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倾酒。
作者:
巧克力流心团 更新:2021-07-30 03:18 字数:3831
暴雨将天际撕裂, 倾斜而下,打在车顶棚声响清脆, 车窗外是蜿蜒水帘, 窗内因为温差蒙上了层白雾。
他们像是被这突如其来的雨,生生隔断出了一个异域空间。
整个世界除了面前这个人,再也没有其他任何生物体。
乔卿久呼吸带入的空气是雪松针芒的清洌尾调, 舌尖芝士绵密。
她就算是个傻子, 萧恕接连问到现在,也该明白是什么意思了。
何况乔卿久真的不是个傻子。
乔卿久三口两口的吞咽下芝士条, 仰头给自己灌了水顺下去。
“你这问题问得就好像我问你, 有没有人给你递情书一样没意义。”乔卿久明眸清亮, 看着萧恕缓缓讲。
她讲的认真, “我要是肯收其他人买的, 那一定是有的, 但我不收,别人买了我会推诿拒绝掉,强行要给我的话, 我会给人家钱, 但东西是一口都不会喝的。此前我只喝自己跟应应给我带的, 你出现后多了你。”
“为什么?”萧恕勾唇, 食指有一搭没一搭的敲点着方向盘, 似笑非笑的问。
“我爸妈从小就教我不能吃喝陌生人给的东西。”乔卿久耸肩, 把食品纸袋的口仔细折好, 自己仰头半躺在车椅背上。
装乖许多年,破功的次数屈指可数,好巧不巧全让萧恕撞上了。
乔卿久不必在萧恕面前装, 她非常坦然的说下去, “我从小就听爸爸妈妈的话,况且他人对我有意才会给我送喝的,我怎么能肯定他没加不该加的东西?”
“虽然可能是怀着小人之心,以恶意去揣测了别人的好意,但最起码保证了我自己是绝对安全的。说难听点儿就是,别人喜欢我,关我什么事?对我好我又不是一定要全盘接受,需要全盘接受的怕不是只有赌场里的发牌荷官,反正输赢算别人的,与他无关。”
“啧。”萧恕轻叹,“挺好,我们是同种人。”
乔卿久眼珠一转,娇俏道,“不然呢?”
她偏头,单手把自己头上的跳舞时盘的发髻拆开。
乔卿久左右轻晃,乌黑浓密的长发散开来,她抬眸,顾盼生辉。
大抵是又逢暴雨天,抑或是刚才在灯火如昼的大堂里下了决心不再跳舞。
她永远在白日天光里笑,暴雨连天时肆无忌惮的哭。
今天的乔卿久比起往日在日光下的时候,直白了许多。
乔卿久粲然问,“哥哥你说如果我们不是一种人,你还会不会开上一个多点,特地从市区过来接我?”
“会。”萧恕不假思索的回答。
“是吗?”乔卿久似是不信,重复又问了一次。
萧恕的笑意更深,“哥哥看着就那么不像好人啊?”
