翻越了栏杆，站在了天桥的外沿上，稍有不慎就可能会掉下去。
  周立正站在旁边，笨嘴拙舌地劝着对方。
  还有三两个看热闹的，只是拿着手机在拍，似乎这个女人的死活对他们来说就只是发在朋友圈里的一道风景而已。
  “温卿！”
  顾余诺跳下车后，疾步走近。
  “虽然我不知道在你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当然我也没有资格在这里跟你讲一堆大道理，谁都不愿意走到这一步，你也不愿意，可你没办法对吗？”
  “其实，在我看来，死要比活下去更需要勇气。你连死都不怕，还害怕苟且偷生的活着吗？”
  “相信我，你若跳下去一定会后悔的，因为我也自杀过，人只有在绝望的时候才会选择以这种方式作为解脱。”
  “可是，我很庆幸，我现在还活着。因为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情是值得你去为它牺牲自己的性命的。”
  “你仔细想想，这个世界上真的已经没有值得你留恋的人和事了吗？你的父母，你的兄弟姐妹，你的爱人，你的朋友，还有你的梦想。”
  她的话终于有了作用，因为温卿回头看了她一眼。
  “你真的自杀过吗？”
  顾余诺点点头：“当然，所以我明白你此刻的无助和绝望。你知道是什么让我又重燃对生的渴望吗？”
  温卿只是静静地看着她，却没有回答。
  顾余诺告诉了她。
  “是仇恨。”
  “我死了，那些曾经伤害过我的人却依然活得逍遥自在，我不甘心！所以，我强迫自己继续活下去，因为，我想要看到他们恶有恶报。”
  “想知道那些害我的人如今都什么下场吗？”
  温卿的眼神终于出现了一丝波动。
  顾余诺朝她微微一笑。
  “被判了死刑，再过几天就要执行枪决了。”
  “你看，只要怀揣希望，黑暗终将会过去的。当然，这其中还需要自己的努力。”
  “我现在就问你一句，你想要为自己报仇吗？如果想，就自己翻回来。”
  温卿想死的决心似乎动摇了。
  “他们，我斗不过的。”
  顾余诺劝道：“不试试又怎么知道斗不过？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只有让自己变强大了，才会有亲自手刃仇人的一天。”
  温卿人影单薄，她的脚微微动了下，身体也跟着晃悠了一下，吓得顾余诺心脏骤紧。
  温卿最后还是没有跳下去。
  顾余诺的话或许对她起了一点儿作用，但真正让她决定继续活下去的原因却是她的幡然醒悟。
  其实，她并不想死，要不然她也不会站在天桥外沿犹豫那么久了。
  “走吧，我送你回去。”
  温卿身上披着的外套已经不知道掉在了什么地方，顾余诺让周立把外套脱了，然后将外套裹在了她的身上。
  赵潜走过来回话：“已经让他们把视频和照片删掉了。”
  顾余诺嗯了声，跟温卿一起上了车。
  温卿转头看向顾余诺，很是真诚地跟她道了声谢。
  “谢谢，你今天救了我两次。”
  顾余诺回以一笑：“还是你幸运。”
  温卿自嘲一笑：“幸运吗？今晚或许是的。”
  顾余诺笑着安慰：“遇见我之后，你会变得越来越幸运，经常倒霉的人往往是需要一个转折点的，过了之后便会一帆风顺，而我就是你的那个转折点。”
  温卿被逗笑了。
  “你为什么要救我？我们好像并不认识，而你为了救我还得罪了贺少，贺少那个人我并不太了解，但我听说，他是一个睚眦必报的人。”
  顾余诺见温卿戒备心重，便笑着解释。
  “缘分使然吧。”
  “你长得很像我的一个朋友，她出了车祸，掉下悬崖死了。”
  “所以，当看到你站在天桥边上时，我特别害怕你也跟她一样，会掉下去。”
  温卿讶然：“抱歉。”
  顾余诺微微一笑：“没关系。”
  温卿叹口气，说道：“能不能送我去无忧山？”
  无忧山距离这里大概五六公里地，是一座网红山，也没什么特别之处，不过心情不好的人都会去那里打卡，好像去过一次就真能无忧了似的。
  温卿解释道：“我心情不好的时候都会去那里待会儿。”
  顾余诺让司机将她送到了无忧山，她也跟着一起下了车。
  “山上的空气果真很好。”
  “喝酒吗？”
  温卿：“可是附近没有卖酒的。”
  顾余诺拿出手机直接点了份外卖。
  温卿：“这么远，而且这么晚了，他们会给送吗？”
  顾余诺笑着回道。
  “会送的，大部分人每天都忙忙碌碌的，为了一日三餐而不停地奔波。”
  “让他们送这一趟，快递费才不过三十多，对我来说不算什么，可对他们来说，很可能就是一天的生活费了。”
  给她们送外卖的快递员是一个身有残疾的男孩子，今年才二十五岁，因为车祸没了一条腿。
  他每天送外卖都是装着假肢。
  顾余诺第一次见他就被他这种不向现实妥协的精神给感动了。
  她留了他的手机号。
  点外卖的时候不再通过平台，而是直接给他打电话。
  “小哥，能留下来陪我们聊会儿天吗？”
  顾余诺专门叫他来也是有用意的，她想让温卿知道，这个世界上比她还惨的人还有很多，可他们照样活得好好的。
  跟外卖小哥聊了会儿，温卿的心情似乎好了不少。
  等他离开后，温卿又向她道了谢：“我知道，你叫他来，是为了开解我，谢谢。”
  顾余诺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问出了口。
  “你反抗他们的后果是什么？”
  温卿低头不语，似乎在纠结着到底该不该说。
  顾余诺：“或许，我能帮你。”
  温卿沉默了好久，最后还是说了。
  “他们手里有我的……床照还有视频。”
  “公司就是靠这种手段让签约的艺人死心塌地一直为公司卖命的。”
  “曾经也有反抗过的，下场都很惨，有的甚至……已经丢了性命，公司也都大而化小的掩盖过去了。”
  “谁都想从这个污糟的陷阱里爬出去，可是爬出去了又怎样，整个人都已经被污水给染黑了，浑身散发着恶臭，自己闻着都恶心，更何况是别人。”
  顾余诺没有经历过这种事儿，所以她并不能完全体会对方心里所承受的伤害。
  但该安慰还是得安慰。
  “可你忘了，这个世界上不止有污水，也有清水，身上脏了，就把自己洗干净了。”
  “比起那些心里脏的人，你已经是天使了。”
  “……这件事，钱能解决吗？”
  顾余诺觉得，只要是钱能解决的问题都不是大问题。
  温卿摇头：“我不知道，即使能解决，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顾余诺站起身，拿出手机给阎锦川回了个电话。
  而距离她挂他电话已经过了两个半小时了。
  “睡了吗？”
  手机通是通了，只是手机那头并没有任何声音。
  顾余诺又叫了几声：“阎锦川？阎锦川！喂！你到底有没有在听？”
  顾余诺心想，是不是对方已经睡了，睡梦中误碰了接听键？这个可能性也不是没有。
  她正要挂电话，阎锦川低沉的声音从手机里传了出来。
  “现在几点了？”
  顾余诺刚拨号的时候看了眼时间，已经十一点五十五分了。
  “快十二点了。”
  顾余诺委委屈屈地问道。
  “我打扰你睡觉了？”
  阎锦川又问：“想起今天是什么日子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