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浩进了屋，迅速把屋门关上，往屋里扫一眼。
  心里一激灵，屋子很黑，没有窗户，屋子一角放着一个烛台点着根蜡烛，烛光在幽暗的屋子里轻轻摇摆，散发出诡异微弱的光。
  再一细看，除了一张桌子，几把椅子，屋里没有多余陈设，这也太简陋了，还不如自己住的那间屋，这哪像个老大房间。
  关键房间里还没有人，老大在哪？
  沈浩眯着眼，细细找寻，确定屋里没人，不禁轻咳一声，是给自己壮胆，也是提醒屋里人，自己来了。
  “沈浩，来了。”屋中一角突然有人说话。
  沈浩一激灵，立刻朝发声地方看，发声的地方正是蜡烛摆放的位置，不知什么时候，烛光后站了一个人，一身黑，脸上的狼皮面具在烛光下格外渗人。
  沈浩定睛看看，狼皮面具发出幽暗的金光，正是狼牙帮老大。
  沈浩立刻叫声老大。
  对方点点头。
  “和我进来吧。”
  “进来？”沈浩又是一愣。
  烛台已被老大拿起，一转身，向身后一摸，吱扭一声，老大身后出现了一道门。
  原来还有内间。
  沈浩心中笑笑。
  老大已经拿着烛台进了门里，沈浩也立刻跟进去。
  一进门里，身后的门吱扭一声关上。
  沈浩再瞅瞅四周，这也是一间屋子，和外屋区别不大。
  沈浩正寻思间，前门又敞开一道门，老大拿着烛台进了第二道门。
  我靠，这是暗室套暗室。
  沈浩心里想着，迈步跟进去。
  一进门，沈浩先愣一下，正对屋门的墙上，挂着一个硕大的狼头，呲牙咧嘴，一脸凶相地看着他。
  沈浩揉揉眼睛，细看，那是个真狼头，只不过已经变成一个标本成为狼牙帮的图腾。
  狼头的下边还十字交叉挂着一把长刀和一杆猎枪，与上边的狼头相呼应，更让这间屋子多了一股杀气。
  沈浩抽抽鼻子，屋子有股淡淡香味。
  顺着香味一看，原来靠着狼头位置，还放着一张桌子，上边放着一个香炉，里边点着几只香正袅袅燃烧。
  沈浩见状，不禁暗道，狼牙帮真是把狼当祖宗了，居然给狼上香。
  在屋子北侧，放着一张桌子，相对两把椅子。
  老大把烛台放在桌上，往桌后一坐。
  “上香。”
  “上香？”沈浩一愣，“给谁？”
  “你说呢?”老大反问沈浩。
  沈浩笑一下，指指墙上的狼头，“老大，你不会让我给它上香吧？”
  老大点点头，“进了这间屋子，就得先上香，这是狼牙帮的规矩。”
  “可我不是你们狼牙帮的人。”沈浩一伸手把脸上的狼皮面具摘掉，看着老大。
  老大也看着他，冷笑一声，“那好吧，你现在可以出去了，马振宇的死期也到了。”
  沈浩一激灵，这是在威胁自己。
  “我的时间不多，没工夫陪你。”老大在桌上轻轻一拍，沈浩身后的门开了。
  沈浩笑着摇摇头，快步到了狼头前，香炉旁放着一捆香，沈浩抽出三根点燃，对着狼头拜拜，将三根香插进香炉中。
  心里道，自己活到现在，头一次给狼上香，真是滑稽。
  心里虽然觉得别扭，但沈浩脸上没流露出来，转身看着老大，“现在可以了吗?”
  老大没有答话，又轻轻一拍桌子，屋门关上。
  老大指指桌对面的椅子，沈浩到了椅子前，坐下。
  老大朝沈浩笑一声。
  “沈浩，你重新回来之后，不是一直想见我吗。现在这屋里就我们俩个人，有什么话你可以尽情说。”
  沈浩点点头，环顾一下屋子，又指指自己身上的衣服，“老大，你把我约到这来，又让我乔装改扮和你见面，一定也是有什么话要和我说吧？”
  “不错。”老大点点头，笑笑，“你很聪明。我确实有些话要和你说，不过最后能不能说，要先看你的态度。”
  “我的态度？”沈浩一愣，瞅瞅对面的老大，跳跃的烛光中，面具下的狼眼更显狡诈。
  沈浩点点头，“那我就先说，我是为马征宇回来的。”
  “我想到了。”老大冷冷应一句。
  沈浩顿一下，笑笑，“你也是聪明人。”
  “沈浩，因为你选择回来，我才真正高看你，你也才有机会走进这间屋子，下边你继续说吧。”
  老大往椅背上一看，一双狼眼死死盯着沈浩。
  沈浩顿顿，迅速回味一遍老大刚才那句话，笑笑，“老大，你是夸我？”
  老大没有犹豫点点头。
  沈浩又笑笑说声谢了，接着道，“老大，我可以明确告诉你，今天上午在大厅，撒谎的是刘川，不是马振宇。”
  “明确的告诉我？”老大笑一声，“你凭什么？”
  沈浩顿顿，咬咬牙，心一横，“凭我昨天骗了你。”
  沈浩说完这句话，看着老大，等着他的回应。
  桌子对面的老大没有任何动作，只是死死盯着沈浩。
  平静往往比爆裂更具危险。沈浩的心揪起又强行按下。
  屋里足足沉默了几秒，才听到面具后边传来低缓的声音，“你的意思，马振宇突然跑路是你向他通报了信息。”
  现在已经到了这关头，窗户纸捅开就无需再堵住，沈浩心一横，豁出去了。
  咬着点点头，“不仅是这样，跑路的决定也是我给他支的招。”
  面具后边连着几声冷笑，烛光在笑声中左右摇摆。
  对面那张狼脸忽明忽暗，阴冷莫测。
  沈浩暗暗握紧拳头，随时准备一跃而起。
  一把枪猛然从桌后探出，黑洞洞的枪口对准沈浩。
  “沈浩，你知道你说这些话的后果吗?”