“真不像。”乔卿久点头,为了加深究竟有多不像,拿自己举例子,“如果你长得像好人,那我长得就不算乖了。”
……这例子萧恕真的没法反驳。
乍眼看乔卿久第一面的,有一个算一个,说她长得不乖不纯的,除了是以外瞎子,再没其他可能性。
“行吧,的确不像。”萧恕认了,“不过不管怎么样,接你是肯定会接你的,这个地方太偏了,平时也不算好打车。”
若是往日的乔卿久大概会把分寸感拿捏的绝佳,萧恕说到这句,她就绝对不会再问了。
但这猛烈的雨势扰乱她的心,说话几乎没过脑子。
冲口而出便问了,“我没回你消息,我要是先走了,你岂不是白跑一趟。”
萧恕微讶,却还是低声如实答。
他的声线低沉有磁性,合着淅沥雨声撞进乔卿久耳畔。
“第一,我提前给你发过消息,问你要吃什么甜饼,你没回我,所以我每种都拿了。以我对你的了解,除非生我气了,否则看到消息肯定会第一时间回复,没回就是在忙。”
经常闹别扭拖几分钟才回萧恕的乔卿久不知道怎么解释,选择闭嘴。
“第二,白跑一趟就白跑一趟,反正我是职业赛车手,日常也会跑圈,开车是我的爱好之一。”
幸亏冯洲龙跟蒋圣不在,否则哥俩好嘲讽死萧恕。
爱好?不知道谁每次遇上晚高峰就撂挑子不开了,大哥你的爱好是速度,不是日常开车,希望你对自己有个正确的认知。
萧恕明显是没有的,他不需要。
“哦,那好吧。”乔卿久突如其来的有些沮丧,她甚至找不到这种情绪的根源从何而起。
从逻辑上说乔卿久的问题从开始就是个悖论,
如若他们不是同种人,萧恕多半不会有兴趣多关注她为她装修房间、在门口等她说上那句“老子错了”。
乔卿久也就不会有后来问他要不要吃卤肉饭。
从最开始他们就没有熟络的契机,至多不过是同一屋檐下的点头之交。
明明问题是错的,偏偏提问者和回答人皆认了真。
车灯冲破层层雨幕,变成模糊的光晕,萧恕发动了车子。
电台里放着首周董的《烟花易冷》,强行了应着雨景。
“雨纷纷,旧故里草木深,我听闻,你始终一个人……”
乔卿久半躺着刷了几下手机,跟自家表姐宋知非讲好了明天入场的时间,感觉有些困倦了。
她双手叠放在腿上,眼眸半阖养神。
歌曲被中断,忽听到身侧传来声清明坚定的解答,“不管你我是不是同种人,既然相识,知道你在这里,遇上这样的天气我都会来接你。但的确不会买你腿上那包吃的,不会每天鞍前马后买草莓牛奶。”
乔卿久心头一跳,她没睁开眼。
萧恕更没在说其他话。
全程无言,乔卿久起初是装睡的,后来真的遁入了梦乡。
她很难在暴雨天安眠,遑论是睡在车上。
乔卿久睡醒时候窗外的雨声止了,自己身上盖着个纯色毛巾毯,萧恕人不在主驾驶位子上。
她撑着座椅直起腰来,把车窗按开来,发现萧恕是把车停进了车库。
萧恕靠在另台黑色跑车上抽烟,正兴致缺缺地把玩着磨砂黑打火机,偶有幽蓝火光在指尖拨弄开外壳后骤然腾起,掌心拢着那簇微弱的火光,又盖灭。
“睡饱了吗?”萧恕收起打火机温声问。
他吞吐之间带出阵白雾,短暂的模糊了他英挺凌厉的五官。
乔卿久眯着眼透过那层白雾,再找到他。
粉唇开合,柔声细语答,“嗯,我知道了。”
乔卿久所答非萧恕现在所问,只针对她装睡时分萧恕的那句话。
没勇气再萧恕说出的时候作答,但隔了无梦觉后,乔卿久似是而非地给了答案。
萧恕听得懂与否都好,反正她总算是给过答案了。
“再给哥哥五分钟?”萧恕挑眉讲,抖了指尖烟,“等我抽完,我们就回家。”
乔卿久答好,把毛毯在腿上叠成方块状。
她理好毯子下车,萧恕正仰着头吐烟雾,流畅颈线牵扯着锋利喉结。
乔卿久不由自主的舔了下嘴唇,她站在萧恕面前,杏眼水润,纯得不行。
于是萧恕好心问,“渴了?我去给你拿水。”