  沈浩看看枪口，紧张的心突然平静了，静的像一面镜子。握紧的拳头也不由自主展开。
  沈浩往椅背一靠，点点头，“我知道，必死无疑。”
  “那你还回来，还要把这番话告诉我？”枪口依然指着沈浩追问。
  “你以为我真的不会杀你。”
  声音越来越冷，杀气在屋子里弥漫，彻底掩盖了淡淡香味。
  沈浩一笑，摇摇头，“这是你们狼牙帮的地方，你想杀我并不难。我之所以回来，还和你说刚才的话，只有一个原因，马振宇够仗义，我不能亏欠他。如果我就那样走了，我会愧疚一辈子。”
  沈浩说完，轻叹一声。
  对面的枪口稍稍往下一垂。
  “你和马振宇是朋友吗？据我所知，你们以前的关系并不和睦，甚至是对头，他死了，对你并没有什么坏处？”
  沈浩笑着嗯一声，“看来你真挺了解。你说的一点不错，我和马振宇水火不容，甚至他让你们的人杀过我。”
  说到此处，沈浩微微一顿。
  对面的老大点点头，显然这件事他清楚。
  沈浩见状接着道，“但这次他帮了我，这就足够了。”
  对面的老大没有回应，把手里的枪收回，低头轻轻擦拭着枪管，似乎在想什么。
  沈浩默默看着他，虽然枪收起来了，并不证明自己已经脱离险境，只要老大一转念，枪口还是可以对着他。
  屋里静了一会儿，枪口果然再次指向沈浩。
  “沈浩，你以为这样就可以救了马振宇，他是狼牙帮的仇人，他还得死，你为他通风报信，你也成了狼牙帮的仇人，你也得死。”
  沈浩看看面前的枪，冷笑一声。
  “老大，我刚才说过了，马振宇没有撒谎，他不是你们的仇人。你如果杀了他，你是在滥杀。”
  “滥杀又怎么样，多一条人命，对狼牙帮无所谓。”
  老大也冷冷道。
  沈浩往前一一探身，盯着他的狼眼，“当然，你可以这么说也可以这么做，但最后的结果，你们狼牙帮就是别人手里的这支枪，又蠢又笨，还自以为为是，早晚有一天，你们狼牙帮还会重蹈十年前的覆辙。”
  沈浩指着面前那支枪，咬着牙，一字一句道。
  “你说什么？”老大被沈浩的话激怒了，枪往前一探，直接顶在沈浩额头。
  “就冲你这些话，我可以杀了你包括你的朋友。”
  沈浩没有后退，更没有求饶，反而把脑袋往前一顶，让枪口紧紧顶在自己脑袋上。
  冷笑道，“那就来吧，原来狼牙帮的智商不过如此。”
  两双眼睛对视着，一个杀气逼人，一个毫不退让，眼里还带着浓浓轻视。
  这是狼与人的较量。
  烛台上的烛光突然熄灭，屋里陷入黑暗沉静。
  只有两双眼睛明亮依旧，仍在对视中。
  黑暗中突然响起一阵笑声，笑得愉快爽朗。
  沈浩一愣，这笑声是从面具后传来的。
  随着笑声，桌上当啷一声响，老大手里的枪扔到桌上。
  沈浩还没回过神，蜡烛被重新点燃，屋里又恢复了明亮。
  沈浩顿顿，一看，狼牙帮老大已经靠在椅背上。
  桌子正中放着那把枪。
  沈浩暗暗松口气，自己刚才差点变成一具尸体。
  沈浩也把身体往后一靠，看着对面的老大，“老大，你不杀我了？”
  “沈浩，从你重新回到这里那一刻开始，我就不想再杀你了。”
  老大慢慢道。
  沈浩一愣，刚才果然是虚惊一场。下边，他又会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