“……”乔卿久的确有点儿渴,可她不是想喝水的那种渴。
她没法跟萧恕解释,只好捧着水瓶强行“咕咚”了大半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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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雨过天青,湛蓝的天空里浮着丝缕聚不成团的云,空气里满是泥土的气息。
石榴花惨遭暴雨毒手,被打落不少,花瓣归尘变成了养料。
乔卿久站在方塘前喂锦鲤,萧恕才洗过头,肩上披着毛巾,湿发缕到额后,露出饱满的额头,大大咧咧的坐在躺椅上抽烟,视线全然被那抹红引走。
乔卿久今天穿鲜艳的红色裙子,裙摆很大,褶皱多且蓬松,随步调轻摆。
背后是松紧式,蝴蝶结交叉,收腰处左右也点缀了蝴蝶结,双松紧的收拢设计,把乔卿久婀娜的身姿一展无遗。
红裙衬得她…更可爱了些。
萧恕实在无法忽略乔卿久头上的鹿角发带,那两个毛茸茸的鹿角太招人,自己已经很克制上去摸两下了。
这类大型舞蹈比赛是需要选手带妆的,从服装到妆面都是配套齐全的。
群舞基本上是有后台老师统一妆造,独舞则是选手本人自己妆造。
乔卿久跳首席,为了区分开来,妆容不能跟其他人一样,所以她选择自己化。
发带,化妆时候的必备武器,防止刘海落下来阻碍进程。
乔卿久本人全然不觉得自己现在有什么违和感,直到萧恕的身影覆下来,修长的手指揪住鹿角,痞笑问,“你是小鹿波比吗?”
“那个叫斑比,谢谢。”乔卿久无情的拍开萧恕的手,纠正说。
“好的。”萧恕颔首低笑,“等下要我送你去吗?”
乔卿久把被压塌的鹿角重新竖起来,软声问,“你有空吗?”
“久宝比赛不是吗,没空爽约也得送你啊。”萧恕吊儿郎当的答。
乔卿久原地打转了圈,裙摆起转,她停下后打了个清脆的响指,半开玩笑地说,“好的,我知道了,那你别送了,怪麻烦的。”
锦鲤上游水,把浮在水面的饲料吞进嘴里,吐出几个大小不均的气泡。
萧恕凝视她片刻,薄唇开合,“你说的对,可我不听你的,偏要送。”
乔卿久无可奈何的晃脑袋,“我上辈子欠你八千万是吧,跟我唱反调是你最大的乐趣?”
“未必。”萧恕否定,“也可能是我欠你八个亿,而且好像我没唱反调吧,久宝真不希望哥哥送你啊?”
乔卿久不理他,走出几步又回头问,“火腿培根鸡蛋三明治,你要加几片芝士?”
“两片。”萧恕朗声答。
“那我一片也不给你加。”乔卿久气鼓鼓地说。
三明治大概是除开速冻食品外最快手的的自制早餐了,乔卿久在吃早饭上还是将就的,当然不排除不需要选择的可能。
她买了个三明治机,基本上夹的东西固定是培根、火腿、煎蛋跟生菜芝士这几样。有没有新花样,全看萧恕往冰箱里塞了些什么,跟有没有点菜。
培根和煎蛋一锅,中途洗生菜,最后把所有东西归到一起,烤到两面面包焦脆就好。
乔卿久端着盘子出来坐在院子里吃,不情不愿地把凑到萧恕面前,把他那份用油纸包好的递过来。
萧恕咬开,前后各一片融化的芝士。
啧,真是个口是心非的小家伙。
以为换了个猫耳发圈我就不会继续摸了吗?
天真。
萧恕坐在躺椅上,乔卿久坐在横栏上,她故意把两人之间的距离拉开,坐在最靠墙边的位子上。
男孩子吃饭终归要比女孩子快上那么点儿。
萧恕先吃好,长腿直接跨过栏杆,站在乔卿久身侧,伸出手,把猫耳归到一起,毛茸茸的触感落在手心。
乔卿久巍然不动,头都不抬。
“你不挣扎了吗?”萧恕好奇问。
“我挣扎有用吗?”乔卿久嘟哝着任由他摸。